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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流放的公主》(下)

  • 舊堂煙2
  • 林洛霜
  • 5223字
  • 2022-03-21 23:10:54

拳館里傳出擊打的聲音,我四仰八叉地躺在訓練室外的沙發上,歪著腦袋,嘴里叼著煙,斜著眼睛看著她在訓練室里一拳接著一拳地打那舊沙袋,沙袋在她的重擊下來回晃動,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那沙袋蕩來蕩去,會時不時地遮住那一束束的陽光。時間慢悠悠地走著,掛鐘的指針慢悠悠地轉著,太陽慢悠悠地落下去,天色慢悠悠地變紅……除了急促的拳聲似乎什么都像是被蜂蜜黏住,懶洋洋地走啊走。

我彈落指尖的香煙,它在空中用煙云畫出一道并不完美的半圓落在地上,在那一瞬間化為灰燼,流入時空。

她終于打完了,推開門,拿著毛巾擦著滿頭的汗,一會兒她就要去上晚自習。

我是個故事外的人,她看不見我。

她來這學拳已久了,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她在這行展現除了驚人的天賦,連她經驗豐富的師父都說:

“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在拳館里過得很高興,但她想要的還不是打贏誰,而是高考的高分數和一所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覺得那份量更重。畢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她拎著書包走了,一溜煙沖到了樓下,雖然明天放假學校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她還是要趕緊回去,香寧還等著跟她學數學。其實說真的,雖然她收獲了朋友和武藝,但是她也確實付出了一點代價,因為將精力投入到了別處,她的成績開始一點一點的后退了,這種事對于以前的她來說談得上是個恐怖故事,但是對如今的她來說,這種犧牲可以說是不痛不癢,她說天底下其實有很多比分數重要的東西,只不過她現在還是學生,從目前所接觸的來講,分數更重要一點罷了。

相比于她,香寧的日子就過得很不好,她處了個男朋友,但是因為那個男孩的不專一而分手了,她為此生了很久的氣,因為當時她把那倆人抓了個正著,那男孩面對她本就理虧卻死不悔改,大放厥詞地說這事早不是tm一天兩天了,老子就是玩,怎么著?怪誰?還不是怪你傻?當天倆人就爆發了激烈的沖突,香寧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長長的指甲刻刀般從他的臉上刮過,給他留了個帶血的印記,好在當時老師正好從門口經過,看到倆人起了武力沖突趕緊上去勸開,不然真不知道得是個什么結果。

自然的,在所有人都血氣方剛的年齡,這事是不算完的,那個男生摸著自己帶著傷疤的臉將這個仇死死的記下了。他本就是那個混蛋組織的人物,這么一來他立馬趁著課余找來他的狗腿子們商量著報復。而另一邊,香寧則顯得魂不守舍,她萬萬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她明明真心實意,卻落得這么個結果,她雖然看起來強勢,但說到底其實是個單純的姑娘,她沒想把誰怎樣,只是想讓這事情的遺患趕緊過去。

我們的女主這時還在回學校的路上,不知怎么的,剛才還溫暖的天氣莫名地刮起了涼風,她路過她和香寧吃飯的餐館的門口,又跨過一道道的斑馬線,風逐漸地大了,吹來了濃煙似的烏云,它們不講道理,也無視歲月悠然,在午后的天空中喪尸似的一點點地爬,試圖遮住逐漸暗淡的太陽,她的手上帶著香寧送給她的水晶手鏈,非常的漂亮,閃閃發光,只可惜重云將至,那點點的光芒還是逐漸同悠然溫暖的陽光一起消逝了。

教室外的走廊里,香寧邁著有氣無力的步子朝著樓梯口走去,她抬眼看著窗外漸濃的烏云默然不語,隨后走下樓,她要去樓下接水。一個男生站在她身后走廊的另一頭,兩眼漆黑無光,他從衣兜里掏出手機說道:

“準備好,人下樓了。”

香寧到了樓下的水房,那里一直濕漉漉的,旁邊是一間堆雜物的空教室,她剛彎下腰,忽然聽見空教室的門吱呀一聲響了,兩個帶著口罩的男生從門里走出來,抬起頭用尖刀般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她頓時感到不妙,后退兩步就要跑,可剛一出門就發現又有三個男生站成一排朝她追了過來,她連忙跑上樓去,幾個男生拎著木凳腿緊追不舍,最后將她堵在了樓上的教室里……

天空中的云已經積成黑壓壓的一片,我們的女主邁進教學樓的瞬間,一道雷光從天而降,在天空畫出扭曲的形狀,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大雨滂沱而下,她的心里忽然一陣驚恐,預感有不好的事在發生,于是一溜煙沖上樓梯朝教室跑去,剛剛上樓就聽到教室里傳來一陣撕打的聲音,她跑到教室門口,隔著窗戶看去,幾個男生瘋子一般揮舞著手中的木塊,而香寧拿著凳子吃力的抵擋,她大驚失色,伸手想去推門但卻停住了,窗外的雨滴子彈般砸在玻璃窗上,發出極端躁動的響聲,像是魔鬼們低沉的獰笑,逐漸蓋過屋中的吵嚷。我站在離她幾十米外的樓道口死死地盯著她,我明白她為什么會止步不前,因為她明白,如果她參與進去,那她就可能會因為參與斗毆而被學校處罰,影響她的高考,可如果她不管,那就是放任那個對她無比關愛的朋友被人欺負,她可以回頭就走,等這件事結束再回來,他們誰都沒看見她,香寧不會怪她,就算不管,香寧又不知道,她們也還是朋友。

我拿起一支煙彎著胳膊在指尖將其來回捻轉,雷光乍現,聲如龍吼。

她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雷光照亮了她的面孔,她猛然睜開雙眼回過頭去,一腳踹開了教室的木門,幾個男生正拽著香寧的雙手,而為首那個男生拎著香寧的衣領,他睜大眼睛,如同一頭瘋狼死死地盯著破門而入的女孩,她伸手網起了頭發,從容地從門邊的雜物堆中拿起一根木棍,一墊腳,沖了上去,那個男生也沖了上去,二人手中的木塊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一起,她暴喝一聲,猛地將他頂開,揚手一棍打在了他的臉上,男生后退幾步,摸了摸淤青的臉登時怒不可遏,一揮手,撕吼著叫著旁邊的人快上,幾個男生愣了一下,倒也沒干站著,前呼后擁的往前沖,她看著那一群張牙舞爪的人咬了咬牙,她明白,這個時候需要的是震懾的力量,不然她不可能取勝,于是她猛然提起木板,用了極大的力氣橫掃過去,首當其沖的男生被打掉了木板,而她的木板又被后面的人打掉震得她胳膊發抖,幾個人蜂擁而上,將她死死抓住,為首的男生一邊擦著臉邊的血一邊走過來,猛地抬手扇了她一耳光,她的頭發也被打得蓬亂,遮住了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香寧坐在地上哭了,兩眼通紅,帶傷的男生瞪了她一眼向她走去,被抓住的女孩見狀拼命的掙扎卻無濟于事,而那個男生已經將她的朋友拽著衣領拎了起來,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臉,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冰涼的鐵尺在她的臉上拍了拍說道:

“我還你個一模一樣的。”

隨即,他揚起了手中的鐵尺。被抓住的女孩大驚失色,沒有人不明白一道臉上的刀疤對于一個姑娘意味著什么,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掣肘一擊打退了一個抓著她的男生,抓過一根木板沖過去慌亂中揚手一棍,這一棍與那鐵尺短兵相接,那鐵尺登時被打飛,在空中旋轉幾圈“乓”的一聲摔在地上,而那收不住手的一棍可不止有如此威力,它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那個男生的頭上將他打倒在桌子旁,鮮血飛濺而出,呲到玻璃窗上,屋外雷光炸現,轟鳴聲震得似乎整棟房子都在抖……

第二天,天亮了,晴空萬里,天氣好得如同上帝剛創造世界那樣,她踏著積水走進教學樓,到教室之后她放下書包,走向政教處,香寧在那,男生的家長也在那,老師也在那,她面無表情,走進屋去,帶上了門。我站在門外,倚在鐵欄桿上,看著那扇關著得木門,聽著屋里穿出的激烈的辯駁聲,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嗆得直咳嗽。

介于這件事造成的惡劣影響,她和那個男生均被學校處以開除處分,其余參與者除香寧以外均被記大過,香寧回家待了一個星期,期間支付了所有對于男生的醫藥費和賠償,男生當時躺在醫院,臉上包滿了紗布。

她的學生時代結束了。

她拎著裝得滿滿書包走出了校門,陽光照耀在樹梢和她腳下的石板路上,她從樹下的陰影里走出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笑了?笑得如釋重負,但又好像帶著一點無可奈何,我從未見過誰笑成那個表情,如果硬要我形容,那大概就像是一個不識字的學生走出高考考場的那種笑容,他明知道自己哪也考不上,但終于給一段旅程畫上了句號。她迎著陽光往回走,一路上笑容不斷,我一臉懵逼,目送她消失在巷尾。

學生時代結束了,她開始找些工作來干,雖然掙得不多,但也能養活自己,散打課她還在上,用自己掙的錢給自己交學費,香寧也還會來,兩人依舊經常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四處走走逛逛,后來香寧高考去了外地,兩個人的交集也就只通過網絡了,她依舊待在故鄉,做了很多份工作,武藝也日漸純熟,除了散打,她還學了一些別的東西,街頭巷尾的工作讓她比以前開朗了不少,她逐漸褪去了羞澀,長久以來也有很多男孩追求過她,不過都被她一一拒絕,后來散打學得夠好了,她就向武館申請,說想當師父,當時正趕上有師父辭職,她就順利的當上了武館老師,曾經街頭巷尾里的工作她都辭去了,武館師父成了她的主職,不過她的煩惱倒也沒都散去,溫柔灑脫又漂亮的她在武館和市井里依舊有粉絲,他們還是偶爾會纏著她,只不過這次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直接把話說死,而是在朋友和戀人之間和不同的人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有一天,她下課后百無聊賴,哼著歌離開了武館,漫無目的地在路上散步,途徑一家古樸老舊的酒吧時她駐足片刻,決定進去喝一杯,那一天她認識了一個男孩,他和他們一樣,會羞澀地偷偷看看她,他決定在他那找點樂子,卻被他扮豬吃老虎灌了個大醉,不過,男孩也不是什么壞人,只不過跟她一樣想找點樂子,將計就計而已。

他們后來成為了朋友,她還給他講了這個故事。

“皓麟,下周二來我這喝酒啊?”

去年的夏天,我收到了這條消息,跟上次和她喝酒已經過了很久,我思考了片刻,回頭跟依依說了這件事,依依笑了笑,問道:

“晚上回來嗎?”

我一時不知所措,還好依依只是看著我難為情的樣子笑了笑,說道:

“去唄,不回來也行。你又不是那樣的人。”

我松了一口氣,星期二走了,當晚上我們見了面,她看見我時候表現得特別熱情,我倆在酒吧一杯接一杯的喝,天南海北的聊了一大堆事,以前的事,現在的事,百無禁忌地談,串了四家酒吧,最后買了一瓶君度坐在海邊的沙灘上喝,她說可tm想死我了,自大學畢業以來好久沒這么痛快過,大學那時候咱倆幾乎一個禮拜能見五六次面,現在可到好,一年未必能tm見兩面的,你說你咋就這么忙,從日本回來了你好歹得跟我見一面吧?就這么不吱聲不吱氣的,咋的?把本姑娘忘了哈?我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這不疫情嘛,沒法可哪走。她拽起君度的瓶子喝上一口,說你就會找借口~我說姐姐我錯了,來來,瓶子給我,我干一口。她就把瓶子遞給我,在那傻樂,海風呼嘯,潮汐陣陣,她伸了個懶腰躺在沙灘上,看著閃爍的群星,半天也沒開口,我覺得有點奇怪,就把酒遞給她,剛想說點什么,卻被她打斷:

“你知道嗎?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想找個男朋友,只不過,我覺得,那些人都不太合適,我明白他們為什么喜歡我——只是因為容貌,其實有些話我可以跟他們說,但我試過之后才知道毫無意義,他們只是聽,不會懂。可能……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跟他們說這些,所以很多時候我會把以前的事都咽在肚子里,過去的事應該講給懂自己的人聽,你說呢?”她接過君度喝上一口。

“是啊,沒錯,和不懂的人說這些事無異于對牛彈琴。咱們其實說到底也都還年輕,時間還長,總有一天緣分會到來的。”我也躺了下來。

“你呢?你……你,這么久了,從大學那個時候,就……我是說,你回國之后,這段時間,有沒有過哪個很中意的女孩。”

我看著滿天的星河笑了笑,說道:“你還記得我那個練武的妹妹嗎?我的心上人就是她的姐姐,那是個溫柔又有點執拗的姑娘,又可愛又有心氣。”

“她……很漂亮嗎……”

“這個,客觀點說,并不是,但這不重要啊,我喜歡她,超喜歡那種。”

她忽然不說話了,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笑了笑,那是個似曾相識的笑容,她喝了一口酒,說道:

“以后可得常來找我喝酒,我有很多的故事,只有你愿意聽。”

海風帶著淡淡的咸味,海浪聲如同低語,月光有些暗淡,這塊沙灘遠離喧囂的市區,天太晚了,沙灘上只有兩個人,他們喝著甜而微酸的君度,若從遠處去聽,那便只有海浪的聲音,和以往一模一樣。

第二天,她送我回家,一直送到車站,臨別又說讓我要常來,我縫紉機似的點著頭,又被她說是沒誠意,一看就是敷衍,我說你快別鬧了,哪敷衍了,這不就常規表達,她嘆了一口氣,從背包里拿出一只銀色的小酒壺塞到我手里,我說不用,她便按住我遞回來的手,一定要我帶上才好,我見狀我不再推托,將酒壺收好,跟她告別,她看起來有點不舍,但也只是咬了咬嘴唇,兩手放在胸前,什么都沒說。

到家后,依依一臉腹黑笑地看著我,我趕緊解釋說沒事,啥也沒發生,正趕這時遙遙突然一個箭步沖過來,臉上怒氣橫生,睜大眼睛看著我說道:

“如果姐姐出去和一個男孩喝酒,徹夜未歸,你也會像姐姐現在一樣平靜嗎?”

我這才明白自己辦了一個何等荒唐的事,剛要開口忽見依依站起身兩手扶上遙遙的肩膀讓她先回屋,遙遙瞪了我一眼沒說話走了。

“還買了個酒壺啊?”

依依看著我的衣兜,從里面拿出那只酒壺,她拿著酒壺看了看,忽然笑了,我有些不明所以,問依依怎么了,她伸手把酒壺拿到我眼前,那上面刻著一行字:

To my old pal

“下不為例~話說回來,晚上把這兩天的事講給我聽,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姑娘。”

依依拿走了那只酒壺回屋里了,天色還早,一陣風吹起家中的灰色窗簾,一束陽光照進屋內,我走過去,將窗簾拉開,金色的光芒刺得我睜不開眼睛,雖然回來的路上下了一點點的雨,但現在已是晴天,空氣中有雨露的氣息,陽光明媚的天氣真好,大概明天也還會這樣吧。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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