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消化完了。”一樹率先開口，一些有疑惑的地方他打算等到找技術部的青木前輩時一并詢問，他也是看七海整理的差不多了才開口的。

千葉瑤看了看兩人，又喝了一口水，說：“不知是不是宗教信仰區別的原因，西方的通靈系能力者的數量相對東方來說普遍要多一些，他們的研究面也在這方面更側重一些，像我們分部，由于連一名通靈系能力者都沒有，因此在這一系能力的研究上一直沒什么進展。”

“有意思的是你們在大會上見過的那名A1白鹿已司，據說在初次測試中展現出了疑似通靈系靈視型的能力，但后續測試卻證明他的的確確是一個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誒？這是為什么？”七海一臉疑惑。

“誰知道呢？要么是當時的測試儀器精度不夠，要么是出錯了唄。不過就算不是能力者，他還是憑借著自己的工作能力當上了A1喲，他在FAIU主要是批閱文件和指定外派人手，算是本部調查員的直屬上司了，沒有什么可以夸耀的豐功偉績，因此在外界沒什么名氣。”

“像白領那樣嗎？”七海疑惑。

“一般來講FAIU的兩名A1——或者叫部長、副部長，是默認至少有一個有戰斗能力的，而另一個就自然而然地擔起了輔佐的角色，也有完全沒有特殊能力的人擔任A1的和兩位都是強者的情況出現。”

“白鹿已司，是‘里面’的人嗎？”一樹摸索著心中一個線頭，拉出了這個猜測。

千葉瑤難得地愣了一下，說道：“嗯，白鹿是‘里面’的人，但這不代表‘里面’的人才能升任A1，次級調查員擔任A1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雖說一樹其實并不是在意這個，他也沒有想當A1的念頭，不過他還真沒想到次級調查員也能擔任如此職位，不禁問道：“次級調查員出身的A1？是我們分部的嗎？”

“不是，是大不列顛分部的讓·比喬，他也是中途加入FAIU的，徹徹底底的普通人，但他憑借自己的能力成功贏得了當時唯一的A1的信任，從而躍升至此。”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得到亞洲之外分部的情報呢，當然，也是現在唯一的情報。

一樹點點頭，千葉瑤繼續說道：“靈視型要好理解的多，大部分靈視能力都屬于‘回溯’，一類，比如看到尸體死前所看到的影像，或者看到某個案件關鍵的證據提示。一般對所要觀測的對象進行觸摸會加強這種能力，所以經常會看到他們在現場上手關鍵證據，一臉凝重地在那兒摸來摸去。”她撇了撇嘴。

“難道說千葉前輩與他們共事過？”一樹好奇地問道。

“嗯，我之前在警視廳工作。”千葉瑤點點頭：“坦白來講，我十分討厭這種破壞物證的行為，誰知道會不會回溯出什么垃圾片段出來。”

“聽起來倒是很適合案發現場。”

千葉瑤點頭：“事實上大部分靈視型能力者都被培養成了很出色的調查員，他們有些可以通過觸摸門鎖或者柜子看到前段時間經過這里的人影——這就是十分有幫助的能力了。”

……一樹皺起眉頭想了想：“怎么感覺有點像側寫啊。”

“也有不少人認為這就是一種變向的側寫，看到的影像會受到側寫得到的結論的影響，換句話說，如果你足夠出色，第一時間側寫到足夠多的信息的話，那么你看到的影像也就會更加清晰和連貫，有的甚至還會出現聲音。”

“但這也掩蓋不了這是特殊能力的事實吧？一個人的想象力和邏輯推理能力無論再怎么豐富也無法像這種人一樣‘看到’具體的影像。”

“對”千葉瑤承認，“對于這種能力，我們也沒有很好的解釋，目前所知的就是它和你的思維無關。”

“和思維無關？可不是才說側寫獲得的信息能有效補充影像嗎？”七海提問，一樹感覺七海在逐漸適應“推理”這一習慣，可能是剛剛整理完那么亂的召喚型能力的趁熱打鐵，但不得不說她在進步。

這次是一樹回答她的問題：“側寫的確需要思考，但如果一個完全不懂側寫，甚至沒什么推理能力又擁有這種能力的人，腦袋一片空白時發揮這種能力也能看到影像；而就算是側寫得到的線索，補充影像也是‘下意識’的，自己推導出來的線索和別人告訴他的線索在構成影像碎片的途徑上沒有什么區別，是吧？”一樹說到最后用詢問的眼光看了一眼千葉瑤。

“說的很對，我沒有預料到你能想到這一點。”千葉瑤絲毫不吝嗇她的贊賞：“這種能力的使用是不需要思考的，但思考能提高這種能力的作用，所以有很多自稱‘神啟者’的人其實是能力鍛煉不夠又不夠有天賦的通靈型能力者，他們看到了碎片化的影響，甚至不知道其作用，只是下意識地在宗教范圍里找到了個解釋罷了。”

“原來如此，通靈這個名字起得還真是恰到好處。”七海若有所思。

“說起來白鹿前輩沒有稱號嗎？”一樹很關注稱號這回事，畢竟有誰不想有一個炫酷的稱號呢？

“稱號這個絕大部分是FAIU總部頒發，由他人一致認可的名號，它主要是來自于對你自身能力的概括，而白鹿并沒有特殊能力，因此他的稱號有是有，卻是對他這個人的形容，所以一般不會像其他稱號一樣那么有代表性，自報姓名的時候也不會說我是【什么什么】白鹿已司。”

“也就是說還是有稱號，只不過沒有那么響亮咯？”七海試著概括。

“可以這么理解，他的稱號是【琢玉點金】，是前任A1后藤前輩所起的，這其中也有‘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的寓意呢。”

“琢玉點金嗎……”

“那么我繼續了，精神系。”千葉瑤微微一笑：“精神系人格型基本指的是能夠有意識地形成多重人格，并對其他人格具有一定的操控權。”

“就是精神分裂癥？”七海問。

“可以這么理解，先天具備的多重人格也好，后天分裂出來的人格也好，都可以歸屬到廣義的精神系人格型能力者中去。”

“這么一來的話豈不是所有多重人格癥患者都是能力者了？”

“所以我才說‘廣義’，這個類型的能力如果僅僅是普通的精神分裂癥的話是沒辦法通過能力評測的，要進入‘能力者’的范疇首先至少要在人格的出現問題上占主導權，然后人格的強度必須超過一定的數值才行。”

一樹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細節：“也就是說，如果主人格是弱勢人格，而副人格是占有主導權的強勢人格，你們可以選擇將副人格看做是主人格是嗎？”

千葉瑤知道一樹的意思，搖搖頭道：“這你就錯了，假設主副人格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互相都想置對方于死地，那么不論主人格再怎么弱勢，理論上它都可以可以主動抹去副人格，但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副人格無法消除主人格，只能讓主人格沉睡，這是他們人格地位的本質不同決定的。”

“難怪叫主人格呢。”七海明了的點點頭：“不過說起來不一定只有兩個人格吧？”

“對，看過24個比利吧？像這樣擁有多個人格的人也是存在的，只不過目前的理論認為人格的數量越多，主人格對其他人格的掌控力就越弱，換句話說所有人格就更加‘平等’，而這種多人格的情況要成為能力者，是有主導權的要求的，至少不能讓其他人格隨意出現，不然完全無法掌控。”

千葉瑤接著說道：“而只分裂出一個或者兩個人格的情況我們會對人格強度有一定要求，如果都是普通人的話也沒有必要納為己用，但副人格是百年難遇的天才而主人格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就要求靈活處理了。”

“靈活處理該不會包括幫助副人格抹去主人格這一選項吧……”一樹在腦海里擅自揣測著。

“這也是為什么這一類型的能力者普遍上限不高的原因。”

“對嘛，簡直一點都不‘特殊’。”七海撇嘴。

“其實已經很特殊了，只不過你們接觸到了更特殊的能力而已”千葉瑤笑。

“但是精神系的另一種類型就完全不一樣了，干涉型能力和驅氣型能力、概念型能力一同被稱作特殊能力的三巨頭。”

“啊！這么厲害啊！”七海兩眼冒光——她自己就是這個類型的能力者。

“是的，因為這三種類型的能力本身十分強大，同時也有具備代表性的強者存在，普遍認可度較高。”

“也就是說時空系能力者不在三巨頭之內是因為太過稀少，以至于沒有強者嗎？”一樹提問。

“錯。”千葉瑤搖搖手指，說：“時空系能力者之所以不屬于‘三巨頭’，只是因為他們已經在更高的層次了，換句話說，時空系能力者和概念系能力者屬于EXTRA的范圍。”

“EXTRA？”一樹重復她說的話。

“EXTRA，這個范圍的特點在于下限非常低，也就是說會出現一些完全沒有實戰價值的能力，但是一旦超過一條學術上被稱作【科洛線】的衡量標準，那么這個能力無論有沒有經過訓練，都能極大程度上產生影響，戰斗也好日常生活也好研究也好，這些能力的使用都會引起難以預料的變化。”

“難道真的可以穿越時空嗎？”七海問了一樹想問的問題。

“很遺憾，即使是在FAIU內部，時空系的資料也少得可憐，概念系還稍微好那么一點，你們感興趣的話，找……”

“是是，青木前輩是吧？知道啦~”七海調皮一笑。

“那個……時空系能力者有什么代表人物嗎？”

“我不知道，任何一個時空系能力者都是被嚴格雪藏的，絕對不會放到外界給別人看，關于這個的資料就算是在各FAIU分部統一的技術部門之間都無法借調，屬于絕密的范疇。”

“還真是嚴格……”一樹嘟噥。

“好啦，說回干涉型能力者，如果說人格型能力是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干涉型能力就是作用在他人身上的，無法作用于自己。”

“像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的確存在于這個類型的能力之中，但絕對沒有X教授那么夸張，基本都是以‘精神沖擊’的方式讓一個人失去意識，做不到指令式的控制，而且對意志堅定的人效果會大打折扣。”

“還真是老土的設定。”

“還有一種精神控制，叫做分段式控制，失禮了。”千葉瑤抬起一根手指，一樹頓時感覺自己的左手有些不受控制，想要握拳。

“難道能做到這種程度嗎？”一樹大驚失色。

“不容易，也不難，因為我和你一起坐在這里已經有一定時間了，所以控制起來不是很困難，要是剛見面就控制的話我確實沒有把握，當然全力施展能力的話就另說了。”

“不不不，我是說控制別人的行動。”一樹能理解這個能力和馭斥型念動能力者的相似之處，但他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身體真的會被這樣控制，何況對方還只是用了一根手指而已。

“這是可以的喲，很像馭斥型能力者吧？與其不同的是，我們這種干涉型能力者是通過干涉你的神經系統來實現控制的，所以完全無法控制死物。”

“所以說這到底是怎么實現的啊？難不成能夠僅憑借精神就和我的神經系統連接不成？”一樹傻眼了，親眼目睹這一幕讓他感覺這個能力比儀式召喚還要匪夷所思。

“從我這個控制者的角度來看呢，類似‘想象自己進入了別人的身體，然后準確找到控制不同部位的神經，再通過能力牽動’的樣子。”

“這這這這……”七海臉紅透了。

“可就算把牽動神經從而控制行動解釋成能力的連接的話，還是無法解釋前半句所說的‘進入身體’啊，要牽動首先得‘看到’才行吧？”一樹還是很疑惑。

千葉瑤看著七海莞爾：“你想到哪去了，并不是真正的進入身體，只是想象是自己的身體罷了。”

“怎么有種附身的意思。”

“它和附身可是完全不同哦，你可以理解成我通過想象，‘讀取’了你的神經位置，從而通過牽動我自己身體相對應的神經位置達到控制的效果。”

“那么這個僅憑想象就做到的‘連接’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只能歸功于能力，這個倒是有一定規律，被控制者離我越近，這種連接的清晰度和穩定性就越強，建立連接也就越快，青木前輩認為可能和腦電波有關。”

“通過腦電波么……好像有點牽強。”一樹摸著下巴思索著。

“那么這個代表呢，就是我啦，千葉瑤，FAIU櫻島分部A2，稱號【提線繞指】。”千葉瑤笑瞇瞇地說。

“那個……你不會能讀取我的思想吧？”一樹下意識說了一句很后悔的話。

“這個目前沒人能做到啦，難不成你在想很失禮的事情嗎？”

“沒有啦！”一樹慌忙擺手。

“真的？”七海湊過來，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一樹。

“當然！我是那種人嗎？”

“真好呀，這就是青春。”千葉看著面前打鬧的兩人，感嘆了一句：“好了，現在的進度已經有點慢了，我們繼續吧？”

七海不信任的盯著一樹，讓一樹很是不知所措，誰讓他在面對七海的時候很難撒謊呢。

“繼續吧千葉前輩。”還是七海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讓一樹呼了口氣。

“干涉型精神系能力者大部分都是如此，沖擊或者控制，不同的人會側重不同的能力，有的能力者十分擅長精神沖擊，相對于的，在分段控制上就顯得手忙腳亂，甚至難以建立連接。”

“那既然是‘分段’控制，也就是說無法控制整體的人咯？”一樹也回到了剛才的狀態。

“分段控制這個詞是形容控制方式的，只要你能同時控制所有神經就能控制整個人了，不過理論上這個是基本不可能做到的，還有就是思維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被控制的。”

“不過也好厲害呀，千葉前輩的稱號是說控制別人就像控制木偶一樣簡單吧？”七海星星眼。

“也沒那么夸張啦，這只是一種對能力的肯定而已。真要說起來能力范圍內我只能對一個正常人進行一半身體的絕對控制呢。”

一樹注意到了一個詞：“絕對控制？”

“絕對控制喲，他自己是無法擺脫這種控制的，除非離開我的控制范圍。”千葉說著這話，臉上完全沒有驕傲的神情，就好像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一樣。

“太恐怖了……那能力者呢？”

“不同的能力者抵抗控制的力度不同，最難控制的是同為精神系的能力者，最好控制的是體能系能力者哦。”

“體能系能力者嗎……給人一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感覺呢。”七海道。

千葉瑤失笑：“其實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但是以這么多年的接觸來看，其實體能系能力者中顯然不乏頭腦十分好用的人。”

“體能系能力者分為激涌型和異化型，激涌型是指平時和正常人無異，但發動能力時就會提升自身身體素質的情況，異化型是指本身身體素質就異于常人，使用能力的時候甚至會出現另外的異化現象。”

“像變成狼人嗎？”

“沒有那么夸張啦，一般都是肌肉增大一圈或者骨骼變大之類的，狼人化那種擬獸類型的異化是非常稀少的，而且有一定的‘狂躁’癥狀，會影響使用者的思維，不過也伴隨著更加強大的體能增幅就是了。”

“也就是說一般的體能系能力者發動能力時是不影響思維的是吧？”

“沒錯，部分能力者甚至自稱思維變敏捷了。”

“還有這種事？我還以為體能增幅都是以減少腦力為代價的呢……”

“畢竟增幅腦部也是增幅吧？”千葉不確定地說。

“總之，體能系能力者相對要多得多，質量也良莠不齊，就算是他們當中的精英也無法和‘三巨頭’中的強者相比。”千葉蓋棺定論般的說道。

“嗯……”一樹還有點擺脫不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設定，看來得等到接觸一位體能系能力者才能轉變這種思想了。

一樹轉頭看七海，她也是一副糾結的神情，不禁啞然失笑。

“概念系能力者，唯一一個明面上沒有設定類型的能力，這是因為目前對概念系能力的了解還不夠，無法收集到足夠的樣本所致。”

“概念系能力者基本和范圍召喚者一樣難以被發現，這是因為大部分的的概念系能力都是……‘可有可無’的，極難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到。”

“比如說呢？”

“我無法舉出一個恰當的例子。”千葉說出了讓人難以置信的話。

“這是因為已知的概念系能力者全世界可能都沒有十個，這個能力系本來就是通過猜測推斷出來的，規定能力類別的時候FAIU完全不知道會不會有這種能力者出現，他們甚至做好了十年找不出一個的準備——而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與其稀少的數量相對的是它上限奇高下限也奇高的質量：概念系也是唯一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入選限制的能力，也就是說就算你的能力是用左手開杯蓋的時候會稍微好開一點這種完全沒用的能力，只要經過證明，你就是概念系能力者。”

“這……太隨便了吧？”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時空系也是如此，只要你能證明你能讓秒針走快一秒，即使是一年只能使用一次，在排除技術問題后你也會被認定成時空系能力者。”

“我不是專業的技術人員，說不上來它們的意義，但我問過青木前輩，他說的是‘基本沒有意義’。”

“那不就是沒有意義嗎喂！”

“可是你要知道，只要收集到足夠的樣本進行對比研究的話，也許就可以找到現有技術和認知突破口哦，這就像世界上唯一一條能淘到金子的河，也許要花一百年的時間去撈，而且在積累足夠引起質變的量之前這種行為完全沒有任何收益，但我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只要想在這方面更近一步，這條河就是唯一的途徑。”

“感覺有點悲壯啊。”

“誰說不是呢。”千葉搖搖頭：“概念系和時空系的代表都沒有，體能系稱得上是代表的我也不知道幾個，就這樣吧，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下節課開始就不允許旁聽了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