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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起疑

  • 鳳儀中宮
  • 芳塵去
  • 3180字
  • 2014-08-18 12:00:00

聽了杜云珠的話,沈桐茳一回去,就將香囊掛在床頭。

有些事寧可信其有,疫病什么的可不是玩笑,須得未雨綢繆才好。

傍晚飄起一陣小雨,總算稍稍緩解連日來的炎熱。

入了夜,涼風習習,蘇朝雨閑來無事,也有興致打她那條永遠只打了一半的珠絡,手上忙不停,口中還隱約哼著小曲。

沈桐茳從未聽過這調調,便問,“這是什么歌,挺好聽的,你大聲唱唱。”

蘇朝雨聞此,忙住了口,“唱曲兒那是下作人干的事,我可不。”

沈桐茳自知唐突,正預備認個錯,不想蘇朝雨卻笑笑,“你是例外,我唱給你聽。”

好吧,沈桐茳承恩,蘇朝雨的歌喉很好,曲調也不錯,只是這歌詞,怎么就聽不懂呢。

一曲唱罷,蘇朝雨顯然意猶未盡,臉頰紅撲撲,“這是孫婆婆家鄉的歌,我小時候她總唱給我聽。要不我教你。”

就如蘇朝雨方才說的,在古代,當眾唱歌的除了歌姬,就是青樓姑娘,說來都不是什么體面的職業,學它干什么,便搖了搖頭,“我嘴笨,學不會。”

蘇朝雨笑笑,正欲說什么,就見彩萍叩門進了屋。

彩萍道了安好之后,便將手上的熏爐放下,說是近來時氣不好,尚宮局又有兩個宮人病下了,尚宮大人的意思是打今兒起,只要是住人的屋子,每日都要拿防疫病的香料熏一熏,盡量控制疫病的蔓延。

雖說是疫病,可在沈桐茳看來不過是現世最尋常的流行感冒而已。只是現世已經有了很系統的治療方法,有些抵抗力好的人,不用去醫院打點滴,吃幾粒感冒藥就能痊愈。可在古代,全指著中藥調理,藥效慢不說,還死貴,即便有好的藥方,也吃不起。

香爐不徐不緩的吐著煙氣,屋里煙霧彌漫,味道不算嗆人,甚至還有淡淡的清香味。

沈桐茳說不上喜歡這個味道,只能說不討厭。

趁熏屋子的工夫,彩萍與她倆扯起了閑話,既是閑話也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三人說說笑笑,氣氛倒也融洽。

一盤香燒盡,彩萍正預備往下個屋去,卻見沈桐茳床頭不知何時掛上一枚香囊,便問了句,“這是姑娘才制的香囊?質料的顏色真好看。”

雖然杜云珠特意囑咐過,香囊的事不能與蘇朝雨說,可沈桐茳行事向來磊落,最不愛耍小女兒家的心思,也信蘇朝雨不是個小氣的,遂直言道,“云珠才送的,叫我貼身戴著,能趨吉避兇,防痘疫呢。”

“奴婢瞧著針腳也像。”彩萍說著,摩挲著香囊底下墜著的纓絡,微微一怔,“姑娘可否將它取下來,賞給奴婢細瞧。”

沈桐茳沒猶豫,起身就將香囊解了下來。

蘇朝雨好奇,也偏頭瞅著。

彩萍接過香囊,捏在手里仔細打量幾遍,“這裁香囊的布料真好,手感細滑,顏色也正,若有富余的裁身衣裳,一準兒的好看。”

“是好看。”沈桐茳應和說,低頭瞅瞅,原還不覺得,經彩萍這么一說,竟感覺這塊布料有些眼熟。

彩萍明顯與沈桐茳想到了一處,猶豫再三,才說,“這布料和紋樣,隱約在哪見過。”

“是,許是云珠將什么拆了改制的。”沈桐茳不很在意。

宮里當差,手頭上難得能有好料子,即便偶得了一塊,也舍不得浪費,大多是裁成枕套一類,余下的邊角再制成香囊。況且宮人能用的質料和紋樣不多,一眼望去都大同小異,料子瞧著眼熟,也是尋常。

杜云珠送的香囊是雅致的雪青色,底紋織的長安竹,正是應了竹報平安的吉利。

竹報平安?

想到這里,沈桐茳心頭一震,不由得脊背發寒,手一松,香囊便脫手掉在了地上。

彩萍見了,正欲俯身去拾,沈桐茳忙喝止一句,“別動。”

這一吼不要緊,不單彩萍驚著了,連蘇朝雨也嚇了一跳,“怎么了?”

沈桐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與彩萍說:“姑姑先回吧,我有些累了。”

彩萍心最細,隱約瞧出些端倪,“姑娘萬事小心。”說完,就匆匆退身出去。

方才還一團和氣的說笑,眼下怎就囑咐要萬事小心了。

蘇朝雨深感蹊蹺,趕緊放下手頭上的營生,起身湊到沈桐茳跟前,正預備將掉落在地的香囊拾起來,不想沈桐茳卻快她一步撿了起來。

“怎么,這香囊有古怪?”

蘇朝雨的話一針見血,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沈桐茳點頭又搖頭,“只是覺的這料子太眼熟,心里不踏實。”

蘇朝雨聞此,忙湊近了瞧,雪青色的底子,平安竹的紋樣,也是尋常,只是這質料,似乎不是一般的綢緞,而是——

“蜀錦。”沈桐茳道,“同樣的料子,我曾在凌兒處見過。朝雨,你還記不記得去年重陽,咱們一處縫制茱萸囊,見凌兒隨身帶著的針線包精巧,咱們還一齊夸過那顏色清氣,我記得凌兒說,這針線包是她入宮前她娘親手縫制,留給她當念想的。”

“蜀錦價貴,多為貢品,凌兒出身蜀地,爹爹又在織造司當差,這樣好的質料,也只有她能用。”蘇朝雨說著,臉色驀地陰沉下來,“只是凌兒因病被送出尚宮局后,她隨身的衣物鞋襪早就被拿去別處焚毀,好好的針線包為何會變成你手中的香囊,莫不是杜云珠她——”

“不能,該是凌兒臨走前,贈與云珠的念想,云珠知道我與凌兒親厚,才——”話說到這里,連沈桐茳自個都編排不下去。

“才什么?”蘇朝雨口氣不善,“痘疹是最易傳染的疫癥,但凡是患病者用過的東西,都要盡數焚毀,才保完全。否則被外人接觸,很有可能也被傳染。桐茳,不論你信不信,杜云珠她要害你。”

蘇朝雨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打的她生疼。沈桐茳從未想過她會被人陷害,還是被最為親近的好姐妹害。

可是等等,害一個人總要有動機和目的。

她與杜云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杜云珠為何要害她,這實在說不通。

“話不好說死,這也只是咱倆的猜想,萬一是個誤會,一則自個嚇了自個不值得,再者,也委屈了云珠妹子。我去當面問問她就是。”

“你是不是傻?”蘇朝雨罵了一句,將人按著坐下,“你若當面去問,她怎么會承認。”

蘇朝雨說的是,壞人永遠不會干脆的承認他就是壞人。可沈桐茳生性就不愛拐彎抹角,尤其是對她親近的人耍心眼。

可蘇朝雨卻說,有時候行事就要迂回著來,有些人是看著不像壞人,但不代表他就不是。還大喝沈桐茳,一瞧就是從沒吃過虧的人。

這還是蘇朝雨頭一回用這樣的口氣與她說話,沈桐茳心里清楚,蘇朝雨是關心她才急成這樣。

有言道,人心隔肚皮,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輕信他人,這話在古代與現世都說的通,沈桐茳自問情商不低,這些淺顯的道理也都懂,卻實在不愿將人往壞里想。

況且,杜云珠還比她小半歲,一個半大的孩子,怎會想出如此害人的毒計。

見沈桐茳糾結住了,蘇朝雨也不羅嗦,“你信我嗎?”

“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那明兒就照我說的辦。”

沈桐茳點頭,畢竟是性命攸關的事,小心為上。若事后證明,真是錯怪了云珠,她只管斟茶賠罪,任打任罵。若不幸被蘇朝雨言中,真是云珠害她,那就得好好說說理了。

……

午后,天空又飄起了雨,雨勢不大,卻一直沒停

下學之后,由蘇朝雨出面找了杜云珠來屋里說話。

茶開半盞,三人圍坐在桌前,氣氛稍顯沉悶。

杜云珠瞧著有些別扭,沈桐茳的臉色也不大好。

“姐姐臉色泛白,是不是身子不適?”杜云珠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兒,身上隱約發熱,昨夜就沒睡好。”

聞此,杜云珠沒有應聲,垂著眼瞼,睫毛微微顫動,也瞧不出是個什么心思。片刻之后,才開口,“既姐姐身上不好,我就不賴在這兒擾了姐姐休息,告辭了。”話畢,正欲起身,卻被蘇朝雨攔下。

“才坐了一會兒,點心還沒吃,怎就急著走。”說著將一碟豆沙卷推到杜云珠跟前。

見此,杜云珠多少有些錯愕,在座的都清楚,上官凌最愛吃的就是豆沙卷。

“怎么,不吃?”蘇朝雨口氣不善,杜云珠心中已有警覺,忙說,“豆沙卷甜膩,還是不吃了。”

“那就喝口茶先順順。”沈桐茳淡淡掃了杜云珠一眼,并未給她添茶,而是將自己喝過的那碗茶遞到了杜云珠手邊。

此刻,除了詫異,杜云珠臉上更多的是驚恐。

“不喝嗎?不喝便是嫌棄我,往后再怎么做好姐妹?”沈桐茳一反常日的溫和,說話的口氣也是咄咄逼人。

杜云珠猶豫著,接過沈桐茳遞來的茶碗,擎到口邊,幾番猶豫也沒敢下口。

她是怕啊,怕因此傳染上痘疹。

事情已經漸漸明朗,沈桐茳心中并無揪出始作俑者的快感,反倒越發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

“罷了。”沈桐茳奪下杜云珠手中的茶碗,甩出那枚香囊,“你實話告訴我,這香囊究竟是什么來歷。”

“姐姐的話,我聽不懂。”

蘇朝雨聞此,頓時來了火氣,一拍桌子起了身,“還和她啰嗦什么,只要將東西送到尚宮大人跟前,著人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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