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曾是自己的朋友

漆黑一片的夜，剛剛上幼兒園的小諾娃穿著睡褲“吱”地一聲推開了爸爸房間的門。他小心地摸索著走到爸爸的床前。

“爸爸，”他低喚一聲，“爸，您醒了嗎？”

“不知道。”爸爸睡意朦朧地咕噥著。不過，他還是感到了夜色在漸漸消融。

“爸爸，您是我的朋友，對嗎？”諾娃小心地問。

“那還用說！”爸爸打著呵欠，感到既快樂又惱人。

“爸爸，您知道剛才我夢見了什么嗎？”

“不知道。”

“我夢見我們都坐在我們的紙飛機上，飛過屋脊，飛到遙遠的海上。天很黑，只見星星在閃光。但我一點也不怕，因為您跟我在一塊。爸爸，您也怕過嗎？”

“當然怕過。”

“很怕、很怕嗎？”

“很怕、很怕。”

“我也很怕呀——當我們坐在那飛機上時——哦，不，不在那時，而在之后，當我醒來時——那時，我才很怕、很怕！”

“你怕什么？”

“我怕您不在床上了。”

“我當然在床上。我還能去哪里呢？”

“在飛機上。因為你開飛機走了，而我坐在一顆星星上。接著我就想你，一直在想。所以我一定得過來看看您究竟是否還在這兒。”

“看，我就在這兒，那只是一個夢罷了。”

“爸爸，您在床上還能呆多久？”

“呆不長了，我可不能整天老呆在床上呀！”

“為什么？”

“你知道，我——”

“不行。因為您說過我們是朋友。是朋友就不能分開！得永遠在一塊！”

“我懂，可爸爸還得去上班呀。”

“不！”

“你也還得去幼兒園哩。”

“我不去！”

“當然你要去！想一想吧，在幼兒園里你有那么多好玩的東西，還有那么多好朋友，對嗎？”

“不錯，倒有些朋友，不過，世界上我只有一個最好的朋友！”

“你指的是我吧？”

“是嘍！爸爸，還記得去年夏天我們一塊去鄉下嗎？那時我們倒是從早到晚一直在一起，是嗎？”

“沒錯。”

“真希望一直如此——因為那時候您不像現在這么忙。記得我們找不到的那支箭嗎？”

“但我們發現了兩只小松鼠，它們緊緊地靠在一起躺著。”

“它們也是朋友，對嗎？”

“是的，它們肯定是朋友。”

“讓我緊靠著您躺一會吧，爸爸，只躺一小會兒。”

“行，小鬼，上床吧！”

“爸爸，把我抱緊——這樣我才感到我們是朋友。好，真好。爸爸，給我念點什么吧，只念一會兒。”

“可惜時間不多。現在幾點了？”

“表有啥用！朋友是從來不看表的——不必去上班、開會，也不必去幼兒園或上牙醫那兒去。”

“那么，你認為朋友們該干些什么事呢？”

“在樹頂上蓋房。爬上繩梯，把食物抬到樹上去吃，還有魚呢。爸爸，您能給我念上一會兒《三個強盜》嗎？”

“行啊，不過不能從頭讀到底了，好嗎？”

“呱呱叫！爸爸，今天在辦公室里，您能再為我做幾只紙飛機嗎？”

“我想可以的。”

“爸爸，他們會生氣嗎？”

“誰？”

“您辦公室里的同事們。”

“不，不會生氣；他們只會驚訝地瞅瞅。”

“問他們想不想試坐一下飛機，您可以將飛機開到窗外去，這樣，他們也會愿意跟您交朋友啦！”

“真是好主意！”

“現在我想上幼兒園去了，爸爸，因為當我回家來時，您也會馬上到家的。是嗎？”

“當然嘍。我不會叫你久等的。”

爸爸是多么體貼自己呀，想到這里，諾娃感到心頭一陣溫暖，接著是一陣令他感到窒息的遺憾。

諾娃還記得這樣一件事：

一天下午，爸爸坐在家中寫東西，寫的正是有關耐性問題。他可以聽到，孩子們在門廳里跑來跑去，弄出巨大的響聲，他覺得自己開始忍耐不住了。

突然，諾娃開始敲盥洗室的門，聲嘶力竭地喊：“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諾娃的爸爸沖出房間，高聲喊道：“孩子，你知道這樣喊叫對我干擾有多大嗎？你知道要專心寫東西進行創作有多難嗎？現在你回到你的房間去，呆在那里，直到你能守規矩為止。”

于是，諾娃十分懊喪地走進屋，關上房門。

當他爸爸回過身來時，意識到了另外斗個問題。幾個孩子一直在四英尺寬的門廳里玩，允許抱住對方帶球員的橄欖球，其中一個孩子被別人用胳膊肘撞在嘴上。他正躺在大廳里嘴里流著血。諾娃的爸爸發現，兒子剛才是去盥洗室取濕毛巾——而他妹妹凱蒂正在洗澡，不肯給他開門。

在意識到自己完全把情況搞錯了并且作了過激反應后，諾娃的爸爸立即走進房間向兒子道歉：

爸爸打開房門后，諾娃說的第一句話是：“我不會原諒你的。”

“寶貝兒，為什么？”爸爸回答道，”我實在不知道你在努力幫助同伴。你為什么不肯原諒我呢？”

“因為你不夠朋友！”

爸爸有時也很嚴厲。

有一天，諾娃的爸爸帶他一起外出。路上，有一個黑人小孩向他們打招呼。爸爸趕忙笑著問好，但諾娃沒有理睬這個黑人。

“諾娃！”爸爸生氣地說：“你怎么能夠這么不文明呢？”

看著諾娃一副委屈的樣子，爸爸知道有必要給他上一堂品德課。于是，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你不想有我的力量嗎？”颶風問和風，“你看，當我起駕的時候，他們在整個海岸都掛上臺風信號來向我致敬。我折斷一條船的桅桿就像你托起一根鵝毛那樣的容易。我的翅膀這么一掃，海邊就到處都是被粉碎了的船板。我能夠、而且常常舉起大西洋。病弱者最怕我怕之入骨。難道你不想有我的威力嗎？”

和風沒有回答，只是在天空中輕輕起舞。這時，所有的河流、湖泊和海洋，所有的森林和田野，所有的走獸和飛鳥以及人類，都為它的來臨而高興。鮮花盛開，果子成熟，麥地金黃，白羊般的云彩輕輕浮動。鳥兒飛翔，風帆高舉，到處是健康、到處是愉快；綠葉、鮮花、果實和收成；溫暖、光明、歡樂和生活——這就是和風給那驕傲而可憐的颶風惟一的回答。

當然，諾娃覺得，更多的時候，爸爸帶給自己的是啟示和幫助。

一天，諾娃走到爸爸面前，問了一個問題：“爸爸，為什么東西總是很容易便弄亂了呢？”

爸爸問道：“孩子，你這個‘亂’字是什么意思？”

諾娃說道：“那是指沒有擺整齊。看看我的書桌，東西都沒在一定的位置，這不叫做亂叫什么？昨天晚上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把它重新擺整齊，可是就沒法保持很久，所以我說東西很容易便弄亂了。”

爸爸聽完就又問兒子說：“什么叫做整齊？你擺給我看看。”

于是，諾娃便開始動手整理，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歸位，然后說道：“請看，現在它不是整齊了嗎？可是它沒法保持多久。”

爸爸再問他：“如果我把你的水彩盒往這里移動一二英寸，你覺得怎么樣呢？”

諾娃回答說：“不好，這么做書桌又弄亂了，你最好讓桌面維護‘規規矩矩’的，不要出現那些‘脫線’情形。”

隨之，爸爸又問道：“如果我把鉛筆從這兒移到那兒呢？”

“你又把桌面弄亂了。”諾娃回答道。

“如果我把這本書打開呢？”爸爸繼續問道。

“那也叫做亂。”諾娃再次回答道。

爸爸這時微笑著對兒子說道：”乖兒子，不是東西很容易弄亂，而是你心里對于亂的定義太多了，但對于整齊的定義卻只有一個。”

此時，諾娃領悟到了爸爸講話的更深一層的意義：在生活中不要對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不要過分追求完美，不要定下許多會使心情不好的規矩，應該盡量享受生活中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