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寫完了，我也該走了。”

“你為什么要走，再說，故事也沒有結束，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山行快速打出幾行字，她不希望歌至離開自己。

“有時候不完美也挺好，再見，我的朋友。”

那天過后，歌至再沒有出現過。

“你別傷心。”是小男孩。

山行彎腰看向床底，“你怎么又在這里。”

小男孩指了指上面，低聲道：“你坐這兒，我有話告訴你。”

山行撇撇嘴，“我現在不想理你。”

小男孩皺著眉頭，短暫的糾結過后，他還是堅持道：“很重要的事，不聽你會后悔的。”

山行想著之前精神病院是棵樹的消息就是小男孩說的，對他就信任幾分，于是下床坐到小男孩身邊，“好了，你說吧。”

“我要走了。”小男孩湊到山行耳邊低語。

“你也要走？”山行不知道為什么有些驚慌，為什么歌至要走，小男孩也要走！

小男孩拍了拍山行的肩，故作老成道：“別擔心，山水總相逢嘛。”

山行就那樣看著小男孩，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此次一別，再也不會相見。

“算了，我只是告訴你，好讓我們離開的時候你別那么害怕。”小男孩又縮在原地。

“我們，還有誰要離開？”山行問。

小男孩意識到自己多話了，緊緊捂著嘴。

“是誰要走，是那個女人和老爺爺嗎？”山行猜測道，話說回來，來這兒這么久，她似乎并沒有見過除了他們四個以外的其他精神病人。

小男孩點點頭。

“你們為什么要離開？”

“因為我們本來就不該存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亂嚷亂叫的老爺爺和沉默不語的中年女人突然出現，蹲在床邊，和小男孩異口同聲道。

山行緊緊抱著自己，“那我呢？”

“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三人一齊說道。

護士一把推開門，把山行從床底揪出來，嘴里說著“到你了”之類的話。

山行掙扎著想跑，可是護士的力氣很大，她根本掙脫不開，“你們幫幫我，幫幫我！”可不止中年女人和老爺爺，包括一直和她說話的小男孩，他們都冷漠地看著她。

“為什么還是你？”是奶糖，山行好久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了，什么意思，山行來不及問，因為她被人帶走了。

為什么······

“好了，她好了。”

耳邊是模模糊糊的聲音，是誰，誰在說話？

“珊珊，珊珊······”

珊珊，珊珊是誰？啊，是我呀，差點都忘了。

“醫生，我女兒會不會有事呀，醫生，她現在還沒醒，你快來看看她啊！”

媽媽，醫院，我為什么會在醫院呢？

刺眼的白光，季珊下意識想拿手擋住眼睛。

“珊珊，你醒了，你嚇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暈了呢，你這孩子。”

季珊想坐起來，卻被媽媽阻止，“乖乖躺著，打完點滴咱們就回去，你放心，我已經和學校請好假了。”

季珊嗓子干到說不出話，只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給你倒點水，乖啊。”

季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等媽媽離開后，季珊盯著天花板，腦中的記憶逐漸回爐，歌至、奶糖、小男孩、中年女人、老爺爺······

“珊珊，來，喝水。”

季珊看著眼前溫柔的女人，一陣暖流流過心底，“謝謝。”

“沒事，我是你媽媽。”

季珊沒有在醫院待多久，回家后，媽媽為了讓季珊好好調理，特意又多請了幾天假，給季珊，也給她。

在家待了三天后，季珊實在不好意思繼續請假了，于是找媽媽想說明天就去上學，走到爸媽臥室門口時，媽媽的聲音傳出來。

“珊珊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都憋出病來了，也不知道這么乖這么聰明的小孩，她爺爺為啥不要她，還有她媽，孩子都被扔了，還是軟趴趴地不反抗。小六已經沒了，咱們不能在沒有珊珊啊······”

季珊沒有繼續聽下去，她悄悄回到自己房間，擦了擦眼淚，翻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家四口，爸爸、媽媽、弟弟和她，多么溫馨啊，可自從她來這個家，弟弟的身體一天比一天不行，直到去年冬天。

小六，謝謝你，還愿意幫我。

季珊把臉貼在照片上，淚水滴在照片上，從小六身上流過。

爸媽已經沒了小六，我怎么可以再讓他們傷心呢？

那天季珊還是找媽媽說明自己已經好了，可以去學校繼續上課了，媽媽盡管擔心，但還是同意了。

回到學校，季珊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小艾。

“珊珊，你來啦，怎么樣，好多了嗎？”

季珊抱了抱小艾，“謝謝。”

小艾輕輕拍著季珊的背，“沒事沒事，沒事就好，也怪我，那段時間沒注意到你情緒不對。”

“沒關系。”季珊想，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有過一個永遠不會離開她的朋友。

點開手機，是歌至，她給“山行”發了最后一條消息。季珊點開對話框，是那個故事的結尾：

“暖暖，這下我真的只有你了。”木心笑著看著暖暖。

暖暖握住木心的手，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笑意。

“即使我的出現是個意外，但他終究是我的創造者，他賦予了我一切，”木心看著遠處的日出淡淡地笑了，“離開的時候，他應該很高興吧。”

暖暖握著木心的手微微用力。

“不想他了，我有你就夠了。”

云偷偷挪向太陽，妄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遮住它。

“大頭，為什么要幫政府和那個機器人呢？”老毛已經纏著瘦高個兒好幾天了，就為了知道答案。

瘦高個兒扶了扶眼鏡，“我沒告訴過你答案嗎？”

老毛撓撓頭，“沒有啊。”

“可能是你忘了，好了，還有事呢，快走吧。”瘦高個兒率先走出去。

辦公室內，方文遠恭恭敬敬地站著，他已經匯報完情況了。

“說完了就別在這兒杵著了，你很閑嗎？”李鎮敲敲桌子。

方文遠現在依舊有些不真實感，“這么大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只是······”

“還沒結束，咱們輸了。”

“什么時候？”方文遠不敢相信。

“就在那天你說一個機器人自己跑了以后，從現在開始，你著手慢慢收回目前已存在的機器人吧，好在只是現存的機器人擁有情感，這個消息目前還沒什么人知道。”李鎮神色依舊沉重。

方文遠端正站姿，“我立刻去辦。”

轉身離開的時候，方文遠在心底把王明罵慘了，他不相信王明不知道這件事。

最后的最后，山行，別擔心，就像暖暖和木心一樣，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永遠不會孤單，還有，奶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們還會再見的，再見。

歌至，謝謝你，在我孤單的時候出現，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