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墨玄畫甚至都沒來得及喝口水,就直奔御龍宮去了,她想第一時間趕去告訴北印城她有辦法了,讓他不要急。
可是她不知道,此時的御龍宮里,舞傾嬈正端著糕點走進門。
“臣妾參見皇上。”
北印城看見來人是舞傾嬈,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放下手中的奏折走過去將她扶起:“不必多禮,來,過來坐。”
二人走到一旁的圓桌前坐下,舞傾嬈把糕點放在桌上:“皇上,這糕點師是臣妾特意命膳房做的,您嘗嘗。”
北印城搖了搖頭:“吃不下。”
舞傾嬈看見他臉上的疲憊,抬手為他倒茶,柔聲問道:“皇上,可還是在為鈴兒的事煩心?”
北印城嘆了口氣,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嬈兒,你說,鈴兒的死是不是朕一手造成的?”
一聽這話,舞傾嬈趕緊停下手中倒茶的動作正視他:“皇上怎么會這么想?”
“鈴兒年幼,她只是耍了些大小姐脾氣,而朕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說那么多那么重的話,倘若以前,朕能對她好一點,或者,打從一開始就不同意她進宮,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鈴兒她是赫那最尊貴的格格,她選擇進宮為妃是她自己的決定,皇上還不知道她嗎,她決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若說皇上對她不好,鈴兒她自己肯定第一個不同意,皇上待她的好鈴兒都知道,只是,她年紀小,確實不懂事、愛玩了些,也畢竟是格格,這性子也的確是刁蠻任性了些,這次又險些搞出人命……皇上罰她,也是應該的,鈴兒她會明白的。”舞傾嬈輕輕握住北印城的手,語氣輕緩,溫柔無限的安慰著他,就像從前一樣。
“可是,可是朕……朕是真的沒想到鈴兒她會……會……”北印城越說情緒越激動,難言的愧疚之情壓迫的他快要喘不過氣,想想這些年總是圍繞在他身邊的小鈴兒,又想到他責罰她的時候她委屈又倔強的表情,再到最后她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再也不會醒來……他突然有些想念她那聲沒大沒小的“印城哥哥”,突然很想念她滿頭大汗地為他做馬奶糕的樣子……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看著他難過的樣子,舞傾嬈也跟著難受,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抱住他,希望能夠以此減輕他內心的痛楚。
而就在這時,墨玄畫氣喘吁吁地趕到御龍宮,在李公公的阻攔下卻依然看見了埋在舞傾嬈懷里的北印城,他的側臉還依稀掛著淚痕。
那瞬莫名間的驚慌失措,讓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忘記了來意倉皇而逃。
那樣悲傷的他,她是沒見過的。
她是給了他多大的壓力。
在她面前永遠微笑著的北印城,口口聲聲喚她娘子的北印城,面對著別人的時候卻能顯露出最脆弱的樣子,對她卻從不會。
墨玄畫失魂落魄的回到浸月軒,喚央急忙出來迎接,而她卻走進房間然后轉身把門給關上了,把喚央留在了門外。
不明狀況的喚央愣了半天,也識趣地沒有多打擾,轉身去膳房準備晚飯。
墨玄畫坐在床邊,目光渙散地發呆,她實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不能跟她說的,還是說,他對她一直都是做樣子,從來沒有真心待她?
想到這,墨玄畫的眼淚就不受控制地不停的掉,這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難過,是自以為取得了對方信任卻輕敵了的失落嗎?大概是的吧,可是即便是任務失敗她也從來沒哭過啊。
墨玄畫低頭看向手里的易顏鎖,如果只是把這一切當成任務,那破壞了赫那與北國的建交她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又在想辦法補救呢?墨玄畫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這么長時間以來,和哥哥吵架,和映雪吵架,明明是一條船上的人,吵來吵去她究竟是想證明什么呢?
“小姐,奴婢為您準備了點吃的,您吃一點吧。”喚央輕輕敲了敲門,語氣里滿是擔憂,她不知道小姐出了什么事,只能在這里干著急。
“進來吧。”墨玄畫起身將易顏鎖放進梳妝臺上的小盒子里。
“小姐,我打了一壺玉蘭醇過來,您有什么事跟喚央說說好不好,這么憋著會憋壞的。”喚央把飯菜放到桌上,擔憂的看著墨玄畫。
墨玄畫看了一眼酒壺,勉強擠出一抹微笑看向喚央:“來,坐,陪我喝兩杯。”
喚央聞言,趕緊幫她倒好酒,也為自己倒了一盅,墨玄畫拿起酒盅一飲而盡,喚央也趕緊跟著喝完,又為她倒滿酒。
墨玄畫沒有說話,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吃。
“小姐……是不是在為映雪今天的話而生氣?”喚央放下酒杯,小心翼翼地看著墨玄畫。
墨玄畫夾菜的動作微滯,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今天映雪說的話,隨即放下了筷子。
“小姐別往心里去,映雪她也是擔心小姐,說的話可能有些失分寸,喚央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不過在喚央心里小姐永遠都不會錯,這人心是肉長的,皇上待小姐的好我們也都看在眼里,不管小姐做怎樣的決定,喚央永遠都站在小姐這邊,小姐去哪喚央就去哪。”
墨玄畫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感動的又想掉眼淚,趕緊端起酒盅:“來,我們再喝一杯。”
又一杯酒下肚,墨玄畫放下酒盅開口道:“映雪她說的沒錯,是我,最近有些荒唐,干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好啦,吃飯吧,日子還是要過的嘛,哈。”說完,墨玄畫摸了摸喚央的腦袋,又拿起筷子。
是啊,日子還是要過的,雖然對于北印城,墨玄畫日漸覺得束手無策,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