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長椅上，都沒說話，花園里零零散散三兩行人。

林舒喝了一口咖啡，緊緊的握住咖啡杯，語氣淡然的開口。

“周沉，你愛我嗎？”

“愛。”

他沒有問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而是沒有猶豫的直接回答了她。

“我也愛你。你為我考慮，可是，周沉，有時候這份愛太沉重了，壓得我快喘不過氣。”

周沉眉頭微皺，雙唇緊閉，她知道了。

周沉沒有說話，林舒偏過頭看著他，苦笑一下，又繼續說。

“能有你這份愛，是我的福氣，周沉，我真的很感謝很感謝，上天讓你來到我身邊，但是，我不能這么自私，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和未來，周沉。”

“林舒，我不要未來，我的未來是你，任何的所有都是你。”

周沉開始害怕，打斷她，不愿再聽她說，轉身緊緊抱住她。

林舒趴在周沉肩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克制著情緒，哽咽開口。

“放棄資格書我去辦公室找書記要回來了，你填完申請書，準備一下出國的事吧。”

周沉臉色一變，氣氛凝固住，風似乎都停住。

“林舒。”

周沉還未說完，林舒便從他懷里掙脫，打斷他。眼里噙著淚卻勉強的擠出笑容，拿起手中那杯橘金氣泡，像敬酒一樣舉著。

“喝一杯。”

她笑容苦澀，苦過那杯橘金氣泡。

林舒坐了許久，直到喝完那杯咖啡，她將申請書從包里拿出，沒有說一個字，放在長椅上，頭也沒回就直接走了。

周沉看著她的背影，瘦弱卻決絕，他雙手抱頭，低著頭，眼淚滴落在地上。

而轉身就走的林舒也早已淚流滿面。

周沉，你應該選擇前途選擇未來，你不應該選擇我。

夜晚，花園的長椅上，周沉坐在那里，將空了的咖啡杯丟盡旁邊的垃圾桶，拿起申請書，往反向方向走去。

后來周沉給林舒打過電話，但林舒不知怎么面對，沒接過他的電話，也沒有回復短信。再后來，周沉也沒打電話了。

周沉出國那天，林舒也是從羅知那里得知的，她猶豫了許久，還是出門往機場方向去，就當是最后的送別。

偌大的機場里，林舒在安檢處看到他的身影，他那樣特別，人群中亦能閃閃發光。他穿著那件白色襯衫，是胸口處繡著忍冬花的那一件白襯衫。林舒捂住嘴巴強忍著沒哭出聲。

他的父母在他身邊說著什么，最后招手告別。

林舒站在角落里，也偷偷對他揮手。初春了，周沉，再過不久，我們最愛的夏天就要來了，但你走了。

“沉，我的少年，我祝你前途無量，一生平安，有緣再見。”

畢業后，林舒遂了家人的愿望，考了市政府的文職，工作簡單，她的生活也一直平靜如水，羅知也留在了本市工作，兩人隔得不遠，總是會一起聚。

吃飯時，羅知似是隨意開口。

“畢業都兩年了，還沒聯系？”

林舒眼神一滯，卻并未停下動作，往酒杯里倒酒。

“有什么好聯系的。”

“舒，你變了好多。”

是啊，林舒變了，不再似以前一般像個小孩兒，永遠都是浪漫主義者，因為那個時候，她的身邊，有周沉。

現在，她是現實主義者，她知道，什么會有，什么沒有。

既然不夠篤定，那索性就不要了。

吃完飯后回到公寓，林舒習慣性的點上一支煙，屋里沒開燈，她在陽臺的躺椅上躺著，指間的煙燃燒，飄出煙霧，迷了雙眼，窗外城市霓虹閃爍，而她只想沉入黑暗。

煙燃盡，燙到手指，林舒“嘶”一聲，將煙頭扔掉。

手機屏幕亮起，是羅知的消息。

--向政奇說他下周四回來，見一面吧？

林舒將被燙到的手指放入嘴巴里，輕輕舔舐緩解疼痛，隨后回復。

--算了吧，忙的很。

很快便到了周四，這一天，林舒是很忙，但她也記得，他今天會回來。

市里開會，林舒忙著記錄，在領導身邊跑來跑去，突然感受到遠處的視線，以及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舒頓住，但卻沒敢回頭看，她佯裝鎮定繼續工作，盡量的躲避著，但他的視線永遠那樣熱烈滾燙，像是要燙穿她的后背，直擊至她的心臟。

會議過了一半，林舒終于得以休息，她站到大廳門口，看著坐在前方一側的男人，兩年，成熟了許多，穿著西裝，大方得體，和以前一樣，背永遠都挺的筆直。

雙唇緊閉，鼻梁挺立，模樣還是那般好看迷人。

林舒只看了一會兒，心里卻早已洶涌沸騰。她轉身出了大廳，讓另一個文秘去做下半場的記錄。

林舒一個人呆在安全樓梯間里，靠著墻壁，從包里拿出煙。

她什么都沒想，只是在那發呆，煙灰掉落，門外突然傳來聲音。

“許久沒見了啊小周，怎么來開會了？”

“回來看看父親和母親，我父親剛好參加這次的會，跟著一起來看看。”男人聲音渾厚，透露出穩重。

是周沉，還有位應該是什么領導，兩人交談著。

林舒直直的靠著墻壁，緩慢抬頭，雙眼無神。

一片黑暗中，只有那支煙猩紅。

聲音漸行漸遠，他們走了。林舒深吸最后一口煙，走下樓梯，她不敢打開那扇門。

周沉折返回來，聽見門后的腳步聲，他輕輕推開門，地上只有一個煙頭。

他想不通，她那樣躲著他，叫他捉摸不透。

羅知告訴他，這兩年，林舒生活平淡如水，沒有一點波瀾，她朝九晚五，除了偶爾去書店泡著看書，也沒有什么活動，更別提社交。

周沉退出樓梯間關上門，回到會議廳，沒有她的身影。

開完會向政奇掐著點來接他，答應要和他一起吃飯的。

向政奇還是那般吊兒郎當，在家里的公司隨心所欲地活著。

“你怎么一回來就往市政府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奔著她回來的？”

周沉降下車窗，任憑冷風灌進車里，看著路邊一排排的梧桐樹。

“不就是為了她嗎？”

向政奇看著他這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嘖一聲。

“沒見著？見都不肯見啊？”

“嗯。”

隨后便是沉默，過了一會兒周沉又回頭，看向正在抽煙的向政奇。

“你為什么抽煙？”

向政奇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搞的一頭霧水。

“啊？男人抽煙要什么理由，能放松點？”

周沉看向前方，嘴里低語念叨著。

“那她呢，她為什么抽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