周六晚，莫梓童剛到杜康，杜之臨就笑嘻嘻，一副好事到來的表情。

“你不要這樣笑，好惡心。”莫梓童皺眉，繞了他走了一大圈。

“童姐，老毛他們明天晚上過來，我打算明天搞個party！”杜之臨口中的老毛是他們的高中同學，好不容易湊出來都有空的時間，來找杜之臨玩。

“老毛他們來，那我明天晚上就不過來了，”莫梓童和除去杜之臨之外的那幫人，關系一般。

“別啊童姐，都是同學，來唄。”

“…我和他們不熟，”莫梓童把頭發扎起來，況且她明天還想去找姚昭平還衣服。

“童姐——！”

禁不住杜之臨軟磨硬泡，莫梓童還是勉強答應了他，“行行行，我來我來。”

晚上到家，莫梓童把已經晾干的夾克認真疊好，放進袋子里，給姚昭平發微信，

“姚主任，明天下午您有時間嗎？我把衣服還給您。”

“有，你幾點到。”那邊幾乎是秒回。

莫梓童又開始心跳加速了。

“三四點左右吧，可以嗎？”

“可以，到了給我打電話就好。”

這么一看，她確實還沒給他打過電話，手機號都有，就是沒考慮過。

“好的。”她又加了個表情包，想和他繼續聊下去，“在干嘛？”

“看電視，中央四。”

此時已經十點多，常年不看電視的莫梓童竟然好奇現在在演什么，打開手機直播，是新聞。

符合姚主任的人設。

“好吧，那姚主任接著看新聞吧，我要睡覺了。”

那邊遲遲不回，莫梓童放下手機就去卸妝洗臉，再回到床上，手機又一條未讀消息，“晚安。”

莫梓童無奈放下手機，行，現在現實生活中兩個人的聊天有意思起來，可在微信上他怎么還是這么不開竅。

此刻，坐在沙發上的姚昭平也對著手機發愣，她在問他干什么，他的確在看新聞，但也不是拒絕聊天的意思，她怎么就說去睡覺了？

她說睡覺，他更不知道該回什么，晚安發出去才想到自己可以說明天去接她，不用她特意過來的。

他把手機放到茶幾，接著聽新聞，心里缺越發煩躁，好像自己這幾十年來的社交技巧在莫梓童身上無從下手，思考片刻，他又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喂，長朔，睡了么？我有點事找魏朵，嗯。”

周日，莫梓童的首要任務還是先陪著黃錦玉收拾屋子，又幫她買了點菜，黃錦玉念叨著，“童童，上次你那個同事，人怎么樣啊？”

“放心吧，奶奶，要是真能見面，您肯定喜歡他的。”莫梓童拖地，感覺到手機有短信提醒音，是莫石開的轉賬，自從上次見面后，他的轉賬每個月從3000元變成了5000元，這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是什么大錢，莫梓童把他的錢都存在另一張銀行卡里，就算她自己不用，也全都給黃錦玉買了東西。

黃錦玉還坐在沙發上織圍巾，“童童，晚上早點回來，明天還上班。”

“知道了。”莫梓童開始化妝，杜之臨的微信又一條接一條，他今天停業一天，店面里準備做點燒烤，問莫梓童想吃什么。

“我都隨意。”

三點十分，她拎著姚昭平的衣服出門，還給姚昭平發了微信，時間來得及，她就坐了公交，剛好在天湖現代城南門這站下車，天湖現代城原本是金城地產開發，后來金城被東銘融資，物業管理也全換成了東銘旗下，小區整體水平上升，房價也在上升。

姚昭平住的樓棟離南門有些距離，因此他到的時候莫梓童已經等了五六分鐘，他一眼就看見了她，“小莫。”

“姚主任，給！”莫梓童把衣服還給他，“我都洗了的。”

“不用這么客氣，冷不冷？”姚昭平接過袋子，問她。

“不冷的，我這就直接去我朋友的酒館了。”

“哦，今晚也要唱歌？”姚昭平自然地陪她一起往杜康走，原本他想帶她找個地方坐坐，吃點什么。

“不是，今天有幾個高中同學過來，聚一聚。”

“好，玩的開心。”姚昭平看她，她今天穿著奶白色的滌綸棉服和黑色牛仔褲，頭發扎成了簡單的馬尾，戴了新的耳環，小小的銀色樣式。

“姚主任，還有一個多禮拜就跨年了吧。”莫梓童看了他一眼。

“嗯。”姚昭平聽得懂她的意思，“快了。”

到了杜康門口，莫梓童和他告別，“姚主任，明天見！”

“好。”姚昭平看她進了屋，才轉身離開。

毛湛洪他們看到莫梓童都驚呼了一聲，“莫梓童？”

“好久不見。”莫梓童笑笑。

“杜之臨！”毛湛洪放下手里的羊肉，笑鬧著，“老板娘來了！”

杜之臨有些尷尬地從后廚拎出兩瓶酒，“童姐，別聽他瞎說。”

莫梓童也沒當回事，“放心吧，我可從來沒想過和你湊活過。”

杜之臨干笑了一聲，“要不要先喝點什么？”

“菠蘿汁！”

許久不見的一群人聊的很多，也喝的很多，莫梓童記得她喝了一杯雞尾酒，又喝了點果啤，后來杜之臨不讓她再喝，她好像又拿錯了杯，喝了一大口毛湛洪的洋酒。

頭是暈乎乎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她聽著杜之臨他們懷念青春的故事，聽著酒館里放著的背景音樂，自然就想到了她的當年。

低頭，去看手腕上的紋身，莫梓童在心里想，都過去，會越來越好的。

她又想到莫石開一家人，看起來也真挺幸福的，自己沒摻和過去也挺好的。

她又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小時候奶奶家大院種的茄子辣椒，想到了她以前最喜歡吃的野草莓，想到了夏天傍晚的蟲鳴。

她堅信自己沒喝多，于是又趁著杜之臨不注意喝了一杯雞尾酒。

這次她想到了姚昭平，拿出手機，嗯，剛剛八點半。

想都沒想，她就把電話撥通了。

“喂，姚主任，你還在看電視嗎？”

“……”，對面聲音很平靜，“你喝酒了？”

“我沒有。”莫梓童極力否認，她的聲音聽起來明明很正常！

“怎么了？”

“你來接我回家好不好？”莫梓童的聲音軟軟的。

“你還在杜康嗎？”

“當然在，不是你送我過來的嘛！”

莫梓童聽見電話沒了動靜，誒，剛才自己是不是在打電話來著？

她這次喝了一口礦泉水，反應過來一些。

自己好像給姚昭平打電話了。

“怎么了童姐？難受嗎？”杜之臨發現她攥著手機發呆。

“沒有，沒事。”莫梓童搖搖頭，又喝了一口水。

杜康的門被人拉開，屋內吹過一陣風，所有人都回頭看，杜之臨起身，“今天不營……”

“莫梓童，”姚昭平叫她，“走吧，送你回家。”

桌上所有人都望向莫梓童，尤其毛湛洪，看了杜之臨一眼，小聲地，“這是誰啊？”

莫梓童的酒醒了大半，剛剛所有的幻想都是空的，只有現在站在杜康門口，說要送她回家的姚昭平，是真的。

“好。”她回過神，拿起衣服，“你們先吃，我就先走了！”

杜之臨不作聲，只是看著她走向姚昭平。

門再被關上時，杜之臨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氣喝了大半，不甘心地坐下，對毛湛洪說，“是她喜歡的人。”

出門見了風，莫梓童精神了一點，卻有些興奮。

姚昭平看著她，“還說沒喝酒，臉都紅了。”

“是風吹的。”她小小狡辯，“我只是，喝了一小杯。”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她覺得姚昭平今晚特別好看。

二人上了車，只是坐著，沉默無言。

“有好些嗎？”姚昭平沒著急開車。

“我已經清醒了！真的！”莫梓童湊過來，證明著，“不信我給你背一遍出師表，先帝創業……”

嗯，她根本不清醒。

姚昭平笑笑，把座椅調低，準備等她背完再開車出發，誰知她突然停了下來，盯著他看。

“怎么了？”姚昭平臉轉過去，她壞笑著，

“你要不喜歡我這么做，你就直說。”

他還沒來得及問她要做什么，她就向他靠過去，手躍過中控臺，放在他大腿邊上，他突然緊繃起來，目視前方，忽視從她身上飄過來的香水味。

“你看，你也不表態，所以我就只能得寸進尺。”莫梓童的手前移，落到他大腿上，姚昭平終于開口，“你別這樣。”

“不喜歡？”莫梓童恢復坐姿，“你早說我就不碰你了。

姚昭平決定明天告訴她不要再喝這么多。

“這是在外面，你講點規矩。”姚昭平默默系好安全帶，依然不看她。

“姚昭平。”

她叫他的全名，他最受不了，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

他扭頭看她，莫梓童還是壞笑，紅著臉，讓他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她教會了他太多曾經不知道的東西。

“這不是外面，這是你的車，是私人空間。”她又靠上來，“所以你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對場所有所顧慮，對么？”

見鬼，他根本沒法反駁這個小酒鬼的邏輯。

莫梓童看他逐漸漲紅的臉，又笑，“你們男人真是口是心非，想聽你說句喜歡都這么難。”言畢，她迅雷不及掩耳親了他的耳尖。

“……你，你怎么…”在姚昭平的認知里，他沒接觸過莫梓童這種大膽放肆的女孩，更沒體會過這種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浮躁。

“姚主任，我要下車了。”她發了會呆，又說道。

“…”姚昭平愣在駕駛座，還沒從那個親吻中緩過來，“是你讓我送你，現在又要下車？”

“因為你不喜歡，我也不能這么自討沒趣，對吧？”莫梓童下車的動作行云流水。

姚昭平解開安全帶也開門下車，“莫梓童？”

莫梓童像沒聽見一樣伸手招呼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他想追，沒追上。

直到出租車的尾燈變成小紅點，姚昭平才感受到吹在身上的夜風，有點涼。

她還不清醒。

他重新回到車上，望向副駕駛，座位上有個暗暗反光的物體，他拿起，是根黑管口紅，莫梓童的。

他把口紅拿在手里，握了又放，放了又攥緊。

他沒說不喜歡。

發動汽車，猛踩油門，他往她家開去。

被她親過的地方依舊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