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了淡了

中午，我正要睡午覺，手機突然響了，看著陌生的號碼，我疑惑地喂了一聲，”你好！請問是李海青小姐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我嗯了聲，就迅速在大腦里搜尋聲音的主人，但一無所獲，此時對方又傳來低沉的聲音：”我劉波啊，丫頭，這幾年你躲得很隱蔽??！”

……

七年前，剛大專畢業(yè)的我在深圳一家小小的廣告招牌制作公司做設計員。公司很小，連老板在內也不到十個人，專門接一些招牌，燈箱，名片之類的小單，但生意卻出奇的好。設計員就我和老板的堂弟波，雖然我學的專業(yè)是廣告設計，但除了一些理論知識，也沒學到什么實用的東西，加之又沒有過實際經(jīng)驗，所以剛上班的那兩個月基本上都是在學習，我們幾乎每晚都加班到深夜，波不放心我晚上一個人回去，所以每次下了班他還得負責把我送回住處。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我對波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雖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身材中等，貌不出眾，見一兩次面根本不會留下什么深刻的印像，但他是那種很細心實在的男孩，極易相處，讓人感覺很有安全感。我越來越喜歡和他獨處，同時我也感覺到了他看我的異樣目光，送我回家的路似乎也越來越短了，我們慢悠悠地走在桔黃的路燈下，抑或沉默，抑或小聲地聊著，似乎害怕驚醒了沉睡的夜色，總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可每次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不經(jīng)易間又走到了家門口，看著他轉聲離去的背影，心底不由蔓延開來一種莫名的情愫。

由于有波的耐心指導，在工作上我很快就得心應手了，兩個人也基本上不用加什么班了。在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波披著柔和的月色深情地唱著”老鼠愛大米”向我走來，聽著波那略帶沙啞的歌聲，我似乎看見幸福的未來正向我招手。

我和波像所有情投意合的戀人一樣開始手牽手穿梭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里。只是因為波的堂哥劉軍對波一直嚴厲，所以我們一直對他隱瞞著我們的關系。波說，等到春節(jié)他再告訴劉軍，到時我們一起回老家過年。

劉軍三十出頭，身體微微發(fā)福，一副油光滿面的樣子，一看就知是那種在商場上小有成就的人物。他妻子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她的工作就是在家照顧四五歲的兒子。他對我似乎特好，總是隔三五岔的買些零食放在我辦公桌上，有時也帶我去應酬客戶，給我的獎金也比別的同事多，我想也許是因為他看出了我和波的關系吧，并且公司除了做飯和搞清潔的阿姨也就我一個女孩子，所以我也去沒多想。

很快就到了波的生日，本來我和波約好一起出去慶祝一下的，可一下班劉軍就叫住了我們，說一起給波慶祝生日，我和波只能隨他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湘菜館。那天劉軍一個勁地與波碰杯，顯然波不勝酒力，幾杯下肚后就趴在桌上了。軍借著酒勁，一把抓住我的手，用瞇成一條小縫的眼睛看著我說：”海青，你來面試的那天我就喜歡上你了”我驚訝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要不我怎么會招一個什么也不會的人來學設計呢，只因為我喜歡你，現(xiàn)在大學生多得去了，誰愿意招個沒工作經(jīng)驗的人來培養(yǎng)啊，”劉軍打了個酒隔接著說”近來你好像和劉波走得很近，我……”我厭惡地甩開蓋在我手上的肥手，瘋也似地跑了出去。我做夢都沒想到他對我的好是有著如此目的。

自那件事后，劉軍開始頻繁地打電話找我，甚至還跑到我的住處來糾纏不休，有幾次還差點被波撞見。我臉上沒了往日的幸福甜蜜，見了波也是強顏歡笑，我想把一切都告訴波，可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怕他認為我在他們兄弟之間挑拔。

鄰居看見兩個不同的男人經(jīng)常來找我，就開始在背后議論。我終于不能忍受劉軍的糾纏了，就在電話里把我和波的關系告訴了劉軍。

劉軍氣急敗壞地跑來找我，我被嚇壞了，任他在外面怎么敲門也不敢吱聲。最后他站在門外和在屋里的我說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他惱羞成怒，麻不講理地說：”……是我喜歡你在先，我對你這么好，你竟然背著我和我弟在一起，世界上男人多得去了，你愛和誰走我都管不著，就是劉波不行，我不能眼看著你和劉波生活在一起……”

我甚至被他因激動而顫抖的聲音打動了，很難想象一向眼高于頂?shù)膭④姇槟硞€女人如此傷心激動，可他最后又威脅我說：”我不想看到你再出現(xiàn)在公司，你若還執(zhí)意要和劉波在一起的話，我就只能直接找他爸媽談了?！?/p>

第二天我沒去上班，手機也沒開機，波以為我病了，上班上了一半就跑了過來，看著我紅腫的眼睛，一個勁地問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撲在他懷里哭了半天才抽泣著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出來。波聽我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去找劉軍了。

我不敢想象波找劉軍理論的的情形，但是幾天之后，我知道劉波輸了，劉軍果然打電話去和波的爸媽談了，他們一輩子住在鄉(xiāng)下，自然對事業(yè)有成的劉軍言聽計從，他們逼波離開我。波是個孝順的兒子，不敢違背父母的意愿。

面對波的軟弱我非常失望，我不想再呆在這座令人傷心的城市了。波一邊給我收拾簡單的行李邊說：”你先走也好，到年底我就離開這兒過去找你，我會慢慢和爸媽解釋讓他們接受你的……”

帶著對波的不舍，我只身來到中山，幸運的是很快就順利地找到了新的工作。剛來的那兩個月，我和波每天都在電話里傾訴著對彼此的思念，在漫長的等待中春節(jié)終于到來了。然而，波卻在電話那端吞吞吐吐地說他爸媽要求他回家過年，并且不讓他離開他堂哥的公司，他不想讓他爸媽傷心，我沒想到波會如此軟弱，沒等他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并把手機卡抽出來氣憤地扔進了窗外茫茫的夜色中。

真沒想到七年后我還會聽到波的聲音，我以為我會用最刻薄的言語來指責他當初的軟弱無情，可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驚訝，內心卻出奇地平靜，當波說他現(xiàn)在也在中山想來看看我時，我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了。

也許曾經(jīng)真真切切地愛過，恨過，可這些在時間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些曾被視為生命組成重要成分的東西已被悄然塵封，當耳邊再次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時竟已找不到聲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