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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失子

中秋月夜,黎叔將家宴安排到了園中,既可便宜賞月又能嗅金桂飄香,王爺王妃單獨一桌,黎叔、朱青、迎春他們和府上得力的仆從們在旁邊另開了兩桌,因是團圓家宴,都沒有過分拘謹,王爺提酒祝禱之后,諸位便開始大快朵頤,開懷暢飲,朱青謹慎慣了,一直環顧四周,黎叔卻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不耐煩地勸道:“好好吃飯,別整天端著不肯放松。”迎春也忙盛了一碗湯給他,附和著說道:“王爺身邊又不只你一個,今兒是中秋,踏實吃個飯。”

朱青這才放下刀,安安穩穩端起了碗,秋苓早替他碟子里夾滿了菜,可他吃飯總是囫圇一嚼,什么珍饈美饌都是枉然。

王爺和王妃最先吃完,酒足飯飽后,昀初難得有興致想在府中走走,王爺便提議去沾花小徑,那邊園子的茶花和秋海棠開得正好,昀初點點頭,由王爺攙扶著起身,迎春秋苓見狀連忙撂下碗筷,朱青也隨意抹抹嘴,迅速提刀站了起來。

昀初招手示意他們坐下,王爺也吩咐他們安心吃飯,他陪著王妃隨意走走就好,就連黎管家也發話了,故作申斥地說道:“你們都別攪了王爺和王妃,人家兩個人花前月下,你們湊過去干嘛?”

眾人聽完都笑了。

昀初的身形依舊輕盈,絲毫看不出有孕在身,走在風雨連廊上,池中的荷花已經陸續凋零,看上去也有了些蕭瑟之意,王爺替她將披風系好,牽著她往沾花小徑走去,路過秋海棠,王爺俯身摘了一朵插在昀初的發髻上,顯得她嬌俏嫵媚,王爺說:“海棠雖美,卻比不上芍藥動人,本王記得在王府初見你時,你一身月白的衣裙,既樸素無爭又端莊清麗,真叫人移不開眼。”

可昀初卻笑了,她反駁道:“王爺怕是記錯了,我在席間弄臟了衣裳,被鈺蘿姑姑引下去更衣,王爺見我時我已經換了一身,不過那時我的頭上確實插著一朵芍藥花,是你們府上的花奴送我的,可回到家便發現丟了,也不知道落在何處。”

回想起往事,雖只過了幾個月,卻恍如隔世,昀初也沒料到,當時那個在府上迷路,橫沖直撞的自己,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這王府的女主人,當真是造化弄人。

王爺輕攬著她,感嘆道:“許是本王記錯了,但無論怎樣,都是你,這便很好。”

此時,圓月皎潔朗照,一對璧人相依相偎,微風拂過,花樹搖曳,昀初很懷念遠在西北的父母,今夜,娘親一定做了很多月餅吧,因為怕她膩,每年中秋都是甜的咸的做了好多樣,吃過這么多點心,卻都比不過娘親的手藝。

如薰姐姐應該照著食譜做了幾樣小菜和點心了吧,記得那時她獨愛栗子糕和羊肉盒子,宮中御廚的手藝,應該能還原母親做的味道,不知道她懷孕辛不辛苦,是否像自己一樣貪吃嗜睡,沒有一點精神。

正想到這里,荷花池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把昀初嚇了一大跳,王爺安慰說應該是池里的鴛鴦,怕是咱們倆在這里說話驚擾了它們,昀初一笑,拉著王爺就要走。

突然,遠處香樟樹陡然顫動,從上頭急速飛來一個黑影,昀初一回頭才發現是刺客,正持劍向他們二人襲來,剛要接近,王爺突然解下披風,旋轉著避開刺客的劍,昀初護著肚子連連后退,眼看王爺逐漸不敵,這才下定決心想要應敵。

那刺客居然改變了方向,放棄纏斗,一腳踹開王爺,持劍直直向昀初刺來,昀初瞪大雙眼,正面迎敵,她雖未有兵器,但好歹武藝不差,竟徒手將刺客壓制得難以還擊,一掌劈下去,眼看快要打下刺客的劍,卻突然踩在一個鵝卵石上,腳底不穩,就要栽倒,她連忙以雙手撐地,好在不至于重重倒下。

這時朱青連忙呵斥著跑來,他耳力不錯,聽到動靜后立即趕來,那刺客見無法得手,便一個輕功飛走了,朱青剛要追,被王爺喝止了,因為昀初緊皺眉頭,看起來十分痛苦。

“朱青,快去請許太醫去合歡堂!”王爺厲聲大喊。

昀初倒地后便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肚子,劇痛讓她不得不大口喘氣,冷汗淋漓,王爺一把抱起她,往合歡堂的方向飛奔,昀初在起身的瞬間,感覺到一股熱流從下身噴涌而出,她無法確定發生了什么,也無法哭喊,除了用力呼吸竟然什么也做不了,直到聽見迎春和秋苓的一聲大喊,她才暈了過去,失去了意識。

許太醫很沉著地替王妃把脈,然后打開針灸包,一一攤開,冷靜地選好毫針,找準穴位逐一扎入,王爺親眼看著昀初身下的鮮血染紅了床褥,還有他的衣袍。

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而不自知,迎春和秋苓跪在一旁咬唇哭泣,朱青坐在門口,神色凝重,面帶愧疚,不禁用手扇了自己幾個巴掌,黎管家和鈺蘿姑姑吩咐著侍衛和丫鬟們全府戒備,燒水取衣,井然有序,有條不紊,這樣的情形,也只有老人家沉得住。

太醫施針之后,觀察了一會兒,眼看著王妃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便起身回稟:

“回王爺,王妃大約過半個時辰就會醒來。”

王爺聽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那王妃腹中的孩子呢?”迎春跪著抓住太醫的衣裳,滿臉淚痕地問道。

只見許太醫嘆息著搖了搖頭便提著藥箱離開了,迎春和秋苓不敢相信,沖出門去攔住許太醫,哭喊著央求道:“太醫您再想想法子,咱們王妃一向小心,保養得特別好,孩子不可能說沒就沒,您醫術高超,一定有法子的。”

可太醫卻目不改色,并不搭理,只急急走開,準備接下來的事情,事已至此,唯有好好調養身子才是王妃的出路。

“迎春秋苓,你們兩個還不快去替王妃清洗更衣,等下王妃醒來,看到身下污糟不會難過嗎?”鈺蘿姑姑帶著哭腔吩咐道,兩個人這才抹了抹眼淚進去了。

王爺一直守在身旁沒有離開,面無表情,不發一言,等迎春和秋苓收拾完,替昀初蓋好被子,他才默默地走出房門,朱青見狀連忙跟上,癟著嘴說道:“王爺,都是我不好……”

“這不怪你,要怪就怪命吧。”王爺長嘆一身,走進溫泉池關上了門。

昀初漸漸蘇醒過來,聞到滿屋子的血腥氣,又看著王爺悲愴的神情,大約已經明白了,她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淚如雨下。

“昀兒,咱們還年輕,還會再有的。”王爺紅著眼安慰,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什么。

昀初緊緊閉上眼,鼻子發酸,嘴唇顫動,卻固執地不肯哭出聲來,王爺見狀,心如刀割,他哽咽著勸慰道:“昀兒,想哭就哭出來吧。”

話已至此,昀初的身體開始急速抖動,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雙手緊緊攥住被角,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的孩子沒了……”

王爺一把握住她的手,蒼白冰冷,滿手冷汗,他跟著哭泣道:“好昀兒,都是本王不好。”

昀初心里很自責,她不敢相信,明明她的孩兒剛剛還在肚子里,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跳動,可突然被宣布沒有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誰都知道,她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要小心。

“我明明用手撐住了啊……”

的確,她的雙手手肘一片淤青,皮肉受損,在倒地的那一刻,她迅速調整身體的重心,向手肘轉移,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沒能護住肚子里的孩子。

“乖昀兒,你做的很好。”王爺一行清淚迅速落下,滴在昀初的手背上。

“王爺,我們的孩子沒了……”

窗外的圓月不知什么時候被烏云遮住了,夜里刮起了大風,如薰和陛下陪太后娘娘在萬壽宮賞了月,吃了月餅,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只是裹在寬大厚重的宮袍之下,雖不顯懷,但走路也有了蹣跚之意。太后親釀的桂花酒清香甜美,如薰沒有貪杯,太后娘娘自己卻多飲了幾杯,今年的中秋并不團圓,與先帝陰陽兩隔,離小兒子千里之遙,三杯兩盞下肚,惆悵滿溢,不由地拭起淚來,如薰連忙上前勸慰道:“母后要保重身體啊,先帝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您如此懷念感傷,怕無法安享往生之福,您還有陛下和王爺,整個大周朝也都指望您啊。”

陛下也緊跟著補充道:“是啊母后,兒臣今日宴請群臣,他們都紛紛祝母后您福壽安康,阿靖也遞了請安折子,說,說王妃有孕了。”

如薰和太后竟同時問道:“真的?”

“那丫頭有喜了?”太后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時候的事情,胎坐穩了沒有啊?”

如薰也欣喜地望著陛下,期待他的回答,只見陛下親自扶太后坐下,又輕輕替她拭淚,然后才說:“自然是坐穩了才來向母后道喜,所以啊,母后萬萬要保重身體,您馬上要得兩個孫兒,這樣好的福氣母后難道不滿意嗎?”

幾句話便逗得太后喜笑顏開,她同時握住陛下和如薰的手,笑著說道:“是呢,哀家這老太婆馬上就要做祖母了,是該好好保養身子了,以后這兩個孫兒,哀家一手抱一個,誰來也搶不走。”

眾人聽完哈哈大笑,連近身隨侍的小宮女都不由捂了嘴。

回到正陽殿,如薰侍奉陛下更衣躺下,他今日也飲了不少酒,現下已經有了些許的醉意,如薰本想明日再細細詢問昀初懷孕的事情,但陛下卻拉住她,讓躺在自己身邊,如薰想了想,便決定陪在這里,直到陛下睡著。

陛下擁如薰在懷,苦笑著說道:“你看,母后最疼的還是阿靖,今日喝的桂花酒,母后老早便派人送到了鷺州。”

如薰剛開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摩挲陛下的手掌,過了一會兒陛下又說:“朕與阿靖相比,皇后覺得誰更好。”

如薰楞了一下,隨即便說道:“但凡為人父母,都更掛念那個不在身邊的,總會想著多彌補一些,這不是偏愛,而是虧欠。”

陛下終于冷笑一聲,翻過身自言自語道:“如果父皇還在,那該多好。”

如薰心里頭慌張,陛下的心結老早就種下了,橫亙在兩兄弟之間其實有一道隱形的鴻溝,如無法跨越,終將會帶來災難。

過了中秋,天氣突然轉寒,鷺州一連下了幾場雨,昀初一直裹著棉被,躺在美人榻上,呆呆地看著窗外,有時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吃飯喝藥,基本不發一言,王爺陪了幾日,因公務繁忙,便托付給迎春她們兩個,近日往書房跑得更勤了,有時直到深夜才回到合歡堂。

王府常常有客臨門,由朱青引領者直接去了王爺書房,事情談完府上也沒有留飯,徑直離開了,許太醫每日都來,替王妃把過脈后又面無表情地匆匆離開,迎春私下問了他幾次,都說王妃身體在慢慢恢復,沒有什么大礙,只需精心調養。

“本王是不是不會再有孩子了?”一天夜里,王爺將許太醫請到書房問話。

“回王爺,是王妃不會再有孩子了。”他如是回答。

至此之后,朱青加強了王府的戒備,每日都親自巡邏各處,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拔刀而出,但至始至終他都沒想明白,是什么樣的刺客能同時傷了王爺和王妃,真的是因為王妃腳底打滑,踩到了圓滑的鵝卵石嗎?

說到鵝卵石,朱青想起來王妃出事后的第二天早上,迎春拿著皮鞭將負責園中打掃的十幾個奴仆抽得遍體鱗傷,直到黎叔趕過去搶下她手里的皮鞭才就此作罷,不過總歸是王爺心慈,這些個奴仆并沒有被攆出王府,黎叔還請大夫給他們療傷。

王爺走出書房,見朱青熬鷹一般守在合歡堂外,他不等朱青行禮,便皺著眉訓斥道:“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謹慎是好,也不必太過,謝鏨在王府內外安排了暗衛,你最近休沐吧,調整好狀態再回來。”

“謝大哥回來了?”朱青的眼神迅速恢復光彩,謝鏨是王爺身邊的暗衛首領,并不在府中的名冊上,他武功高強,神出鬼沒,總是一副江湖人士的裝扮,叫人捉摸不定,自然好奇不已,只是府中沒幾個知道他的存在,京城無大事,王爺便放他游歷江湖去了。

離開京城后,朱青再也沒有見過他,今日聽王爺說起,自然十分興奮。

“最近出了這么多事情,也該召他回來了,你盡管休息,不要總頂著一副斗雞眼在府里晃蕩,叫下人見了以為要出什么大事呢。”王爺自然不想昀初失子的消息宣揚出去,所幸闔府上下,口風還比較緊。

一日,布衣裝扮的謝鏨經過合歡堂時,不巧被昀初瞧見了,她本能地拿起手邊的茶盞扔了過去,被謝鏨一手接住了,恰巧王爺回來,謝鏨將茶盞遞給王爺,與昀初對視了一眼,拱手離開。

王爺走進來坐到昀初身邊,將茶盞放回到原處,細心解釋道:“他是本王身邊的暗衛,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昀初勉強一笑:“多謝王爺費心,看他方才的樣子,武功定在朱青之上。”

王爺把她擁在懷里,從背后拿出一封家書交到她手上,不必說,自然是父親寫的。

父親在信中報了平安,囑咐她好好保養身子,聽王爺的話,還說在草原上恰巧遇到了她兒時的玩伴,那個從小被她欺負到哭爹喊娘的胖小子,現已經收到軍中了。

昀初終于笑了,她對王爺說,那個胖小子總是不知死活地挑戰她,好幾次被打得頭破血流還不長記性,不過他力氣很大,身上有些蠻力,特別能吃,現在估計已經是個胖冬瓜了。

王爺也覺得好笑,于是好奇地問道:“你為何要欺負他?他又為何總是來挑戰你。”

昀初噘嘴,不服氣地說道:“誰讓他老領著一幫壞孩子欺負街上的小女孩,我氣不過就把他們一個個揍了個遍,其他的都討饒了,偏偏這個壞家伙堅決不服,我不理他他就拿石頭扔我家的門,你說我能饒了他嗎?。”

“確實該打。”王爺附和道,隨即便順水推舟般提議:“昀兒也別總躺在床上了,你不是想找朱青比試嘛,本王準了。”

昀初不可思議地坐起身來,連忙問道:“王爺說的是真的?可你不說在府中舞刀弄劍不好嗎?”

王爺笑著回答:“舞刀弄劍是不好,可本王也沒說不許習武強身啊,你看,從來鷺州你就不正經練武了,要是再這么荒廢下去,再見面估計就打不過那個胖小子了。”

昀初覺得有理,決定從明天起不再自暴自棄,好好把身體養好,習武練劍,強身健體,說不定很快還會有孕。

“那我可以跟那個謝鏨比試比試嗎?”昀初突然更換了目標。

“不可以!”王爺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隨即又補充道:“他一身江湖習氣,下手也沒輕沒重,恐怕傷了你。”

昀初只好作罷。

等哄她睡著,王爺走出合歡堂,見謝鏨在連廊那頭等他,于是便走上前,輕聲問道:“王妃是否察覺?”

謝鏨雙手交叉,懷抱長劍,淡淡地說道:“沒有,那日我換了招式,即使再交手,她也絕對看不出來。”

“如此便好,近來局勢日漸復雜,你多多留意。”王爺囑咐道。

“是。”謝鏨回答,隨后便騰空一躍,不見蹤影。

昀初果然振作起來,恢復往日的神色,她與王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失子之事,府中上下也如同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是經過董麗娘曾經住過的房間時,昀初不自覺推門進去,府里下人還未來得及收拾,一如她住過的那般。

桌上的簸箕里放著針線,都是些縫縫補補的絲線和一些碎布,顏色鮮艷卻并不名貴,往里間看去,床上竟然放著一頂做好的虎頭帽,活靈活現,憨態可掬,迎春眼尖想要藏起來卻被昀初發現了。

“拿過來吧。”她說道。

迎春只好將虎頭帽拿給她,很顯然這是麗娘做給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因離開的匆忙,那幾日她又病著,便沒有親自交到她手上。

昀初滿臉笑意地將那虎頭帽翻來覆去地看,最后才輕輕說道:“麗娘的手真巧,留著吧,以后興許用得上。”

上午在府上溜達了半晌,用過午膳,喝了藥,昀初又睡下了,迎春和秋苓本以為王妃會睡很久,便靠著外間的桌子也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迎春被門外兵器膠著的聲音給驚醒了。

原來是昀初睡了半個時辰就醒了,醒來覺得無聊,本想稍微彈琴一曲,卻看到兩個丫鬟睡得正香,便不忍心打擾。那把琴已經被王爺派人修好,一如從京中帶過來的一樣,昀初想了想,便笑著撥動彈片,從里頭抽出一柄長劍。

走到院中,稍一運氣就覺得大不如前,看來果真是荒廢了,之前怕人知曉恐有無妄之災便一直藏山守水,既然王爺已經發現了就沒什么顧慮了,于是一把將劍刺出,眼神恢復習武之人獨有的凌厲與謹慎,練起往日的招式。

即使疏于練習,但一招一式已經如印入骨髓般深刻,昀初很快找到之前的感覺,提氣運氣,出劍還擊,輕功力道皆流暢自然,翩翩如驚鴻凌空,矯矯似游龍戲水,本以舞劍之勢,卻頓生殺人之氣,一時間院中花葉俱下,昀初一個輕快的回身便向廊下直直刺來,謝鏨面不改色,依舊雙手抱胸,直到劍尖逼近他的鼻頭,他才急速后退,只是距離有限,王妃出手又準又狠,他無法躲閃只能出劍還擊。

昀初冷笑了一聲,等他出劍后更是加重了力道,連出招也加快了速度,兩人對戰了十幾個回合誰也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迎春和秋苓被嚇得不知所措,她們自然是知道謝鏨的,但沒想到王妃的武功這么高,只看那氣勢恨不得將謝鏨千刀萬剮。

很快,昀初漸漸不敵,謝鏨果然如王爺所說,江湖氣十足,在他眼里并無尊卑之分,一旦交手就是你死我活,王爺找他做暗衛,應該是下了點功夫。

隨即,昀初被謝鏨一掌打倒在地,迎春秋苓連忙大喊著跑過來扶起,謝鏨收劍之后拱手回道:“王妃大病初愈,謝鏨勝之不武。”

沒想到昀初卻笑了,她挽了一個劍花,將長劍收到身后,揚著臉笑著說:“大病初愈是不假,但技不如人也是真的,多謝你手下留情,你武功深不可測卻處處藏招,讓人摸不清你的路數,力道也隱了幾分,剛才那一掌,你若不是收斂了,恐怕我不死也得半殘了。”

謝鏨有些驚訝,正不知如何回答,王爺卻突然出現,他撫掌而笑,徑直走到昀初身邊,接過劍扔給隨行的朱青,攬著她的腰回到了合歡堂,朱青拉著謝鏨離開了,但他卻顯得十分興奮,邀功一般對謝鏨說:“怎么樣,我沒有騙你吧,王妃的武功很厲害吧。”

謝鏨冷笑一聲,沒有搭理他。

等昀初坐下,王爺從迎春手里接過棉巾替她擦汗,嗔怪道:“身子剛好就等不及練武了,也不怕傷到自己,謝鏨是暗衛,因怕有心之人摸清底細,所以輕易不出手,即使出手也留有后招,以后你若是閑不住,本王把朱青叫過來給你當陪練可好?”

昀初笑著回答:“只是一時興起,看謝鏨剛好出現就忍不住切磋一番,以后我會注意,只是不明白他這個時候出現是為什么?到底是誰頻頻對王府出手,想要置我們于死地?”

王爺突然愣住了,他沒想到昀初會突然直面問起這個問題,于是吩咐迎春秋苓去取一身干凈的衣裳回來給王妃換上,等兩人出去后,他走到昀初身邊坐了下來,想了想說道:

“是皇兄。”

“怎么可能!為什么不是宰相?”昀初覺得不可思議,幾乎要跳起來。

王爺苦澀一笑,淡淡地說道:“這有什么區別,本王已經探明,遺詔有疑,父皇臨終前,周仰正曾獨自在父皇宮中待過一段時間,期間只有良妃和婉嬪兩個妃子守在殿外,沒有御醫隨侍,甚至連父皇的近侍太監良公公都不在,不到半個時辰,本王就被告知父皇駕崩了,直到周仰正當眾宣讀遺詔,本王才得知繼位的是皇兄。”

昀初心亂如麻,身體哆嗦幾乎說不出話來,但她依舊整理心情與儀態幫著梳理,她說:“先帝托孤自然要托付給信任的人,期間謹慎私密一些也很正常,單憑這一點是不能斷定陛下和宰相合謀矯詔,再說,宮里不還有太后娘娘嘛,同樣是她的親兒子,如果真的是這樣,她老人家不可能不知道,任憑他們欺上瞞下。”

“是啊,都是母后的親兒子,在她眼里,誰做皇帝都一樣,只要不是別人的兒子就行。”王爺低下了頭,順手把玩起桌上的茶寵。

“你是說先帝的寵妃,純太妃的兒子,小皇子北堂月明?”昀初有些動搖了,先帝在位的最后幾年,對純太妃寵愛有加,其受寵程度幾乎不亞于當朝皇后,她也很爭氣地替陛下生了皇子,這個皇子是陛下近乎在天命之年得來的,老來得子多寵溺,不到十歲就已經封王,若不是當時皇后的兩個兒子已經長成,皆文韜武略受朝臣追捧,那這儲君之位怕真的是有待商榷的了。

“陛下為什么要殺我們?”昀初濕了眼眶,癟著嘴輕輕問道。

王爺抬起臉,眼眶通紅,他故作隨意地回答:“自然是他們已經知道本王有所察覺,總不能明發詔令賜死本王,但皇子在封地暴斃,大周朝又不是沒有先例。”

昀初站起來,溫柔地抱住王爺,她自然不想王爺坐以待斃,卻又怕他孤身一人犯險,于是滿帶期望地問道:“王爺,有人幫你嗎?只是朱青謝鏨他們哪里足夠?”

王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道:“昀兒放心,朝中有本王的人,他們不敢亂來。”

“可是王爺,昀兒有個問題想問你……”昀初咬咬唇,仿佛下定了萬分決心,才決定問出那個困擾于心、深埋已久的問題。

沒料到王爺卻仰起頭來,滿臉微笑地說道:“本王早就回絕了周仰正的好意,為君為臣全憑父皇定奪,此事與你無關。”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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