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后回到酒店，我站在陽臺看著對面的景色。這個酒店在山上，對面就是一個小的山谷，這里的視野非常好，可以看到很遠的小城鎮。

微風吹來，初冬的天氣，帶著涼意。

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樓下的人聊天的內容，“基本上可以了，選個日期就可以解決霓曼小姐的身份問題了。”

葉檀君，他在著手解決我和組織的事情。

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回來，畢竟在組織里，我帶著滔天恨意，過了生不如死的十年。不是這樣幾天的正常生活就可以治愈的。我自己都不確定，我什么時候會回到組織里的生活狀態，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現在的生活節奏。

正想著，葉檀君叫我，“曼曼，下來走走吧。”

“不去。”

“有事跟你說。”他掐滅手里的煙。

我不想去。

“關于組織的事情。”我走到臥室里了，他在樓下稍微大聲的說。

走在度假區的路上，燈光影影錯錯，不時可以看到有小情侶在樹蔭下摟摟抱抱。

我有點后悔下來了。

“你……”

“那個……”

“你先說。”葉檀君停了一下。

“你好像給別人的感覺很兇？”我抱著胳膊。

“有嗎？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在你這里我肯定是沒有任何脾氣的。”他笑。

“對別人就很兇？”我追問。

“很正常吧。當年的變故，對我的打擊也很大。”他看了我一眼，確認我在聽。“剛出事的時候，我找你找了好久，所有的方法都用了。可是，沒有任何消息。你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他嘆口氣。

“吞并我家的財產之后，不應該是很風光的事情嗎？”我疑惑。

“不。當時的吞并不是我父親的意思。所以，在得到那些資產以后，父親的股權從50%降到了10%，基本上沒有任何的話語權了。甚至，因為我父親對你父母的愧疚，他們一度要把父親趕出公司。”葉檀君靠在步道的柵欄上，看著我說。我趴在欄桿上，看著景色，細細聽著。

“我從十八歲，開始在公司任職了。因為，我父親積勞成疾，中風了。”他抽出煙，想抽，又停下來。我給他點上，他笑了。

“那時候的我，剛從療養院出來。在公司沒有人看得起我，畢竟股權價值太少，位低人輕。對于這樣一個復雜的局面，我只能抹黑前進，摸爬滾打，見慣了冷眼和冷語，就習慣了沒有表情的生活。直到你收到你們組織的消息，我看到你的名字，一晚上沒有睡。我知道，你回來的目的，是殺了我父親。”他的眼光在黑暗中，略顯悲涼。“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讓這樣的機會溜掉，可是我也不想失去父親。”他嘆了口氣，熄滅手上的煙，“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到現在的狀況，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樣子。”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笑。

對啊，還好都來得及。

“你要說什么？”我看著眼前的景色。

“你的組織那邊，你怎么想？”他偷偷往我這邊移動了一點。我感覺到了，起身站好。

“暫時沒有想好。”我躊躇了一下。“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和日復一日的訓練的生活，我不知道，這個五彩斑斕，日新月異的城市，我還有沒有辦法融進去。”是啊，雖然我是穿過來的，但是其實我的記憶和感情，都已經被曼曼取代了。我的思維方式，處事風格，都是曼曼。我現在就是曼曼。

“試試吧，試試總是對的。”他眼睛閃閃的，充滿期待，又有點擔憂。

“還有三個月，我盡力吧。如果我要走……”

“我跟你去。”

“可是公司？”

“不要了。”

微風吹過，心思蕩漾，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從度假山莊回來有幾天了，我每天除了陪小黑就是在那套小別墅里呆著。今天的陽光特別燦爛，我從健身房出來就遇到了葉檀君。

“我們去看電影吧。”我看了看正午的大太陽。

“現在？”我很疑惑。

“對。我們出去玩吧，今天圣誕節。”他有點期待。

“好。”我去小別墅換衣服，他在樓下等著。

我看了半天我的衣柜，全是黑色的工作服。看電影，帶著飛刀和手槍，好像不太好。

“旁邊的衣柜里，給你準備了便服。你看著穿。”他突然在門口說。

果然，一柜子的令郎滿目，各種顏色都有，但是大部分是黑白的。

當我穿著大紅色的短裙，配上披風，腳蹬黑色長靴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還是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翻涌的驚艷。

“太美了。”

我摸了摸頭上的圣誕帽，有點不好意思。

“我沒有穿過這樣的衣服，就是覺得很好奇……”

“我見過最美的圣誕老人。”

出門，大紅色的跑車已經停在門口。

“先去吃圣誕大餐吧！”他興奮地說。

吃著牛排，我的工作習慣又上來了。四處掃視。都是情侶來吃飯，親親我我，甜甜蜜蜜，雖然我穿的比較出挑，但是還好，沒有顯得很奇怪。我看著女孩子的臉上，精致的妝容，我摸了摸我的臉，太粗糙了。隨便一個小姑娘都讓我覺得有點相形見絀。

“怎么了？”他盯著我。

“我……”突然扭捏起來，“沒事。”

繼續大口吃，我想趕緊離開這里。

“別急，噎著了。”他輕拍我的背，端過來一杯水。

出來餐廳，我沒來由的慌亂。總覺得自己跟這里的五光十色格格不入。

“冷靜！”他拽住了我，然后抱在懷里。

“噓……冷靜。我真的沒有跟任何女人打過交道，我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你說出來，好不好，我現在猜不到。”在他懷里，我慢慢冷靜下來了。

“我覺得，好像我的裝扮，不太適合這里。”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裝扮？”他轉頭看了一眼周圍，“我明白了。走。”葉檀君牽著我往頂樓走去。

“葉總！”美容會所的經理迎了上來。“這位是夫人嗎？”

“正在追。”他淡淡地說。

“給霓曼做個全套護理，我在外面等著。”說完他松開手。里面的水晶燈照的我眼睛恍惚，不知道過了多久，經理笑著說，“霓曼小姐，您真的太美了。”我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自己，好像，是還可以。畢竟以前在組織里，每個人立足都是靠自己的實力，沒有人注意你長得怎樣。

我撇了眼門口的鐘，四個小時！

葉檀君看著面前的我，眼里的欣喜再也藏不住。

“曼曼，如果這次留不住你，我真的會瘋的。”他雙手握緊我的肩膀，“葉檀君，你弄疼我了。”

他松開手，順著胳膊來牽我的手。我想掙脫，他卻握的更緊。

“走吧，給你買圣誕禮物。”他掩飾不住的笑意，讓身后的經理都愣住了，忘了送我們出門。

我看著眼前各種各樣的包，不知道選哪個，關鍵選了我也用不上吧，用來裝手槍嗎？還是用來裝飛刀？

想想就很滑稽。

我猶豫的時候，他已經選了十個最新款打包送回家，有給我選了一個，提在手上，左轉出門全是化妝品，護膚品，他直接把新品都打包送回家。我在TF的口紅柜臺猶豫好久。我想買一支，可是我不知道哪支合適。

“我來幫你試吧。”葉檀君在背后說。

“啊？葉總試色號？”后面的柜姐開始小聲議論，有的還拿著公司的內部資料，對照著看。

“比照片帥多了。”

“是啊，而且會笑哎。”

“我想給他生孩子……”

“簡直想冷面戰神一樣。”

“來吧，你喜歡哪個，我給你試。”他笑笑，坐在了高腳凳上。

“合適嗎？”我有點猶豫，這么多人。

“要不，我把商場封了吧。”他起身準備吩咐。

“不用，那我試兩個吧。”我拿起兩個顏色，左手托著他的臉，右手給他涂口紅。這么近得看著他得唇，聞到的全是他的味道。我的臉有點紅，手抖了抖。

可是我從來沒有涂過口紅，所以看著眼前的香腸嘴，我還是忍不住笑了。

“快擦掉啊！不好意思，我不太會。”我笑得直不起腰。

柜姐趕緊上前，準備卸妝，這么好的接觸總裁得機會，千載難逢啊。

“不用。”他也被感染了，臉紅紅得。“喜歡嗎？”

“我想再試一下這一支。”我有點猶豫。

“臉上不是還有位置嗎？”他側過臉來。

“啊？”我剛想拒絕，他直接對著鏡子把口紅懟了上去。他本來就白的皮膚，再空紅的印照下，更白了。

“那就拿這一支吧！”我滿意地點頭。

“給我卸掉吧。”他喜笑顏開。我忍者笑意，一點一點的給他卸妝。卸妝棉隔著皮膚的觸感，可能是我的手法不對，他的臉越來越紅，甚至，我看到他咽了口水，喉結滾動。

“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輕聲說。他好像壓抑很久，手托住我的后腰，一下把我拉進他的懷里。

“沒有，為你死都可以，這點事情，算什么。”他低下頭，我趕緊躲開。

“電影要開始了。”

從被賣到組織開始，我沒有看過電影。太過新奇，我基本上沒有好好看電影，一直在玩這副眼鏡。

出了電影院，廣場上有圣誕老人在發禮物。

圣誕音樂在響著，我也去排隊領禮物。

“美麗的小姐，你想要什么禮物呢？”圣誕老人和藹的說。

“嗯，都可以。”我咧著嘴笑。

“好的。”

我看著手里毛茸茸的兔子掛件，好軟啊！

“美女帥哥，看鏡頭。”我詫異的看向聲音的方向，閃光燈下我一臉驚訝。

葉檀君拿著剛才的拍立得照片，愛不釋手。

“這么好看嗎？”我很好奇。

“對，稀世珍寶。”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照片看。“每年，我們購物中心都會策劃這樣的活動。以前我總覺得沒有價值，現在我覺得我一定要嘉獎這個方案的策劃人員。”他又在笑。我抬頭看著他，雪花飄落。

“其實，你真的很喜歡笑。”我拿掉他頭上的雪花。

“不要動！”他捧起我的臉，猶豫了好久，一個吻落在了額頭上。

“求求你，曼曼，留下來。”我抬頭看著漫天大雪，心中思量。

這場雪下了好幾天，我終日窩在小別墅里，看著大雪，喝著熱可可，聽著音樂，等著葉檀君回來……

“吃飯了。”樓下葉檀君叫我。

飛奔下去，都是我喜歡的。紅燒排骨，清蒸鮑魚，還有小青菜。

“我要去歐洲三天，跟我一起去。”他邊夾菜邊說。

“不去。”我要賴在這里，把丟掉的時光都睡回來。

“我不放心，最近朱成然有動作。”他抬起我的下巴。“去吧？”

“怎么？怕他對我動手？”我不屑。

“不，我怕他把你拐走。”他笑。

“那他得多扛打？”我笑他。

“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他低著頭問，耳朵紅的發亮。

“沒想過，過去十年，我只想著怎么殺死目標和怎么弄死敵人。”我放下碗筷。

“說的我心疼……”他抬頭看我，眼睛濕潤。“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就像我喜歡打拳擊和喜歡射擊訓練一樣的喜歡？”我很好奇。

“不是，就是，看不到會想，在一起會很舒服的那種。”他循循善誘。

“沒有。”

他的眼里閃過一陣失落，而后打起精神，“沒事，慢慢來。”

“今天我們去迪士尼玩吧。”

“好玩嗎？”我好奇。

“好玩，你高中時候的夢想之一。”

“高中時候的夢想？”我想了好久，那些記憶的碎片，散落在我的腦海里，卻始終沒有辦法匯總起來。“我不記得了。”

“嗯，你在愛爾蘭出任務的時候摔到頭了，昏睡了好久。可能受傷了。沒事，我都記著呢，十件！”他伸出手來摸我的頭，溫暖的觸感，我搖搖頭。“上去換衣服。”

帶了三套運動服套裝，我非常自在。

加勒比海盜，白雪公主的城堡，真人公主，走著VIP通道，還有冰雪奇緣實景演藝。真的超級棒！！！！我真的體會到了，十八歲的快樂。

“葉檀君，我們跟白雪公主一起拍照吧！”我拉著他的手，跟幾乎跟電影里一模一樣的白雪公主拍照。啊，公主夢！！

煙火開始的時候，我們已經到酒店了。酒店對面就是迪斯尼的護城河和城堡，煙火開始的時候，我們的房間看的清清楚楚。

“喜歡嗎？”葉檀君站在窗前。

“喜歡，我沒有看過這樣美麗的煙花。以前只在戰場上看到過這么亮的光！”我貼在玻璃上說，嘴巴周圍被水蒸氣覆蓋了。留下一個圓圓的圈圈。

“以后在家旁邊建一個。”他笑著說。

不得不說，煙火照耀下的他，好像更帥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打著哈切，洗漱睡覺。

“好，我抱抱你。”他張開手臂。

真溫暖。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他說的喜歡。如果真的要特別一點的喜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組織里的那個神秘人……零。

他有190高吧，穿著鞋子，短發，眼睛堅毅有力，話很少。他是我在組織里關系最親近的人。從進入組織開始，他就是我的教練。我的每一個技巧，每一次考核，都是他負責的。

只是他并不是一直在組織里，過了進組織的第一年以后，他就一周來一次，可是他從來沒有取掉頭套，雖然跟他在一起十年，我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得益于他的照顧，我沒有遭遇那些不太好的事情，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訓練上。這也讓我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能力，然后憑自己的實力在組織有了一席之地。

慢慢的，零就成了我心里，見不到會想念，見到了很舒服的人。

這就是喜歡？我真的喜歡他吧。畢竟每次他離開都要先跟我打一場拳，把我累的睜不開眼睛，他才會離開。

“零，我第一次出這么久的任務，你會想我嗎？”我心里默默的想，我買了一個蜘蛛俠的鑰匙扣，到時候一定要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