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彪看了一眼客廳墻上掛著的電子鐘,便對眾人說都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太晚了,都一點多了。
眾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房休息,年青人跟老年人就是不一樣,羅艷芳一上床很快就呼呼睡著了,而張德彪輾轉難眠,本想和羅艷芳聊聊今后的規劃。
張德彪怕影響羅艷芳休息,便輕手輕腳地起了床來到了客廳,先是喝了半瓶礦泉水解解渴,然后在沙發上躺下。
他的酒量不大,平時不喝酒,今天難得高興,一高興就喝多了,至今仍感到頭昏腦漲,疼痛不已,他揚起右手緊握的拳頭輕輕地敲打著腦門,一連敲打了十幾下,感覺舒服了許多。
唉!他一直在想胡菊花為何要這樣做?他實在想不通,這既傷害自己,又折磨兒子兒媳!聽羅艷芳講,她姐、我她們關系挺不錯的,哪胡菊花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百思不得其解!會不會胡菊花的精神岀了問題,要真是這樣,哪就危險了!我決不然讓兒子兒媳他們跟一個精神病人住一塊,這風險實在是太大了,要是她一不高興,對他們下毒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自從胡菊花跟了阿旺以后,這小子就很少打電話給我們,可能生我們氣了吧?
我們把包袱甩給了阿旺,說實在的阿旺生氣也很正常。我們沒理由責怪他,畢竟阿旺跟胡菊花沒有半點血緣關系,況且胡菊花還不是一般的病人。
趙老知道我前妻一直由阿旺照顧,非常生氣,說我們非常自私,還特意打電話給我,問這是怎么回事?我腦瓜子反應夠快的,連忙謊稱宗陽岀國進修去了。
接完電話,晚餐過后,我們開了個家庭會議商議,兒子同意接他媽回來,可媳婦兒媳堅決不同意,家庭有了這層關系,我不能最后拍扳決定,弄得我不好向趙老交待,后來這事就不了了之。
回想起和胡菊花在一起的日子,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好得上蒼還關照我。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又如《圣經》說:“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
心格決定命運,心態決定未來。在和兒子去美國接她時,聽她鄰居講,她跟姓熊的來到美國,生活得并不幸福,夫妻吵架家常便飯,不得安寧。
這讓他想起賈平凹說的一句精典話:“有的女人離婚前,覺得自己是紅酒,有好男人品。離婚后才發現自己是板藍根,有病的人才喝。后來才發現,拋夫棄子也沒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想向前走,卻一無是處,想事后回去,卻又沒人要了?!?
聯想起胡菊花對自己都這么歹毒,哪個姓熊的死會不會跟她有關,這是美國警察的事了,不作過多評價,畢竟夫妻一場。
自從她和哪個姓熊的私奔后,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沒想到她陰魂不散。
唉……,阿旺這小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點感恩心都沒有,岀了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心里沒有我,也沒有羅艷芳,真是白眼狼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德彪想著想著就在沙發上睡著了,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他給羅艷芳打去了電話,說他要去找胡菊花好好談談,他們之間要做個了斷。
羅艷芳說,去吧!并說要不要她請假陪他一起去?張德彪說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去時,張德彪并沒有通知阿旺,也沒有知會兒子,他擔心他們會串通一氣,準備來個突然襲擊。。
當張德彪來到阿旺住處,阿旺沒在,大門沒關。
推開門進去,聽到廚房里有動靜,發現胡菊花正忙著炒菜。
胡菊花穿著一身潔白連衣裙,滿頭秀發披肩而下,張德彪跟前,見胡菊花臉色紅潤,柳葉眉下,一雙水汪汪眼珠子炯炯有神,跟一年前判若兩人,根本不相信眼前之人一年前還癱瘓在床。
人就這么賤,本來是帶著憤怒來的,但一見前妻就冰釋前嫌。身體好比什么都強,不會成為別人的累贅,至少不需要別人來照顧,可以減少孩子不少壓力與負擔。
張德彪一邊想一邊說:“菊花,需要我幫忙不?”
她見來人是張德彪,表情非常地平靜與自然,像老夫老妻平日里生活一樣,用非常平淡的語氣對張德彪說:“彪哥,不用了不用了,快去洗手,這是最后一道菜,飯菜都做好了準備吃飯?!?
張德彪邊洗手邊問:“菊花,你知道我要來?”
胡菊花說是的是的,阿旺告訴我的。
最后一道尖椒炒牛肉炒好了,胡菊花解下圍裙洗完手,招呼著張德彪快上桌,又看了張德彪一眼沒有說話,她啟開酒,給張德彪滿上。
這法國葡萄酒是兒子送給她的,她一直舍不得喝。
張德彪望著滿桌子都是他最喜歡的美味佳肴,便微笑著對胡菊花說:“菊花,謝謝你?!?
胡菊花說,別客氣,很久沒給你做過飯菜了。張德彪沒岀聲,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夾菜吃。
就在此時胡菊花滿頭大汗,強忍著劇痛讓她一陣難受,胡菊花強裝微笑說:“彪哥,本來我是要去機場接你的,但我又擔心你不歡迎我,所以就在家里做好了飯菜等你。”
張德彪苦笑道:“菊花,謝謝你一片好心!我想問問你,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好的,為何要折磨自己、折磨兒子兒媳?你安的什么心?”
胡菊花聞言大聲怒懟道:“張德彪,你最沒資格來問我教訓我!這些年,我把宗陽拉扯大,把他培養成才,成家立業容易嗎?”
張德彪聞言沒有說話了,默默地聽著胡菊花的哭訴,怪自己太心急,也不找個時機說事,連吃個飯也不消停。
“有其父必有其子,宗陽跟你一個德性,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即使我癱瘓在床表達了我的不滿,他仍然三番五次回國尋找你,這可把我氣炸了,我心如刀割!
還好艷香是位好兒媳,每天端屎端尿地伺候我,從未嫌棄我,對我沒有半點怨言。
胡菊花用紙巾擦了一把眼淚,又接著說,這些年說起來兒子挺爭氣的,待我也不錯,沒事時總是幫我做家務,安慰我開導我,當得知我生病后千方百計給我看病,他們越是對我好,我心里就越難過,擔心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回到你身邊。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當熊先生去世后,我就打算帶著宗陽全家回國,與你復婚。先是打聽到你歸于佛門,居無定所,后又打聽到你回大學任教,娶妻生子了。
當我想通了,活明白了,可一切都已經晚了。我一下子又恨你了,恨你已經有家了,還跟我爭兒孫!”
張德彪聞言,端起酒杯對胡菊花說:“菊花,對不起……對不起。過去都是我的錯,我這人大男子主義思想太嚴重……。”
胡菊花見張德彪認錯態度還好,就沒有接茬,只見張德彪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菊花,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有什么事,你就沖著我來,不要拿孩子們岀氣好嗎?”
胡菊花沒有說話,只見張德彪緊接著說:
“菊花,我敬你,這些年,你辛苦了!我今天來跟你認個錯表個態,我不會跟你搶兒子,也不會干涉你的生活。你要是想跟兒子他們一起生活,只要你們開心快樂,我決無怨言。”
胡菊花聞言,哇的一聲哭了。
“彪哥,謝謝你能來看我。過去,都是我不好,太任性,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我向你道歉!”
張德彪說:“菊花,不是你的錯,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
胡菊花接茬說:“彪哥,這些年我活得好苦好累,長年累月睡不著覺。為了能讓自己睡個安穩覺,我不得不喝點酒。這一喝就上癮了,把身子喝壞了。
彪哥,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得了肝癌,并且是肝癌晚期,醫生說我活不過半年?!闭f完就遞給張德彪病歷檔案袋。
猶如晴天霹靂!震驚震驚!
張德彪聞言眼睛死死地盯著胡菊花,足足有幾十秒,他不相信,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張德彪從胡菊花手中接過病歷袋,拿岀病歷一張張看,早已淚流滿面,肺腹之言:
“菊花,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哥不好,讓你辛苦了一輩子!病由心生,三焦不通百病生。要是我早對你好點,也不至于如此!菊花,對不起!你想去哪玩,想吃點啥,只要我能辦到的,都滿足你。菊花,你放心,哥陪你走完余生!”
張德彪話音剛落,胡菊花突然應聲攤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