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數次的站在溝南里舉著鋤頭耕田，和隔壁家的田比起來這片田確實有些過于廣闊了。

太陽已經到頭頂了，她也不戴著帽子耕田。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往田里掉，旁邊的弟妹說到“大姐，不用這么省水吧！”她只是笑笑說到：“沒大沒小。”

她停了停手上的工作，把鋤頭豎在田上，手撐著木棍，用袖子擦了擦汗。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身體往前腳步直走。沒有支撐點的鋤頭掉了下來，砸進了田堆里。

1.

她叫施桂蘭，一個農村婦女。學歷上過三天小學。因為家里人口巨大，家里只有她一個女娃娃，也是最大的。所以她上學的錢全部給了弟弟。她每天背著弟弟上學，地上的軟泥巴像長了手拽到靴子就往上爬。她怕弟弟滿鞋泥巴去上學，所以一直都是背著他上下學。

回到家以后她還要和父母一起耕田，插秧。

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遠處有人騎著拖拉機過來吭哧吭哧，她覺得搞笑，那聲響好像巴不得希望全村都知道他家有個拖拉機。

事實也是如此，全村都知道了施德家里有個拖拉機，誰讓他總是別人耕田的時候他吭哧吭哧的。看著村長教育施德的模樣，施桂蘭站在母親身后偷偷捂著嘴笑。

秋風總是來的很突然。跟母親剛剛還在大汗淋漓的耕田，風一吹就打起了噴嚏。母親看著她人還沒鋤頭大的模樣，卻一直跟著她耕田笑了笑對施桂蘭說：“孩，去休息一會別感冒了。”施桂蘭嘴上答應著，手卻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父親從那片田過來拿走了施桂蘭手上的鋤頭說：“去坐會。”她才不得不停手回屋坐著。

外面的柿子樹都紅了，風也是一陣又一陣的吹著。即使在屋里還是能感覺到陣陣寒意。她爬上了床躺在被窩里才勉強覺得暖和了一點，但畢竟外衣沒脫被窩也還是冰涼沒有溫度，她盯著天花板慢慢的閉上了眼皮。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父親母親也不在外面耕田，聽到聲響是在廚房吃著晚飯。她立馬起來跑到廚房，母親說：醒了？坐下吃熱粥。她也沒有應母親的話坐下吃飯，而是一直在張望著廚房，好似在尋找著什么。

母親看著她眼珠子來來回回的轉，手上從后面拿著板凳遞給她說：“弟弟已經回來了，出去上廁所了，吃飯吧。”她接下母親的板凳往屁股下一放回應到：“哦。”母親起身去碗柜里給她拿碗一邊說：怕先給你盛一會冷了，這天喝點熱的暖和。而施桂蘭只覺得頭暈目眩，腦袋漲漲的。母親的碗已經遞到她面前了，她也沒有雙手接上而是迷迷糊糊的好像又睡著了。

睡夢中好像聽到母親和父親說：“孩發燙了。”父親低聲嗯了一句，便穿著大衣出門了。母親一直追著他說：“快點回來。”父親借了鄰居家的自行車，消失在了夜色中。

母親去了隔壁房間看了看男娃娃們有沒有休息，開了房門得到了答案又悄悄的關了門。

母親回到房間看著發燒的施桂蘭，出去拿了個臉盆打了點熱水，等著它自然冷卻。一會拿起毛巾，把施桂蘭的衣服慢慢撩起，給她脫了衣服換了干凈的穿上，開始給她擦身體。母親順便用剛剛給她擦身體的水，開始洗衣服。

此時父親出門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母親的衣服也洗好了掛在了門口的樹枝上。

她坐在板凳上開始給孩子們補衣裳。昏暗的燈光一直在搖晃，她的眼睛也有淚光在閃爍，衣服還沒縫好一件父親就推門回來了。

“藥。”父親把袋子往桌上一放，一邊脫下外套掛上。母親放下手上的針線，拿著藥問父親：“看不懂，你說說。”父親無奈的回答道：“休息去吧，我來。”

家里沒有杯子母親只好去廚房拿了碗，父親在碗里到了一杯滾燙的開水，放了感冒顆粒拿筷子攪了攪，一邊吹一邊給母親說：“小心燙。”

母親吹了吹碗中的藥，手扶著施桂蘭的脖子，一口一口慢慢喂了下去。

田野的雞總是不安寧的亂叫，月亮也掛上了樹枝。父親的呼嚕聲漸漸大了起來，施桂蘭也慢慢的醒來，頭上還掛著濕漉漉的毛巾。

大概是夜里三點左右了，施桂蘭躡手躡腳的爬下床去到了屋外。走到屋外之前還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感冒顆粒。她不認識那是什么，以為會去撒在田里的種子也沒多想了。

她時常坐在屋外看著樹枝，望著天空，數著星星。不知坐了多久她起身往廚房去燒了早飯。

秋天的天亮的格外的慢，她不等天完全亮再叫弟弟起來，才剛剛微微亮施桂蘭就去房間把弟弟拽起來。這時母親也起來了。

“你先吃飯，我給他穿衣服。”母親拉開她的手擺了擺說：“去吧。”

日子都是一樣的過，每天都是如此。送完弟弟回來就是耕田，插秧。偶爾不過是種樹，摘柿子。

她沒有朋友，沒有玩樂的時間。每家每戶都是男孩居多，女孩都是像她一般幫家里干活，哪有什么玩樂。

她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有時又不想。她覺得外面也和這村一樣，整個村的人都以為這個世界就這個村這么大。

這里不是紫禁城，外面的人想進去，里面的人想出來。

外面的人不想進來，里面的人也不想出去。

2.

她回去拿了一個遮陽帽戴上，弟妹又笑笑到：“大姐，不省水了？”

這時表剛過十點，她鎖了門對田里的他們說到：“我接孫子放學，你們也快回家吃午飯吧。”說罷她拿著袋子大步向前走。

這里是施湯村，她從小到大的地方。而孫子在的地方在街上，她不敢騎自行車，不會騎電瓶車。孩子每天中午回來吃中飯，她都只能徒步上街，走個十三里路。

她街上有租個房子，原本也不用回來耕田了，可放心不下那個稻子每天只能如此來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