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駱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明明當初死乞白賴要嫁給他的人是她,選擇棄婚悔婚的人也是她,怎么現在說得好像是他始亂終棄,拋棄了她一般。
還說是她原本就是喜歡這樣顛倒黑白事非的人,明明自己做的事,卻非要把責任推脫到別人身上?
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思及此,他目光移到她臉上,若有所思道:“秦悠然,你變了。”
“我向來如此,只是太子你從未認識我罷了。”秦悠然面無表情朝對方福了福身子,道:“太子若無其它的事,臣女就先告退了。”
說完,繞過他便要離開。
卻不想,還未邁出兩步,身后傳來聲音:“秦悠然,本王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別做出格的事。”
秦悠然原本已經不想再跟他啰嗦了,聞言,步子一頓:“太子倒是說說,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蕭駱轉身,看著她背影。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看著她,原來她的背影看起來竟要比想象中的還要消瘦一些。
又或者說,她原本就消瘦,只是如她所說的那樣,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所以……
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蹙,道:“身為太子妃,私下與侍衛見面,難道還不夠出格?”
秦悠然疊于前面的小手不自覺地攥緊,明明知道他在意的根本不是她這個人,卻還是不爭氣地問:“且不說大婚儀式未成,就算我們已經完婚,太子你真的會把我當成太子妃看待嗎?”
蕭駱一噎,幾次三番地被問到這個問題,她感覺自己有點被繞進去了:“內務府一日未公布你我和離,外界的人就還會以為你是太子妃。”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秦悠然緩慢地眨了下眼皮,偏頭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追問:“那太子你呢?你覺得我是太子妃嗎?”
蕭駱藏于身后的掌心握緊,咬牙冷冷:“這個問題重要嗎?就算你不是太子妃,你覺得在宮中私下與侍衛見面就合適?”
內心的固執讓她執意想得到一個答案:“很重要,我想知道如果我們完成大婚儀式,你是否會真的拿我當太子妃看待。”
她越是執著于這個問題,蕭駱越感到不耐煩:“未曾。”
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再次從他的嘴里聽到,秦悠然心口仍是被刺了一下:“既然太子未曾把我當成太子妃看待,我做不做出格的事情,太子也不必多管了吧?”
“秦悠然。”
蕭駱下意識叫住她前行的腳步,對著她的背影大聲道:“你以為本王喜歡管你,本王只是不想看到你到處去丟本王的臉!”
秦悠然心里冷笑了一聲,終究不再言語,抬起腿,大步流星繼續朝前走。
身后,余下蕭駱獨自一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片刻后,平安從一旁邁步走到身邊:“太子殿下,秦姑娘已經走遠了。”
蕭駱目光這才收回來,眸光不滿地掃了平安一眼:“本王知道。”
平安吸了口氣:“殿下,那您現在回太子府嗎?”
蕭駱皺眉,若有所思了片刻:“去侍衛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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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總是包不住火的,而無風,也不起浪。
皇宮內務府有關太子與太子妃和離的消息遲遲未向外界公布,卻有人搶先把這個消息傳播了出來,并有如春風化雨一般,不徑而走。
初夏一早端著水進屋就在跟秦悠然埋怨她在外面聽到的那些流言:“小姐,最近幾日,宮里宮外都有人在流傳,說大婚后您仍住娘家并非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夫人,而是你們二人根本就未完婚。”
“噢,竟有這種事?”秦悠然微微一怔。
初夏一邊擰棉巾給她,一邊嘆氣:“傳播消息的這人似乎對其中的詳情知道得很清楚,甚至還知道您跟太子之所以未完婚,是因為大婚當日,您當眾拒婚的緣故。”
“噢?”秦悠然挑眉,按理說,那日賓客離得有些遠,她跟蕭駱說的那些話應該沒有人聽到才對。
其實她之前隱約也聽到些只言片語,她只是沒想到,現在流言居然已經傳得這么嚴重了。
好在他們傳的事實并不假,秦悠然心里雖然無奈,卻只能束手無策:“那你都說說,他們還傳些什么了?”
至于秦悠然為什么拒婚的緣由,單是宮外街頭小巷流傳的就有好幾個版本。
初夏把棉布巾遞給她,思索著道:“靠譜一點的,說我們秦府如今落魄了,小姐您自知身份配不上太子,不敢高攀太子。”
“還有說小姐追了太子這么些年,臨到要嫁入太子宮之前發現原來心中所愛并非太子之類的云云。”初夏越想越氣:“真是氣死了,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就亂傳。”
秦悠然擦著臉,淡淡一笑:“那離譜的呢,都傳些什么?”
“有說小姐您悔婚并非自愿,而是被皇家所逼。”初夏照搬照說。
這門親事是當年護國將軍秦勉在世時所定下的,秦將軍功高蓋主,皇帝早就心生戒備了,奈何秦勉一家為國立下了赫赫的戰馬功績,且如今已經為國捐軀。皇帝雖不滿于秦勉留下的余威名利,卻礙于皇家的尊嚴不得不繼續接受這門親事。
連皇帝打落牙齒和血吞這種話都有人流傳。
更有甚者,說皇帝逼著秦家主動退婚,其實是因為早就已經有了易儲的兆頭。
太子為先皇后所生,先皇后故去之后,皇帝獨寵現任皇后,大有想把三皇子替換為太子的想法。
傳播這些謠言的人顯然深諳權衡之道,知道宣帝內心那道不可觸碰的底限。
有一點,秦悠然心里清楚,宣帝不寵太子,不代表他就會廢了他,他雖寵皇后,卻不會改立三皇子為太子,否則他也不會早早冊封他為親王并送出宮去。
傳播謠言可以,但動搖江山根基,那卻是萬萬不可以的。
她隱隱有些擔心,宮外謠言尚且如此,宮里又將傳成什么樣?
倘若有一日,這些謠言傳進宣帝的耳朵里,他又當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