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赟說罷,就又轉頭對著竹然苑的方向深深一揖。
之后,他便又對站在角落里的平姑姑一抱拳。
“還煩請平姑姑代我向母親問安?!?
說罷,便轉身大踏步走了。
平姑姑只來得及匆匆蹲禮,卻見人已是走的遠了。
程木槿看著鄭赟意氣風發的背影,微微一笑。
嫡子庶子不是她該管的,可是侯府今后的榮辱興衰卻與她息息相關,不論鄭修是不便開口還是沒找到機會開口,她替他給了鄭赟一顆糖,而他也欣然接受了,這就是好事,至于剩下的,他們兩兄弟如何平衡關系,那就不歸她管了。
于是,程木槿輕輕回過身來。
對平姑姑淡淡道:“還請平姑姑和本縣去一趟家廟,見見沈三娘子。”
見見沈三娘子。
平姑姑臉都白了。
就剛剛那一遭,就讓她見識到了這位新夫人的厲害,這怎么?這沈三的事兒她又是怎么曉得的?這才剛接過來幾天啊?徐阿霞,你個害人精!
一向沉穩的平姑姑現時真是又嚇又慌,頓時急得眼都花了。
正想著要不要趁空逮個人給太夫人報信去,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張短方臉。
樊劉氏圓團短方臉上都是笑:“平姐姐,快走吧,夫人都走沒影兒了,咱們這做下人的可不能沒規矩啊?!?
說罷,就輕輕一扯她的胳膊,拽著往外走。
平姑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一甩手,撂下一句:“我自己走?!?
說罷,就快步越到前邊出了門。
樊劉氏不屑地哼了一聲:狂什么狂,那張長臉兒都嚇出褶兒來了,哼,這回該讓你們知曉知曉夫人的厲害了,呸,讓你們不知好歹。
……
永寧侯府家廟在大相國寺的西南小山坡上,并不遠,也就是兩刻鐘的功夫,馬車就到了山腳下。
程木槿下了車,由墨枝和樊劉氏服侍著,眾護衛開道,一路上了山坡。
待走到半山腰上,便來到了家廟門前。
家廟門口有兩個護衛。
一看到程木槿過來,頓時就有些慌張,不由得面面相覷。
程木槿慢慢走到不遠處站定。
兩個護衛猶豫著沒有動。
程木槿的護衛統領就挺著胸口頂過去,瞪著那倆人。
兩個人有些瑟縮,可還是沒動地方,而是使勁朝他們身后瞅。
他們在看平姑姑。
程木槿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兀自看風景。
她給她時間,她要是不識抬舉,那就別怪她日后不給臉面了。
平姑姑頭上汗都下來了。
這一路上她都沒逮著空當,尋人給太夫人報成信兒,本就六神無主了,這時候就更是心慌意亂的厲害。
這,這守門的可是太夫人內院的護衛,太夫人吩咐過的,讓好好守著家廟,不能出了差錯,讓人不見了。那話就是說不能讓夫人知曉了,把人弄走了,等到了時候,再一頂小轎抬進府去,就算完事了。按理說,她是太夫人的人,該聽太夫人的,可這會兒,夫人來了,你讓她怎么辦?
看著眼前筆直纖細的背影,平姑姑心里油煎一樣的煎熬。
要說,她也是侯府里的老人兒了,又是太夫人身邊最親近的貼心人,比徐姑姑還越過一頭去,那在侯府內院里,除了太夫人就是她了,她應是不那么怕夫人的,可是,可是這時候,她真是一丁點違逆的想法也不敢有。
那怎么的呢?就在適才,她可是領教了這位夫人的厲害了,那可是二爺!雖只是庶子,可也是老侯爺的親兒子,是堂堂侯府的爺!夫人就那么三言兩句的,就把人治的服服帖帖的,且看二爺那個樣兒,那還就是被沒臉了還感激呢,那可是太厲害了!
別說別的,那就是太夫人也說不出來那樣的話!
倒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敢說。這么多年了,因著顧忌名聲,怕讓那些故交世家的太太奶奶們看笑話,說嘴她凈會跟一個上不得臺盤的妾置氣,太夫人就一直只能人前忍著,人后躲在屋子里生悶氣,硬是什么招兒也沒有。
可是縣主,哦,不,是夫人,就那么遞了一個話本,甚且連話也沒多說一個字,就讓二爺愧得自己主動認錯了,且還擔保日后一定不會了……
平姑姑真是當時都聽呆了,也不由得后怕。
話說的,她雖是一直對夫人恭恭敬敬的,可,可到底也沒真恭敬到心里去啊。
這,這不就是嘛,現時就被夫人拉到坑里來了,這,這可怎么是好?
這要是把人攆開,這就是背叛了太夫人,這要是不攆,這就是得罪了夫人,這,這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平姑姑不由在心里咬牙暗罵:徐阿霞,你個害死人不償命的老貨,沒事多的什么嘴!那王御史徐夫人家的琪娘子愛嫁探花郎就嫁,就是嫁個收糞水的,又關著你什么破事?看你這閑心操的,偏偏要多嘴,跟太夫人說當初還是太夫人先相看的琪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