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薄霧漸染。院子里丹葉紛飛,寒階苔白,淅風一來,滿目肅殺清凄。好在園角植著一排高大的桂樹,蔥郁的桂葉還亭亭如蓋,把光亮與暗夜和霧幛分隔在開來。
一直等到大家都有些餓了,才聽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向書房奔來。
“怎么現在才來?”大家都忍不住埋怨。
小癡兒站到臺階上,神采奕奕道:“這會兒能來已經不錯啦。”
園丁催促道:“快說,到底怎么了?”
“茶葉蛋讓大人狠狠揍了一頓,這會兒還大人的書房外跪著呢。”
或許是消息來得太突然,也可能是太匪夷所思,大家什么表情都有。小癡兒也不繞彎子,接著道:“我到祠堂后,大人已經罵哭了兩個婢女了,他一見只有我一個人前去,就喝問我先生在哪里,我只好搪塞說馬上就到,然后悄悄把茶葉蛋叫到一邊兒,把先生那張便箋給他。”
大家紛紛道:“然后呢?”
“那廝是什么東西你們不是不知道,他仗著有理,根本就不肯看,我沒辦法,只好親自遞到他面前。”說到這里,小癡兒有意停了下來,望著大家道,“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著?”
“他一見到那四個點,好像突然中邪了一樣,渾身一激靈,就這么雙手抱頭往后退,”小癡兒一面倒退,一面表情夸張地道,“你們知道的,祠堂兩邊還沒修整好,都是雜草爛泥。哎唷,那個慘啊,那個蛋的鼻子嘴巴栽進了爛泥里,連眼睛也睜不開了。他好幾次想掙扎起來,偏偏整個人像被那四個點扒了皮抽了筋,怎么也爬不起來,還是三豆和谷大把他扶起來的。”
“哈哈哈……活該!”小癡兒的話并不好笑,但眾人都覺大快人心,一起大笑起來。
園丁又問:“他自己摔了一跤,也不至于挨揍啊?”
小癡兒道:“奇就奇在這里,茶葉蛋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突然連滾帶爬跑到大人面前撲通就跪下了。他說,他早就發現祠堂被損壞,因為對先生懷恨在心,正想借此機會報復,這時候正好看見元斐在搗亂,于是他夯了元斐一鋤,并誘逼他撿石頭砸自己,最后把整件事都賴在他和先生身上。”
“好可惡!”大家氣得直咬牙。
“大人還好,老爺是好蒙的嗎,不過老爺問的幾個問題,他都對答如流,這就證明了確實是他干的。大人本來就怒不可遏,一聽這話沖上去就是兩個耳光,怪他企圖冤枉先生,還懷疑祠堂也是他故意損壞的。打了一頓仍不解氣,大人又揪住他耳朵一直把他拖回府上,一直拖到倉庫里,拿起鞭子又是一頓猛抽。有人偷偷去通知夫人,誰知夫人來了之后,大人把門關了繼續打。”
大家恨透了查爺,可聽到這里都心驚肉跳,沒人再叫好了。
小癡兒道:“我還聽說,查爺后來承認祠堂是他故意損壞的,他額頭上的傷也是他自己打的。”
大月月顫聲道:“那他……怎樣了?”
“現在還在倉庫跪著呢,沒死。”
園丁感慨道:“祠堂祭祀是府上的大事,他砸祠堂,在祠堂外突然中邪,又企圖冤枉先生,這么陰毒晦氣的事,大人能輕饒他嗎。”
木生道:“真的就是先生隨便點的那四個點,就讓茶葉蛋寧愿被大人打死,也不敢再冤枉先生啦?”
“當然。”小癡兒從懷中掏出那張便箋,“因為先生特意囑咐只給茶葉蛋看,所以他看完后我就收起來了。”
大家又傳看研探了一遍,得出的結論這只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紙條上點有四個墨點,此外沒有任何印記。
“時間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這時候,墨非毓從書房里緩緩走出來。
大家對這個主子又是敬慕,又覺感激,園丁道:“先生,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四個點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茶葉蛋怕成那樣?”
“這是個秘密,”墨非毓淡淡一笑,“大家能不能答應保守這個秘密,以后都不要再提起。”
小癡兒大聲道:“為什么?”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小月月往當中走了一步,“大家想想,不管怎么說元斐哥毀花是實,這件事他始終有不對的地方,大家不想多事就聽先生吩咐。”
大家本來很好奇,一聽這話紛紛住了口。這時候,元斐走進院子,說祥嫂已經備好飯,讓大家過去。
“巴老還沒回來嗎?”眾人正打算離開,墨非毓問了一句。
“現在的巴老啊,只要去趙府肯定是半夜才回來。”園丁說完,大家都忍不住竊笑。
墨非毓奇道:“你們笑什么?”
大家相互推攘一陣,園丁忍住笑道:“趙府有個美女天天等著巴老去喂貓。”
“美女?”
也不知是因為這兩個字是從墨非毓口中說出,還是因為緊張的心情突然放松,大家都沒能忍住,一起大笑起來,。
墨非毓是以蘭姐為由安排巴祁常去趙府,只是沒料到大家是如此反應。他似乎也來了興致,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說的,可是那個蘭姐?”
“果然是個女的。”大家立時大聲起哄。
墨非毓頗為納悶,園丁解釋道:“巴老的口風有多緊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細心的小月月在他身上發現幾根貓毛,也許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從來都不肯言笑的巴老竟然天天跑去給人家喂貓。”
“哪個曉得是喂貓呢,喂狗呢,還是嘴對嘴喂美女呢。”一個仆人剛說完,園丁瞪了他一眼,示意旁邊都是孩子。
“看來倒是我不小心出賣了巴老。”墨非毓接過話頭。
門房的靖老道:“那倒不是,巴老這人大伙還不清楚嗎,別說吃喝嫖賭,來蕭府這些年我就沒見過他感興趣的東西,最近突然變得這么有愛心,可能性只有一種。”
“就你會猜。”小月月笑著瞪了靖老一眼。
靖老道:“這是推測,跟了先生這么久,要是一點兒推理的本事也沒有,那還活著干什么。”
大家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