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倒了，但是床都被拖了出來，三個人只能以地為床、以天為蓋。

把舊房子的茅草添上幾塊廢木頭，點(diǎn)了堆篝火。

何湘云躺在床上看星星，別說，古代的星星真亮，只是……啪，這已經(jīng)是她打死的第六只蚊子，蚊子真多。

何湘云從床上坐起來，穿鞋。

“你去哪兒？”

把床跟她的床并在一起、非要挨著睡的羅扇緊緊抓住何湘云的胳膊。

“去借干艾草啊，要不然一晚上咱們都得被蚊子吃了不可。怎么，你怕黑？”

“我我我我才不怕黑，笑話！”她怕的是鬼！

羅扇鎖著肩膀，緊張兮兮的看了看周圍，“你不覺得，那些竹子，看起來很像鬼嗎？”

確實(shí)，到了晚上，白天熟悉的一切都染上幾分魑魅魍魎的氣息似的，再加上東關(guān)村附近有山，運(yùn)氣好說不定還能聽見狼嘯。

何湘云瞅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扒拉下去。

“心里有鬼的人才看著樹像鬼。”

“你你心里才有鬼！”她坦蕩著呢！

何湘云走遠(yuǎn)了，羅扇縮在被子里，蜷縮著身體。

竹葉嘩啦嘩啦響，不知道什么鳥叫，聽起來有點(diǎn)像是小孩在哭。

“哥、哥！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她披著被子光著腳便下了地，被草和石子扎的齜牙咧嘴，想往羅錦堂的床上鉆。

羅錦堂背對著這邊側(cè)躺著，正在想事情，連忙坐起來阻止羅扇。

“不行。”

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能擠在一張床上，對羅扇的名聲不好。

“大哥，你不喜歡我了！”

羅扇扁扁嘴，語調(diào)要哭不哭。

哪怕知道羅扇沒有那么嬌氣，平時皮的像個男孩子，羅錦堂還是有些頂不住她撒嬌的樣子。

可為了妹妹的名聲著想，堅(jiān)守著自己的陣地。

嚓嚓。

羅扇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大哥你聽見沒，好像有聲音。”

嚓嚓嚓嚓。

羅錦堂凝神細(xì)聽，確實(shí)像腳步聲，而且應(yīng)該不是何湘云，因?yàn)楹蜗嬖谱呗范际锹朴频摹?

旁邊就堆著打磨好的竹竿，羅錦堂讓羅扇藏到床底下或者床后面去，自己手里緊緊的握著根竹竿。

“不行，你打不過，我?guī)湍悖　?

羅扇也跑去拿了竹竿，眼睛緊緊盯著黑暗處，吞咽口水，手微微發(fā)著抖。

腳步聲越來越大，羅扇瞪大眼。

她好像看到了。

有個黑影腦袋比正常人大好幾倍，像是好幾個泡發(fā)了的大饅頭揉捏在一起。

身子有那么粗，一條手臂斜向上，一條斜向下，向下的那只特別短、向上的那只特別長。

是怪物！

有怪物來了！

沒等羅錦堂怎樣，羅扇閉著眼，啊啊叫著朝怪物跑去，一通亂打。

“怪物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

竹子又粗又長，揮舞起來發(fā)出呼呼風(fēng)聲，有時打在還生長的竹子上，震的手發(fā)麻，有時還不小心打在她自己身上。

“別打別打，是我、是我啊！”

怪物上躥下跳，還是被打中好幾下。

“阿玉，我是二哥呀！”

確實(shí)是羅寅的聲音，真是二哥？

羅錦堂也道，“是二弟，別打了！”

羅扇這才睜開眼，只見羅寅披頭散發(fā)，氣惱的看著她，懷里抱著一匹布，怪不得看起來頭那么大，手又那么奇怪。

“二哥怎么是你啊，我還以為有怪物呢。”訕訕的扔掉竹子。

“哪兒來的怪物，都是騙小孩子的，你二哥我闖蕩江湖那么久，還沒見過怪物呢。有束發(fā)嗎？我的發(fā)帶走山路時被樹給勾住了。還有，咱家房子怎么沒了，是不是何湘云那毒婦故意讓你們沒房子住，自己跑去找姘頭了？”

羅寅說著看到羅扇古怪的朝他眨眼睛。

“妹兒啊，你眼睛咋了，打我的時候迷眼睛了？”

羅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別怪她沒提醒二哥，實(shí)在是二哥不開竅啊！

“你罵誰是毒婦呢？”

“當(dāng)然是罵何湘云啊，整個村誰不知道她是毒……何湘云？”

羅寅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轉(zhuǎn)頭朝后看。

乍然看到何湘云那張帶著笑容的臉，嚇得原地跳起來，又踩在剛剛羅扇扔的竹子上，竹面光滑，栽倒在地上。

羅寅一側(cè)的臉貼著泥土，冰涼涼的，泥土腥味和青草味鉆入鼻腔。

奇了怪了，怎么覺得何湘云看著跟以前不一樣了，明明在笑，卻覺得更可怕了。

他身手利落，腰部用力彈跳起來。

把那匹布當(dāng)做大刀使，橫在身前。

“你你你別過來啊，我告訴你，最近我跟大當(dāng)家又學(xué)了一套刀法，你打不過我！

明明答應(yīng)我只要我想辦法弄來銀子，就不為難他們，你說話不算話！

還有，你怎么比山寨上的女人還可怕，故意拆了房子讓我兄妹沒地方住，自己去找姘頭，我告訴你，遲早你會遭報(bào)應(yīng)的！”

何湘云看著羅寅目光中帶著打量，這就是她的便宜二兒子阿銀，跟記憶里一模一樣。

讓她答應(yīng)不再欺負(fù)羅錦堂和羅扇，并且讓羅錦堂好好上私塾，就一言不吭去了土匪的寨子當(dāng)土匪，經(jīng)常好多天不回來。

原書里，何湘云坐牢后，就是羅寅送去的酒菜毒死了后娘，之后更是成長為一方悍匪。

“我什么時候?yàn)殡y他們了。”還有，她哪里來的姘頭。

“你還不承認(rèn)？”他指著光禿禿的地面，“房子不是你推的嗎？我還聽說你不讓大哥念書，氣的夫子都病了！”

羅扇尷尬的用腳蹭了蹭地面，低著頭小聲道。

“二哥，房子是我跟奶奶推的。”

“什、什么？好吧，就算不是你推的，不讓大哥念書反正是你干的！”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妹妹會推房子，但站在妹妹那邊肯定沒錯！錯的都是何湘云！

羅錦堂又道，“是張耀祖要是撕我的書，夫子又一直偏幫張耀祖。娘她已經(jīng)幫我交了束脩，我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的私塾念書。”

羅寅：“……”

他有點(diǎn)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到底是他耳朵出了毛病，還是何湘云的腦子出了毛病？！

“但是她讓大哥做飯，還讓我磨竹子，我手都破了！對了，還打我屁股，一天打了兩次！還不給我飯吃！”羅扇偷偷告狀。

果然，何湘云不是什么好的。

羅寅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怎么能讓大哥做飯，還打阿玉，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