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小鯉魚緊緊抓住河神大人的手跟在他身邊才不至于被人群沖散。白玨明牽著她的手行走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他尋了一處人少的大樹底下，交代了幾句，讓她在這兒等著，隨后往人群中跑去。

離著大樹不遠處，是個擺攤賣字畫的，書生執筆在白紙上游走，面前站了個奶娃娃，還沒有桌子高，踮起腳使勁兒瞄，瞧了幾眼，嘟著嘴面帶不悅，“大哥哥，我要的是一條龍，不是一條胖頭蛇，這一點都不威風。”書生斜睨她一眼，繼續安靜作畫。

何草蹲在她旁邊搭腔，“哪兒的話，這不跟你長得挺像的嗎？”

龍寶兒側過頭瞪他，舉起胖爪子就要朝他撲去，何草連忙站起身捂住耳朵，“可別動手，再擰下去耳朵都要掉了。”一見沒有得逞，龍寶兒嗷的一聲沖上去抱住他大腿，啊嗚就是一口，驚得何草嗷嗷叫，快速抖動著腿想把她甩下去，奈何小家伙跟條螞蟥似的，趴的死緊。

“龍寶兒！”背后傳來呵斥，奶娃娃迅速松手一屁股坐在地上，醞釀了下感情才委屈巴巴轉過身，豆大的淚珠子掛在眼角，“哥哥，何草欺負我，我要燉蛇湯。”其變臉速度之快，連一旁淡定的書生都忍不住多瞧幾眼，稍不留神筆尖的余墨滴到紙上，暈染了一片。

何草縮在一邊不敢作聲，神仙哥哥提起龍寶兒照著小屁股就是啪啪兩巴掌，“讓你皮。”

龍寶兒一怔，回過神來，瞬間哇哇大哭，嘴里不住的念叨：“你們都欺負我，單身龍，沒人疼，地頭蛇都欺負到我頭上，日子過不下去了，”哭到一半，眼尖的發現樹下的小鯉魚，瞬間止住淚水，從神仙哥哥手里掙脫跑到小鯉魚身邊撒嬌，“小七，哥哥欺負我，你帶我離家出走好不好？”

“不行不行，”小鯉魚連連擺手，“寶兒肯定是不聽話。”

龍寶兒小嘴一癟，又要嗚嗚哭出聲，小鯉魚忙將她抱在懷里安慰，等神仙大人走近想要把她抱過來，哪兒知道懷里的奶娃娃手腳并用，纏著小鯉魚就是不肯撒手。

神仙大人面色一沉，粗聲粗氣，“再不聽話，就把你賣給酒樓的廚子做成紅燒龍。”

“哥哥討厭，”不情不愿的回到神仙哥哥懷里，龍寶兒仍舊噘著嘴。

神仙大人沒哄她，只見小鯉魚一人，問道：“他怎么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

小鯉魚：“河神大人有點事，讓我在這兒等他。”

神仙大人輕哼：“他倒是放心，”修長似白玉的手指捏住龍寶兒的臉，問道：“想吃肉嗎？”

這會兒還在生悶氣的龍寶兒一聽到肉，臉上都快笑開了花兒，非常沒骨氣的點頭。

他湊在她耳邊，清雋的臉笑的邪氣，說道：“今晚跟小七睡，明天哥哥帶你去吃肉。”龍寶兒飛快的應下來，轉身撲到小鯉魚懷里。

神仙大人只感覺兩手一空，暗罵道：出息，彈了下她額頭。

臨走之前給了龍寶兒一個白玉鐲，叮囑如果白玨明生氣要把她扔出去，就把這個鐲子掏出來，龍寶兒用紅綢包著放在小口袋里，小短手拍拍胸脯直言放心。

小鯉魚揉揉發麻的腳，面色有些焦急，河神大人已經去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什么意外？陪著她的龍寶兒閑不住，纏著一邊賣畫的書生非要讓他再重新畫一幅威風凜凜的龍。

小鯉魚蹲在樹下一手撐著腦袋，帶著忐忑的心情數著來來往往的人分散注意力。

撲咚撲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鯉魚仰起頭，看到河神大人站在她面前帶著微微歉意的笑，搖著撥浪鼓，她激動的站起身，卻由于蹲的太久，雙腳發軟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白玨明一把扶住她，討好似的將撥浪鼓放到她手上。

撥浪鼓還帶著河神大人的余溫，竹子制成的骨架上涂了一層紅漆，鼓面上畫著一個胖娃娃抱著條紅鯉魚，小鯉魚輕輕晃動撥浪鼓，臉上剛浮現出一層笑意，突然意識到河神大人讓她在這兒等半天，不由得板起臉，使起了小性子，轉過身悶著頭故意不理睬他。

白玨明扶額苦笑，還以為一個小撥浪鼓能哄得住，果真是小瞧了她的脾氣，側步移到小鯉魚面前，帶著些涼意的指尖撫過她的臉，柔聲道歉：“是我不對，不該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別生氣了，嗯？”

小鯉魚頭抵在他的胸膛上，“河神大人，我沒生氣的，我就是怕你走丟了，我會找不著你。”

她的話兒輕輕的像根羽毛尖兒搔過他的心頭，惹得他心里又癢又暖，白玨明抱住她，低頭印上一吻，還想說些情話，一道不合時宜的奶音插進來，“大個子，”驚得小鯉魚立馬推開了他。

白玨明黑著臉轉過身，龍寶兒不怕死的扯著他衣擺，“你擋住我了。”

白玨明側開身，龍寶兒沖到小鯉魚面前，攤開手上的畫紙，上面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追著龍珠似要騰空飛起，“小七，你看，這條龍俊不俊，跟我長得像不像？”

小鯉魚細瞧了幾眼，搖著頭否定，“不像，寶兒沒有這么瘦。”

噗嗤，白玨明憋著笑，丫頭的嘴可真直，這小娃娃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性子，如此打擊她還指不定要怎么鬧。

哪知龍寶兒只是一臉郁悶的捏捏自己的小肉肚子，跟拍小皮鼓似的砰砰拍了兩下，“不怕，等我長大了，就跟這畫上的龍一樣威風。”

小鯉魚：“那寶兒得少吃肉。”

龍寶兒拒絕：“不行，不吃肉我怎么長大呢？”

“可是吃太胖了會飛不動的，”小鯉魚提醒她。

龍寶兒盯著畫紙上的金龍沉默半晌，下定決心：“那好吧，以后每頓我都少吃一口肉，”說完朝白玨明張開雙臂，“大個子，我累了，你抱抱我。”

白玨明嘴角一抽，這丫頭都不見外的，小鯉魚看他眉頭緊皺似是要發怒，連忙蹲下身抱起龍寶兒，“寶兒別鬧，我抱你。”

龍寶兒：“不行不行，小七今晚要陪我睡，不能太累的。”

白玨明剛準備伸過來的手一頓，沉著臉問道：“你說什么？”

“哥哥說今晚讓我陪小七睡覺。”

“她用得著你陪？”白玨明心里狠啐一口，這不靠譜的哥哥到底是什么人物，雖說救過小鯉魚，可這做派，明顯是給他添堵來了，像拽一只胖兔子一樣他從小鯉魚懷里提起龍寶兒，面無表情的開口：“扔掉。”

龍寶兒縮起脖子，小嘴一癟，兩只黑溜溜的淚眼眨呀眨。

小鯉魚看的不忍心，搶過龍寶兒護在懷里，“河神大人，寶兒很聽話的。”

龍寶兒點點頭表示贊同。

白玨明軟下心來，面上還是有點不情愿，咬著牙道：“就一晚。”

嗯，兩人歡快的點頭。

白玨明一手抱著奶娃娃，一手牽著小鯉魚，三人走在街上，倒是像極了一家三口。

小鯉魚手里的撥浪鼓搖的撲咚撲咚響，伴隨著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小七，快看，”龍寶兒尖叫一聲，指著那道沖向夜空的光。

砰的一聲，無數璀璨的星光在夜空中盛開，如同綻放的絢麗花朵，美如華貴的牡丹，秀麗如淡雅的菊，點點銀光垂落于夜空，仿若轉瞬即逝的流星雨，小鯉魚捂住耳朵躲在河神大人懷里。

白玨明一低頭，看到她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漫天的煙花，發出一聲聲的贊嘆，唇角無意識的勾起，她終于又出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這么近，這么真，這么好。

……

回到客棧簡單的洗漱后，龍寶兒一骨碌滾到床上，小胖爪子拍拍床板，“小七，快過來，”一副等著伺候的大爺模樣，白玨明不屑的嗤了一聲。待小鯉魚爬上床，龍寶兒抱住她的腰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小七的身上暖暖的香香的，皮膚細膩光滑，比蹭大黃還要舒服。小鯉魚被她蹭得癢了，咯咯笑個不停。

白玨明緊抿著嘴，抱著被子默不作聲的在床前打了個地鋪，先前為了跟小鯉魚睡在一起，故意只訂了一間房，哪知道被這小娃娃一攪和，此刻客棧中也沒有多余的房間，只得無奈睡在地上。帳中逐漸安靜下來，白玨明眼見著不能抱香香的小鯉魚入懷，長夜難熬，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不多會兒，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偏頭看向床前，只見龍寶兒探出個小腦袋，睜著迷糊的睡眼，嘟囔了一句：“大個子，渴。”

白玨明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龍寶兒輕綴一口，撅著小屁股又拱進小鯉魚懷里，還美美的吧唧一下嘴。原本還算淡定的河神大人這會兒徹底憤怒了，心里一股酸水往上冒，偏生還沒人注意到他委屈，憑什么他得睡冷硬的地板，這小胖子溫柔鄉美人懷，房間是他訂的，錢是他出的，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他，思及此，白玨明當下將龍寶兒一人裹了床被子，為防止驚醒她，輕手輕腳的推到最里面，做完這一切后，又悄悄地側躺在小鯉魚身邊，摟著她香香軟軟的身子，兩人合蓋一床被子，擁著入眠。

……

小鯉魚醒來的時候被壓得難受，一條手臂橫在她腰間，小胖腿搭在她腿上，連個翻身都困難。一道道滾燙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揉揉朦朧的睡眼，微偏頭，便看到河神大人放大的睡顏，尚不清明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小鯉魚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河神大人的模樣真是怎么瞧都賞心悅目，睡著的時候面色柔和，完全不具備攻擊性，與平日嚴肅的臉當真是大不相同。細嫩的手指輕點他淺色的唇瓣，河神大人抿了下嘴，眼睫顫動，似是要醒過來，小鯉魚連忙收回手，閉眼裝睡。

白玨明低吟一聲，一晚上側著身子讓他手臂都酸麻了，他微抬起頭，看到小鯉魚還在睡夢里，原本被他弄到最里面的龍寶兒此刻滾到床中間，兩條小短腿搭在小鯉魚身上酣睡。他撐起身子坐正，卻忘記自個兒原本就是躺在床沿邊，整個人毫無遮擋的直接滾下地，咚的一聲，震的還在熟睡的龍寶兒身子一顫動，小鯉魚也裝不下去了，掀起被子起身，“河神大人？”

“無事，”白玨明揉揉酸痛的胳膊，一手按住隱隱發痛的腦袋，心里卻苦的很，怎就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