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學期，要畢業了，迎來人生的轉折點，這段時間里，好多人變了，好多事，也變了。
周沉自大一入學作為新生代表至今，一直蟬聯第一，不論是學科還是綜合。
院里有一個公費出國留學的名額，周沉被書記和主任私下叫去交談，林舒并不知道這個事，那時候她忙著寫論文，沒關注群里的各種通知。
“周沉，這個名額難得，學校里就這幾個，我們院爭取了很久才拿到，你好好考慮，做好準備。”
那天周沉站在大樓門口，站了好久好久，初春的風吹亂人的心。
他想了許許多多，從小到大讀書的回憶，家里人為他驕傲的模樣，也想起和林舒的這三年。
他捏緊手里的那張出國申請書，只要填上自己的資料交給老師，那一切塵埃落定，他手撫上額頭，心里亂糟糟的。
晚上周沉去接林舒吃晚飯，他沒提白天去辦公室的事。
林舒穿著長長的藏藍色連衣裙，搭著一個薄薄的米白色針織開衫，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落在腰間。
周沉為她整理衣領，開口問道。
“論文怎么樣？”
“快啦快啦，這段時間冷落你了，今天好好陪陪你，你想吃什么？”
“還記得音樂廳旁邊那家飯店嗎？”“記得，你想去嗎？”“嗯，走吧。”
林舒穿了裙子，周沉便沒有騎車，兩人打車過去的。
窗戶滲透進的風吹亂林舒的頭發，周沉伸手理清，隨后手落在她腰間摟住。
“快畢業了，想好了做什么嗎？”
“emm...爸爸讓我考事業編制，留在家附近工作，過段時間忙完論文就要開始準備了。”
“嗯，挺好的，不要離家太遠。”
“你呢？一直也沒聽你說。”
“我啊，你想我干什么？”
林舒撒嬌似的往他懷里鉆，聲音也軟如水。
“我當然想你跟我在一起啦，要是我們都留在市里工作，那就可以好好打造個溫馨小窩，養一只你喜歡的小貓，陽臺上要搞一個小小的花房，種上忍冬花，你說好不好？”“好啊，但是，我只要有你這個小貓咪就夠了。”
周沉看著她在自己懷里，暢想著未來，心里暗自下了決定。
即使是過了幾年，兩人的口味都沒怎么變，吃的很清淡，林舒很愛喝湯，周沉總夸她，喝湯很健康，說她很乖。
第二天，周沉再次去了辦公室，在書記面前，將那張出國申請書退了回去。
“書記，我放棄這個資格，我不想出國。”
“你決定好了？這么快，不好好考慮一下嗎，周沉，你的人生
你的未來，都在這張紙上。”
“我清楚，我考慮好了。”
書記嘆氣，沉默了會兒，他沒說話，又將壓在文件下的放棄資格書拿給他。
周沉接過，填寫好后又交給他，彎腰鞠躬，向他道謝，便出了辦公室。
恰逢羅知在隔壁學工辦整理年級學生的基本資料，看到周沉從書記辦公室出來，她知道院里有個出國名額的事，誰都明白，必然只會是周沉的。
她好奇似的去問了書記兩句，結果卻讓她驚訝，但轉念一想，她明白周沉為何這樣。
羅知并不知道林舒對此時完全不知，她回到寢室，還是一副羨慕的模樣，走到林舒身邊，靠在她桌上。
“真羨慕你啊，周沉居然什么時候都選擇你。”
“啊，你又說什么呢？”林舒一頭霧水。
“就是感嘆，有出國的機會，周沉居然放棄了，看吧，他還是選擇了你。”
林舒一下愣住，理了理思緒，想到當時在車上，他心事重重的問著她畢業想干嘛，她反應過來，抓住羅知的手認真問道。
“你說周沉放棄了出國機會？院里定了他的？”
“是啊，你不知道嗎？書記親自叫他去的，但他放棄了，交了放棄資格書。還能是為了什么，肯定是不想和你分開唄。”
林舒聽完，立馬拿起桌上的包便起身往門外跑，她外套都沒穿，只有一件薄薄的圓領衛衣。
院辦公室離寢室有些遠，走路要將近二十分鐘，但林舒一路都在跑，腦子里也想了許多，不停的回響起羅知的話。
“看吧，他還是選擇了你。”
是啊，周沉又選了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她很榮幸能成為周沉的的第一順位選擇，能得到這份愛，是她的福氣，可是，這太沉重了。
到了辦公室樓下，林舒冷靜下來，才感受到風好涼，她的頭發被吹地亂糟糟的，額頭上浮出一層薄汗。
她盯著大門發呆，不知到底該怎么做。
愛本就是慷慨又自私，她舍不得周沉，可是，她不能對不起他，不能因為自己，讓他放棄前途，放棄未來。
林舒去了書記辦公室，求了老師好久好久，書記深深的嘆了口氣。
“哎，現在的年輕人啊，他說要放棄的時候，我大概就想到是為什么了，林舒，周沉他有大好未來，但為了你放棄，我也說不上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資格書在我這，沒交上去，你把申請書拿去給他，讓他填上吧。”
書記將那張放棄資格書和申請書一同給了她，出了辦公室，林舒將放棄資格書撕碎扔進垃圾桶。
她盯著那張申請書，她明白，將這一紙申請書給周沉，那意味著兩人要分隔八千公里，跨越幾個時區，屬于兩人的未來也會變得渺茫，變得虛無。
林舒站在樓梯拐角處，有些哽咽，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拿出手機撥通了周沉的電話。
“你在哪？”
“怎么了？還在圖書館。”
“嗯，去花園長椅邊等我，我來找你。”
林舒深呼一口氣，平緩好情緒便往花園去。
周沉坐在長椅上，林舒看著他的側臉，少年愈發成熟了，他們不再是小孩兒了，要掂量輕重。
林舒走到他身旁，資格書在她的包里。
“喝一杯。”周沉看到她，將自己買的橘金氣泡拿出，插上吸管遞給她。
“怎么了？突然叫我出來。”
“沒什么，想你了不行嗎。”
周沉笑了笑，手臂摟上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