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楚天行的住處，蕭燦就意識到了這里的蕭條，他并不是第一次走進這里，可確是第一次仔細的去看這里。

明明很大的地方，卻只有一個小型的噴泉和池子里的幾條餓的到處游的小金魚是唯一的景觀。

其余的空間都被一顆一顆的大樹小樹填得滿滿當當。明明一片翠綠，卻并沒有讓院子顯得更有生氣，反而是格格不入的蕭條。

現在蕭燦知道為什么楚天行接南羽回去的時候，會說擔心南羽覺得他這里不好了。單憑著小丫頭活潑好動的性子，這地方，確實很難合她的心意，讓她心甘情愿的待下去。

“阿燦來啦，過來喝杯茶。”

楚天行看著蕭燦的麥承都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的院子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平常就他一個人住，家里又沒有一個小祖宗要哄著供著。大樹不比那些嬌嫩的小花能活？

“叔叔。”

“啊，不用客氣，坐吧。”楚天行看著蕭燦對自己微微頷首致意，實在是好奇，龍潭虎穴里怎么還養出來一個翩翩君子出來了。

“叔叔，阿羽還沒有起床嗎？”想起從前那只小懶貓賴床的樣子，蕭燦的眼神里都帶著寵溺的笑。

“還說呢，一聲不吭的就在你那里過了個夜，要不是我讓聞音去接，估計還不知道回來呢。”

“抱歉叔叔，是我有些考慮不周了。”

“好了，也沒怪你，我自家的小丫頭是個什么脾氣我清楚的很。醫生在給她打針呢，聞音在陪著她。”

“打針？”對啊，南羽回來時本就一身的傷，身體還沒有痊愈，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就那樣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叔叔，我能去看看嗎？”

“小羽的房間在二樓，你上去，最熱鬧的就是了。一會兒你下來找我一趟，我有事兒和你說。”楚天行的表情突然有些微妙的凝重。

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果然，那些一個比一個空蕩的房間中，一個房間的動靜顯得格外的清晰。

“不是，我說你能不能輕點，手別抖。”蕭燦看著聞音一臉兇相的看著拿著注射器的醫生，不禁有些好笑，明明性格那么不同的兩個女孩子，竟也因為無比奇妙的緣分變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哎，阿燦，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看到站在門口的蕭燦，南羽并不意外。不知道他昨天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平心靜氣的好好地休息。

“就是想早點見到你。”說著就蹲在南羽的面前，幫她輕輕地按著胳膊上的酒精棉簽。

“疼嗎？”蕭燦低頭看著那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好幾道深深淺淺的傷口痕跡，還有手上留下的一個個注射針劑的針眼，滿眼心疼，從前那個連針管都害怕看見的小姑娘，現在好像更堅強了呢。

“不疼的，也不害怕。有聞音在這，醫生可比我更緊張呢。”

“嗨你個小丫頭，我幫你呢，你還笑話起我來了。”聞音看著難得露出那樣肆意的笑容的南羽，也跟著笑了起來。

“蕭燦，老板應該有事找你吧，你快去吧，等小姐緩一緩，就下去了。”

蕭燦有些奇怪，接下來楚天行要談的事情，恐怕并不簡單。

“我在樓下等你，你不用著急的。”蕭燦輕輕地揉了揉南羽的頭發，這些疼痛和傷害，只希望她可以快點擺脫。

“阿燦，你應該知道小羽父母的事情吧？”楚天行給蕭燦遞過去一杯茶。

“我知道，當年楚阿姨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讓我幫她好好地照看阿羽。”記憶力那個溫柔美麗的楚渺然再次清晰的浮現出來，她曾經彌補了很多蕭燦缺失的母愛，也是蕭燦少時最重要的啟蒙老師。

“阿燦，有些事總是無法逃避的，小羽因為當初的暗網密碼受到那么多的傷害，現在因為譚氏的內部機密證據，一定會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叔叔，這些東西，現在在你的手里嗎？”蕭燦放下茶杯，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這件事情，關系到南羽的生命安全，如果真的在楚天行的手里，那一切都會簡單很多，他和楚天行，現在都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她。

“不在。我只知道密碼是南霆留給小羽的一本畫冊，只有小羽自己知道怎么破譯解答，而有關譚氏的，我并不清楚，小羽回來之后，再也沒有提過。”

“叔叔，你應該已經有計劃了吧？”

“是，咱們首先得把最大的隱患先除去。”

“譚驚川？”

“譚氏我們不能掌控那就除去吧。不過我相信就算是為了小羽，你也不想再多沾上幾條人命吧？”

蕭燦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他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他希望答案如他所想。

“叔叔，我倒是和警方有合作，那您是黑還是白呢？”

“小子，你的路倒是走對了。警察不就是抓壞人呢嘛，何必要我們去親自伸張正義。至于我，渺然不會做的事，我也不會做，我和南霆做了幾年的生死兄弟，最后，可也不能輸給他。”

“好，我明白了，叔叔，那明天就讓蕭氏和楚氏先唱上一場吧。”

兩杯相碰，樹葉沙沙作響，把一切陰霾都吹個干凈，這次，他們走在了同一條道路上。

繁華的商場里人潮擁擠，蕭燦攬著南羽的肩膀，讓她時刻靠在自己的懷里，生怕小姑娘被誰沖撞到。

“阿燦，去服裝店看看吧。”南羽指著前面的一家男士精品服裝店。

“嗯，把這身衣服換上。”

“為什么，要我穿這些衣服？”蕭燦看著南羽手里那一套太過稚嫩青澀的衣服，有些不知所云。

“白色連帽衛衣，棒球服外套，黑色長褲，運動鞋，怎么了，多好看。”南羽當然知道蕭燦在猶豫什么，這些服裝都好像是年輕活力的象征，和他身上的那一身正式成熟的西裝簡直是云泥天壤的風格對比。

“我的阿燦還是一個小男孩兒呢，既然要陪我逛街，當然要穿的休閑舒適一點了，你這一身西裝革履的只適合工作不適合逛街。”

南羽耐心的勸說著，蕭燦已經太久沒有得到過放松了，他一直是別人的依靠，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一樣，長久地風雨摧折，讓他自己都習慣了這樣的自己。

“好吧，聽你的。”蕭燦看著小姑娘滿眼期待的眼神，實在是不忍心去拒絕。

可直到看到穿衣鏡中自己的模樣，他都有些難以置信。

脫去一身成熟的西裝，換上了這樣青春純凈的衣服，明明還是個少年人，哪里還有混跡黑白，游走邊界的那個蕭燦的半點影子。

“怎么樣，好看吧。”南羽笑著幫蕭燦整理著衣服，這才是她想看到的樣子。

“先生，您的女朋友眼光可真好。”導購員也被眼前分明這個長相干凈漂亮的少年變幻著的模樣吸引了。都說衣服是第二幅皮囊，眼前這個滿眼柔情的少年竟都是如此的好看奪目。

“是，我女朋又的眼光真好。”蕭燦看著眼前滿眼笑意的女孩，輕輕地拂過她鬢邊的長發，舍不得移開眼睛。

“阿燦，我喜歡你穿成這樣的。我的阿燦，今年也才二十三歲而已啊。還是一個有著無限可能和希望的小男生呢。”

蕭燦任憑南羽拉著自己的手在商場里穿梭著，人潮洶涌，可是每一個人的笑容都那么真摯無害，盡情的享受著屬于他們的時光。

“阿羽，別人的二十三歲都是什么樣的。應該都是無限的精彩吧。”蕭燦看著身邊安靜吃著冰激凌的女孩，白色的奶油似乎是甜到了女孩的心里，讓她的眼睛都撲閃撲閃的，他的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一粒叫做期待的種子來。

“阿燦，冰淇淋好吃嗎？”

“嗯，很好吃。”

“阿燦，你吃的這個是抹茶薄荷的，一些男孩的二十三歲就是這個冰激凌的味道。清冽紛雜，干凈美好，即使是在舌尖上化開，也有不同的味道在交替，精彩極了。他們會奮力地追逐自己的理想，喜歡著最美好溫暖的女孩子，肆意張揚，不懼世事前路，因為有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填滿的他們的心。”南羽看著蕭燦眼神里閃爍著的光芒，誰能不期待呢，一個最干凈琳瑯的自己。

“阿燦，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認真的問過他這個問題。

“我的理想......”蕭燦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眼睛都因為滿懷的憧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好像是永遠都不會黯淡下去的星辰。

“我的理想是開一家自己的甜品店，阿羽，我跟你提過吧。”男孩的眼睛都在放光，語氣鄭而重之。

“阿羽，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就開一家自己的甜品店好不好，再養一只小狗一只小貓，種些漂亮的花，我再給你搭個秋千架，每天我做甜品經營著咱們的小店，你就坐在秋千架上讀書小憩，陪咱家的貓兒狗兒玩，每天我做的第一份甜品都要留給我家小老板娘。偶爾閑暇時我就陪你一起坐坐，養養花，逗逗貓，帶你去看日落，再背著你回家。”

南羽從不曾見過這樣的蕭燦，盡情的幻想著自己夢想中的未來，原來一個人望向遠方時，真的可以這樣的動人。

“阿羽，到時候，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我的阿羽現在每天打不完的針，吃不完的藥，瘦瘦弱弱的，知道我有多心疼嗎？你喜歡跳舞，那你就只管盡情的去舞蹈，就像我第一次看你表演那樣，你盡情的站在舞臺上發光，而我，永遠會坐在臺下為你鼓掌，做你最忠誠的觀眾。”

蕭燦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南羽左手手腕，原本白色的絲帶被小姑娘別出心裁的換成了各種樣式的絲帶，那傷口好像都變得不那么可怖心酸了。

“嗯，好啊，那到時候我牙齒疼或者不消化了，你可要負責。還有我的腳踝，我跳舞累了，可就交給你蕭先生你照顧了。”南羽眼睛里泛著淚花，像是藏了許多透明的星星。

“好......”蕭燦輕柔的幫南羽整理著垂下的長發，他的一個好字拖著長長的尾音，滿眼的寵溺和笑意。

女孩借著吃冰激凌的動作埋下了頭，伴著冰激凌甜甜的味道，咽下最后的幾分苦澀。

把在超市里買的所有食材遞給麥承，天色已經有些微微擦黑了，可每個人都不疾不徐的走著，今天的故事還沒有完全結束，他們熟練地走進每一個路口，走進一個個形形色色的小世界。

“麥麥，你先回去吧，我和阿燦再走走。”南羽拉著蕭燦的手走出地下車庫，很快，這里又要開始另一番熱鬧了。

“阿燦，你知道這個城市的另一種樣子嗎？”

“另一種樣子？還有什么樣子是我不知道的嗎？”

“當然了，到你去看看，絕對是你沒有見到過的。”

“阿羽，等一下。”說著，蕭燦就拿出了自己的錢包。

南羽看到，在這片熱鬧繁華的地帶，只有那位衣著有些臟亂的老爺爺，蹲在這個車庫門口，固執的經營者自己的小生意，可誰也不會去光顧這樣的小攤子，他們有更加高端浮華的去處，那里的糖果更加的精致好看。紛亂的腳步沒有片刻的停留，這讓這位老人與這個世界更加的格格不入。

“買些糖果吧，你帶回去，吃完藥就吃兩顆。”

“嗯，好啊，這些糖果看起來很好看呢，一定很甜。”南羽跟著蕭燦蹲下了身子，在簡陋的板架上借著有些昏暗的燈光，挑著那些并不算琳瑯滿目的糖果。

“姑娘，小伙子，你們放心，這些糖果都是我家老太婆親手做出來的，一定好吃，就是包裝有些簡陋，但是一定很甜。保證小姑娘吃完啊，牙齒都不會疼，吃完第一顆還想吃第二顆。”

老人露出了親切的笑，滿臉的皺紋，粗糙的手指，一聲的故事和辛勞都那么直觀的呈現出來。可是提到自家老太婆的手藝，卻還是滿滿的驕傲，贊不絕口。

“大爺，那你就都給我裝起來吧。”

“啊，小伙子，你都要啦？”老人的商品并不多，即使買完也只是一個牛皮紙袋就可以裝走，可是這樣的生意，卻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是啊，大爺，我家小姑娘就喜歡吃些甜食糖果，只是她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吃藥，既然你家的糖果這么好，我就想多買一些，給她去去苦味，你就都裝起來吧。”

蕭燦看著大爺難以置信的表情，就開始細心地解釋起來。

這世間人群熙熙攘攘，為名利，為生活，最后都在風雨之下，找到自己的棲息處。像是賣糖果的爺爺和做糖果的奶奶一樣，平凡真摯，攜手一生。

如此度過一生，哪怕走到面對生命的末尾，他們也可以從容的為對方再撐起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