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回到家里，發現七海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手拿著包薯片，另一只手抱著個暖寶寶，像一叢篝火一般，成為了全客廳體感溫度和心理溫度的中心。

“我說你啊，這么悠閑的話為何不試試做菜呢？”一樹用提著裝雞蛋袋子的手關上了門：“每次都等我回來做，要是路上堵車了怎么辦？”

“當然是沒那天賦咯。”七海“嘎吱嘎吱”地咬著薯片：“我又不是沒有做過菜，話說回來……你又不是沒有吃過我做的菜。”

七海做的菜不算好吃，但也稱不上黑暗料理，充其量頂多類似沒有味道的鹽、口感干澀的柴雞肉、飯比餡的五倍還多的糙米飯團、像水一般能喝出碗的材質的清湯……不是不能下嘴，但就是想想都覺得不好吃。

“學學人家中野太太嘛，你要是像她那么努力地提升廚藝的話估計早就成為五虎星了吧？”

七海整個人轉了個身，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一樹：“我是五虎星那你豈不是凱由咯？”

一樹脫去外套，掛在門后：“別扯淡了，我是凱由的話我早就搬到豪華公寓里了不是嗎？”

“果然你最在乎的是錢啊！”

“話說”一樹坐到七海旁邊，“你知道我一直想成為調查員吧？”

“這不廢話嘛，你以前可是時不時就跟我強調一句‘調查員以后非我莫屬，我一定會成為調查員’之類的話來著。”七海坐了回去，繼續吃薯片。

“嗯……”聽到自己中二時期狂言的一樹短暫地羞恥了一下，隨即強迫自己忘掉那段經歷，正色道：“我今天去拜訪了我說的那個調查員。”

“誒……”七海好奇地問道：“怎么樣？他是個怎樣的人，我們能成為調查員嗎，調查員工資多嗎……他到底是不是調查員？”

“怎么說呢，他有追蹤ip地址的能力，有一定的偵查和反偵察技巧，有一張看上去出自FAIU的外派許可證，還有一枚說是銅芯鍍鎳的FAIU舊版徽章。”一樹道。

七海仔細地想了想：“追蹤ip地址和反偵察訓練一般的人也可以做到，那個什么外派證和徽章的可信度我覺得不高，雖說聯邦有金屬管制條令，但是那個條令好像本身就不是很嚴格，有門路的話仿造起來還是沒什么難度的。”

“不錯不錯，推理越來越熟練了。”一樹贊許：地伸出大拇指：“聯邦的金屬管制本身效力一般，而且主要針對重工業部門和各州之間的進出口進行配額上的限制，只是銅和鎳這種常見金屬的話還是挺容易搞到的，加工也沒什么問題。”

但是，如果他只是一個騙子，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一樹問七海：“他提出要邀請我們倆去FAIU接受入職測試，通過了我們就是實習調查員，沒通過的話我們就回來過我們的生活。”

“誒？太……太突然了吧？”七海腦子里一片混亂，一時間沒了主意：“這……”

“咳咳。”一樹幫七海理順思路，單手握拳放在嘴邊：“首先假設他是騙子，那么可能打的是器官販賣之類的主意，把我們騙到某個地方敲暈，然后摘取器官或者直接宰掉都有可能，畢竟他出現的實在是太過湊巧了。”

“當然以今天下午跟他的交談來看。”看著七海的臉色慢慢變的煞白，一樹連忙補充道：“我認為這個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然而如果他是真正的調查員的話，我們沒通過測試也就罷了，一旦通過測試，在我們的面前就擺上了兩條路。”一樹伸出兩根手指：

“一條是脫離現在的生活去當調查員，這是條前景完全未知的路，在踏上這條路之前沒有人能夠給我們指導和提示，更別說什么經驗之談了，我們面對的是完全未知的危險。”

“另一條就是選擇不當調查員，回到現在安穩的生活，當做什么也沒發生。”一樹拿了一片薯片扔進嘴里：“但我擔心的是測試會設計一些需要保密的信息，一旦進入測試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會被允許回到正常生活。至于是洗腦、記憶清除還是被當成實驗用的小白鼠就不得而知了。”

“那去的風險也太大了吧！”七海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要完全脫離平常的生活不說，九死一生啊！”

“嗯……我只是考慮到了最差的后果罷了，實際上他是不是騙子另說，我認為如果我們選擇去測試的話，FAIU是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的，最多就是保密協議，畢竟是聯邦機構嘛。”一樹撓撓頭：“但為了避免最壞的后果發生，我們首先得確認千年此方——啊，就是那個自稱調查員的人的真實身份，還得給我們自己找一條后路。”

一樹看了一眼七海，繼續說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我們接受他的邀請參與測試，如果我們不去的話就不會有這些事了，所以還是看你的想法……我首先聲明，我是不會一個人去當什么調查員的，如果你沒有通過，就算我通過了，我也會放棄這次機會，除非他們允許你當個什么后勤人員呆在我身邊。”

七海悻悻然：“不要現在就說這種話啊……不過我想如果我過了你沒過的話我也是不會接受的，除非你當我的后勤！”

一樹嚴肅道：“總之你今晚好好考慮一下吧，相信我，無論選擇去還是不去，我至少能保證最壞的情況不會發生我們身上。”

七海思索著點了點頭。一樹見狀也不再多說，拎著袋子煎蛋去了。

……

心事重重的一樹一夜沒睡好，伸了個懶腰就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昨晚七海鳩占鵲巢地睡進了一樹的房間。

剛打算去洗漱的一樹正好看到七海從自己房間走出來，精神飽滿，臉色紅潤，一點兒不像一宿沒睡的樣子。

“昨晚有做夢嗎？”一樹問。

七海認識一樹這么久了，怎么會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嘿嘿，我昨晚很早就想好了，所以睡得特別踏實噢。我想啊，既然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那為什么……”

“嗯……保持原狀是嗎？我明白了，那我會……”一樹點點頭，似乎并不感到驚訝。

七海打斷他：“為什么不讓它更好一點呢？”

“……嗯？？”一樹愣在了原地。

“你想啊，成為調查員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這種做了或許會后悔，但是不做的話肯定會后悔的事情絕對要去做啊！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人可以牽掛了不是嗎，如果通過了的話我想這里的街坊們也一定會為我們感到開心的。”七海笑意盈盈：“不過還是得我們兩個人一起哦，不然的話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一樹本來已經在接受選擇放棄的事實了，但七海的口風突然轉了個180度的彎，讓他的心理建設也霎時間轉了個向。不過仔細想想，這種敢做敢莽的行事風格才是那個神代七海嘛。

“不愧是你，真的。”一樹飽含心意地稱贊。

“哼，還不快給本大小姐準備早餐？”七海氣焰囂張地仰著頭，對一樹頤指氣使。

這次一樹沒有嗆回去，而是乖乖地去做早餐，因為不管七海怎么解釋，一樹始終覺得這個決定有那么一點原因是因為自己從小對調查員的憧憬導致的——他看得出七海其實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要不是成為調查員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她才懶得去那勞什子FAIU呢，畢竟很少人擁有對當下的生活說變就變的勇氣和決心。

不過說到底，感動歸感動，一樹也并不覺得這算是虧欠了七海什么。七海不是為了感情就對別人百依百順的性子，很少為了某件事而強行扭轉自己的態度，至多算是順便使然。

——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早就不需要談論人情拖欠了。

早餐做好后，七海一邊嚼著肉丸一邊含混不清地說：“決定要去的話我們得做好準備吧，就是你昨晚說的那些什么身份什么的。”

“沒錯。”一樹點點頭：“先確認身份，再留一條后路作為萬不得已時談判的籌碼。”

“那具體應該怎么做呢？”

“身份的話不適合直接去現場談判，萬一他突然翻臉，我們就處于絕對的被動之中了；跟蹤千年此方的話也不太實際，畢竟我們缺乏專業的訓練，很容易被他發現，那么就只有一條即有效又安全的途徑了。”

“什么什么？”

——“視頻通話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