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雜貝之美下

父親的春春

“瀟灑的青春，浪漫的青春，青春是多彩的世界……”面對浩瀚無邊的蔚藍色大海，我正自豪地朗誦著亮麗的青春詩篇。“你們擁有多么美好的青春啊！”父親突然意味深長地嘆道。“爸爸，講講您的青春，好嗎？”我懷著充滿幻想的激情央求著，我的問話打開了父親記憶的閘門……

陣陣海風冰冷地吹過父親臉頰，海浪無情地拍打著飽經滄桑的巖石，濺起了無數朵苦澀的浪花！

包起幾件早已褪了色的補丁布衣，望著親人們那流著淚的臉，年僅十八歲的父親便踏上了南去的列車，來到了祖國的天涯海角──海南，爸爸的青春之歌也就從此開始譜寫……

海南的四季是異常酷熱的。火辣辣的烈日炙烤著父親那黝黑的脊背，身負上百斤的重擔，伴隨著陣陣短促而無力的喘息聲，汗如雨下，浸在鹽沙水里的雙腳簡直不堪入目。這，就是父親的青春崗位──挑沙工！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爸爸凄慘的命運卻偏偏雪上加霜：爺爺去世了。這一噩耗的傳來，猶如晴天劈靂，深深地刺痛了父親的心。想起家中瘦弱的母親和五個年尚幼小的弟妹，父親沒有哭泣，而是勇敢地撐起了這個貧窮的七口之家。

為了節省更多的錢寄回家中，每天，父親在付出超強度的勞動之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破爛不堪用芭蕉葉壘起的帳篷時，總是有氣無力地捧起一小撮大米，小心地放入生銹的鐵鍋中，喝點稀薄的米粥來解除一天的饑渴。僅此而已。那時，每當半夜時分，父親總會被饑餓的肚腸鬧醒，一瓢涼水進肚，便再次癱軟地昏睡過去……人畢竟不是鋼鐵鑄成的。父親雖然擁有山東大漢那強健的體魄和堅強的毅力，還是因生活的日益窘迫，而多次被呼嘯的救護車送進急診室。但每一次蘇醒之后，父親眼前總會呈現：白發母親那扛著鋤頭徐徐蠕動的身影和弟妹們衣不遮體、面黃肌瘦的凄慘景象。父親一次次堅強的爬起，重新負起那沉重的扁擔！可每一封家書中，父親卻沒有傾訴過一絲的哀怨和苦痛。“在這里，我一切都好……”面對波濤奔涌的大海，遙望著遠方的家鄉，父親總是含著熱淚顫抖地這樣寫著。

苦難與疾病交織的歲月，父親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掙扎著熬過來了。

在我看來，縱然父親的青春是苦澀的，但也是無悔的，是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