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寒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傅濯云。
不知道為什么,宋微寒覺得,這事兒一準是傅濯云處理的。
首先,藍橋人在國外鞭長莫及不說,她一個兢兢業業的攝影師,沒有這些野路子。干架的時候沖鋒陷陣倒是百分百勇敢,可斷人一只手,不像是藍橋的手筆。
再說顧為止,他只知道宋微寒最近需要錢,卻不知道為什么,藍橋雖知道,但沒有宋微寒的允許,是決計不會告訴顧為止的。
那這事兒,能出手的,只有傅濯云了。
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不是不想管她這些爛攤子么?
先前問她借五百萬,他還羞辱她一通。
還是說……為了彌補?
彌補那晚上他那樣對她?
宋微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可無論如何,她要感謝他。
但……要如何感謝?
宋微寒一想起前兩天的事情,心口就堵得慌,他那樣子對她,才過兩天,她就巴巴兒趕上去示好,又算什么?
好了傷疤忘了疼?
到時候他該說她沒皮沒臉了吧,給顆甜棗就喜笑顏開,忘了自尊?
罷了。
先這樣吧,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傅濯云開口說話。
清風拂過宋微寒的發絲,有些許撒在面上,她伸手撩到而后,清明的雙目望著遠方,微微嘆息。
她和傅濯云的糾纏,好像不似一開始說好的那樣界限分明了。
有些東西,漸漸復雜起來。
宋微寒有些不知所措。
傅濯云坐在車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看著那一抹纖細高挑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往兒科去,直到消失在視線內。
“宋小姐穿這么少,難怪發燒!”林遠靠在方向盤上,不由自主地嘟噥了句。
傅濯云眉梢一抬。
沒錢買厚衣服?
大冬天的,穿這么少,不發燒感冒才怪!
人林遠說得沒錯!
角落里,邁巴赫開走的同時,車窗緩緩升起,將傅濯云俊朗的側臉,一點點掩藏。
車內。
傅濯云把玩著手機,一會兒又點開,一會兒又點開,像是在等什么。
可人到公司了,還是沒等來想看到的信息。
下車時,云舟就覺得氣氛不對。
先生最近是有點莫名其妙的,以前光是冷冰冰的,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還好些。
最近是莫名其妙的發瘋,明明有重要的會面,卻在臨去前幾分鐘推掉,改道去了江州人民醫院。
又在醫院門口蹲了三個多小時。
這會兒回到公司了,臉黑著,跟誰欠了他五毛錢不還似的,一進辦公室就從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大杯。
就看著手機,臉色陰沉。
看著看著,還把手機砸到辦公桌上。
手機惹他了?
云舟不敢說話,想默默退出辦公室。
“站住。”誰曉得這時候他開口了,握著水晶玻璃杯,抿了一口酒才說,“我最近看阿遠不太順眼,叫他滾蛋。”
“先生,阿遠是您司機,他滾了的話,誰給您開車?”云舟默默在心里給林遠點了一盞蠟燭。
不就是去醫院的時候隨口嘟噥了一句先生干啥來醫院蹲大門么?又關心了句宋小姐穿太少么。
至于被開么?
真是個暴君啊。
“怎么,我還愁找不到司機?”傅濯云用舌頭頂了頂后槽牙,表情閑恣瀟灑,“宋微寒不是腿瘸了么?叫阿遠滾過去給她開車。”
“他不是挺關心宋微寒的么?就叫他去巴結。這樣也好,省得爺爺又說我虐待她,瘸著腿還要擠公交上下班,丟我傅家的臉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傅濯云要破產了。”
云舟一臉嫌棄地看著傅濯云,忽然就明白,不是阿遠說錯話要被流放,而是有些人要找個臺階下。
不就是在醫院門口看到宋小姐瘸著腿從公交車上下來么?
至于么?
要心疼人可以直接點,何必繞彎子。
搞得好像這樣子大家都瞎了,看不明白似的。
可云舟哪里敢嗶嗶,不過是敢“看”不敢言,有林遠的前車之鑒近在眼前,他只好乖乖領命說,“好,先生,我立馬去辦。”
人走后,傅濯云丟下杯子,再次拿起手機,想到宋微寒站在外頭打電話那樣子,心里就不爽快。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養不家的。”
給她麻煩處理掉,謝謝都不知道說一句?
……
傍晚。
宋微寒到九點多才下班。
虧得出門前吃了一碗面,否則這一天都不知道怎么撐過去的。
她餓得前胸貼后背地出了門診大樓,公交車是沒法擠了,累得慌。
剛準備掏出手機打車回瀾臺,一輛奧迪停在她面前,林遠下車來給她開門,笑瞇瞇地說,“宋小姐,晚上好。”
林遠皮膚黝黑黝黑的,笑起來特別實在,有點憨憨的。
宋微寒認得,那是傅濯云的司機,跟著傅濯云不知道多少年了。
她以為傅濯云在車上,下意識地看了眼,才發現車上沒人。
林遠立即解釋說,“宋小姐,先生不在的。今兒就我一人來接你您下班。”
“不用了,我打車很方便。”宋微寒禮貌地拒絕。
林遠面露難色,“可別啊,宋小姐,我不知道哪里錯了,被先生給流放了……云舟替我說了幾句好話,先生才留我一口飯吃,這不,能給您開車是我養家糊口的唯一來源了,宋小姐您可千萬不能不要我,不然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要活不下去了。”
宋微寒汗顏,有這么嚴重?
“可我請不起司機。”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兒科醫生,又不是從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兒來的閑錢請司機。
“嗨,宋小姐,這您不要操心了,我的工資先生發的,我來之前先生說的,您腿腳不方便,接送您下班么安全些,不然老爺子該心疼,生氣先生不關心您了。先生就說您要拒絕,特地換了這么個低調的車子。”林遠嘴甜,愣是把傅濯云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說得合情合理。
宋微寒這下是聽懂了。
傅濯云之所以給她安排司機,不過是怕爺爺“找事兒”。
爺爺找事兒的時候,他就像是戴上緊箍咒的孫猴子,頭疼得慌,還沒得反抗。
只不過,宋微寒想得到,傅濯云的原話肯定不是這么說的,他不會說這么好聽。
會說話的人,是林遠。
見此,宋微寒也不再多言,上了車。
此時本來就是下班高峰,再糾纏下去,被旁人看去了不好,醫院本來就是非多。
宋微寒時常夾著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