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真進了勤政殿，但見弘治皇帝正自伏案批改奏章，靜默了半天也不知該不該在此刻開口。弘治皇帝亦是當做沒看到對方專心辦公，偌大的宮殿中半點聲響不聞。
不知過了多久，張道真裹緊了道袍凍的牙齒“咯吱”作響，總算見到個救命的走了進來。
李曠端著杯熱茶上前，“皇上，時辰不早，您也該早點就寢了。”
“哦！”弘治皇帝方向御筆，抬頭看了眼更漏。
張道真這才抓住機會上前回話，“皇上，剛才老奴進門之時未見到錦衣衛巡視守護，不知是何緣故？”
弘治皇帝將茶盅“啪”地放下，當即嚇了殿中眾人一跳。
“朕的大明朝國泰民安百姓和樂，何須有人時時不離左右，你身為國師難道想要妖言惑眾？”
張道真趕緊跪下告罪，“老奴不敢，老奴亦是替皇上的安危考慮。我夜觀天象，近日乾坤二星星宿不穩，唯恐有人蒙蔽了陛下這才多此一言，還望陛下恕罪。”
“哦？此話當真？”弘治皇帝當即起了疑心。
“正是，所以錦衣衛理應加強防衛，皇上萬萬不可大意啊！”
張道真一副語重心長說完，但見皇帝半晌不語若有所思，正自不知所措。莫非是自己太過心急讓其起了疑心？
“國師大人所言極是，望陛下三思！”李曠一旁幫言。
弘治皇帝忽而想通了般，釋然道：“既然你們兩人都如此關心朕的安危，不如從今日開始便由你二人暫代錦衣衛之職，何如？”
張道真驚得差點掉了下巴，皇帝莫不是昏了腦袋，自己如何當得起如此重任？
“回稟皇上，并非奴才們有意推脫，而是實難當此重任！”李曠忙轉向龍案之前五體投地拜辭。
弘治皇帝面上一絲不屑，“哼，你二人既懷疑錦衣衛的忠心，想來自有一副衷腸要表。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即日起國師同李曠輪流當值，都退了吧！”
張道真還要繼續分辨，卻見李曠一個手勢，兩人只能閉嘴退下。
待得出了殿門，張道真急得反問李曠，“不知李公公可有甚妙計？”
李曠無奈一笑，“我能有什么法子，皇上既然這樣說擺明了就是偏袒那朱子驍，我二人這會子就是臨時抓來當差的。”
“那就只能守宮門？”
“不僅要守還要守好了，陛下安危豈可兒戲！”
“可是我們手無縛雞之力，萬一真來了此刻可如何是好？”
“笨啊，沒有錦衣衛，這宮中難道還沒有侍衛？”
“他們怎比得了錦衣青天？”
“所以啊，你沒事詆毀誰不好，非要自己往槍口上撞！“
“我這也是為了皇上的安危著想。”張道真還要繼續辯解，卻見李曠抬腳要走，急得趕緊抓住。
李曠無奈一笑，“咱家要去伺候皇上，這里就勞駕國師大人了。”
“可......？”終究沒能說下去，只能放手。
李曠同情的拍了拍對方肩頭，這才揚長而去。
張道真獨自留在勤政殿外，冷靜一刻，忙求了小太監去把自己觀中的徒子徒孫喊來幫忙。
“國師大人若是人手不夠盡管說一句，老夫大抵還能再指派給您三五個幫手。”李閣老忽而出現在其身后，一旁是于冕懷抱著厚厚的問卷。
張道真心知這是個來看自己熱鬧的，但還要陪著笑臉道謝，“不勞閣老，老道自認還有幾個用得順手的徒弟們。”
“看到了沒，不好好干活遲早攆去守大門。”李閣老轉身故意對于冕呵斥道。
“屬下明白！”于冕強忍笑意，低聲回道。
張道真直氣的牛鼻子呼呼喘氣，真是墻倒眾人推，這也太欺負人了！
一路尾隨羌人車馬隊伍出來，牟斌實在想不通為何要躲躲藏藏，真要懷疑滿都魯有詐直接拆了他的馬車便是。
“可有異常？”朱驥對著面前的面碗沉聲問道。
“屬下讓人喬裝打扮前去打探，滿都魯的隊伍中其他倒是還好，就是拉著死人的馬車始終不許旁人靠近。就連陪同的官兵也不能，他們夜里還得專門找了房間給死人拜祭，甚是神秘。”牟斌思來想去，羌人信仰與漢人不同好似也無可厚非。
“再沒其他的了？”朱驥拿起筷子開始吃面，眼角余光掃了一下旁邊的辣椒油與醋瓶。
“沒了！”
“去吧！”
牟斌看著大人只是吃面不由暗自嘆息，這些日子頓頓是面，不用說也知道為了什么。
于夏懷抱面碗吃的有滋有味，一天一頓想裝作吃不下也難。
“喂，能不能來點辣椒油和醋，這面也太沒滋味了。”忍不住要求道。
賊三忙道：“姑娘暫且忍忍，等到他們拜祭完了我給您弄只燒雞改善伙食。”
“吃什么吃，這些子供品都是祭拜死去的兄弟們，可不是用來養豬的！”滿都魯想到死在漢人手中的兄弟，火氣忍不住往外冒。再看于夏這些日子雖然被軟禁著，可是體態日漸豐腴，可不就跟養豬一樣。
“喂，你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你們把我藏起來，我至于成這樣？”于夏也覺得自己腰帶日漸局促，縱然不靠臉吃飯，但是面子終歸是要的。
忍不住找了面鏡子“顧影自憐”，好一張面若滿月唇似點朱的粉臉，可比往日風吹日曬好看太多了。就連一頭長至腰際的長發也變得黑亮順滑，發網上的珍珠仿若嵌于黑夜中的星星嬌俏而可愛。
“胖有胖的可愛，我看姑娘這樣就挺好，孔公子必定也喜歡的。”賊三一旁隨口道。
于夏聽言不由放下了銅鏡，差點忘記這賊三是孔璇的人，不知他現在怎么樣了。
“姑娘放心，孔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聽說他被人劫了法場想來應該已經脫離危險。”賊三只當于夏是孔家未過門的少夫人，順口道。
“劫法場？”于夏驚得無可無不可的，難道楠若郡主劫了法場？思量一刻也只有郡主大人有如此天大的膽量，換做旁人，誰敢冒此滅門之罪救人！
話說弘治皇帝雖然念及親情沒有滅岐王府滿門，但是劫法場一事始終耿耿于懷。
白昂匆匆進得勤政殿求見，李曠見其形容似有喜色，忍不住試探道：“白大人何事求見？”
“孔家殺人一案有了結論，下官特來告知皇上。”
“哦，這是好事！”李曠只當可以治罪孔璇，忙不迭就要進去回稟。轉而忽然想到白昂同朱驥的關系，那日劫法場朱子驍出手相助楠若郡主，否則就憑那個小丫頭還不至于當著自己的面把人帶走。
“難道孔璇殺人一事已經有了證據？”
“人證物證俱全！”白昂也多了個心眼，諱莫如深回道。
李曠見其答非所問，只能甩袖離去。
“回皇上，時辰已到，您該去御花園陪娘娘賞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