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趙瀲奇給冷月搭了個脈。余毒已散，不過是陡然一陣血流涌動導致的眩暈。

他細心地替冷月掩好被褥，將她的雙臂伸出來，又檢查了一下她的手臂上的傷口。

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那個烙印沒有問題，但是卻比印象中要大了些。

正在思忖著，冷月悠然醒來。趙瀲奇并未說什么，只是將她的手臂擺在兩側，然后輕聲說，“你沒有什么大礙，只是余毒尚在消散，你不要太激動，免得血脈流速過快，沖擊神志。”

他笑了笑，繼續說道，“你臥房的隔壁便是我的臥房，就只隔了一道墻，一旦你有任何不適，敲一敲墻壁，我立刻趕過來。”

冷月忍不住問道，“我不可以直接叫你嗎？”

這一句話讓趙瀲奇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神色，“好，都行，總之，我一直都在。”說完，他關上房門，回去自己的房間。

窗戶上，他的身影飄了過去，就像是一陣風。

冷月的心情很復雜，待到明日，她便不再是冷月，而是趙府千金，趙如凝。

隔壁似乎沒了聲響，許是睡著了吧。

可趙瀲奇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好像忘記了與自己的敲墻約定，可是那明明是她提出來的。

“啊！有老鼠啊！老鼠！”5歲的趙如凝在房間內嚇得直跳腳。

“救命！救命！”她提高了嗓子，好像還是沒人理會。

無奈的她，只得去敲墻壁，“咚咚咚”！“咚咚咚”！

那邊的人終于聽到了動靜，沖了過來。

“你半夜敲我墻壁做什么？”來的人好像不是很耐煩。

“趙瀲奇，我叫你你聽不見嗎？我的房間有老鼠，你也不來幫我！你這個壞人！”趙如凝說著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把趙府的其他人哭醒了。

一番滅鼠行動后，趙瀲奇尷尬地站在趙如凝跟前，似乎在等待著來自妹妹的審問和怪責。

“趙瀲奇，以后我就敲你的墻，讓你聽不見我叫你！”趙如凝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趙瀲奇笑了，“好！你敲你敲，你敲墻，我就過來，直接撞墻過來。”

“噗嗤”！趙如凝笑了。

那晚的月色清亮，如同今晚。

可是彼時人，似乎不是此時人。

所以，她真的是凝兒嗎？她好像不是凝兒。

帶著這些疑惑，趙瀲奇緩緩進入夢鄉，夢里模糊的身影讓他的眉頭深深鎖住，久久沒能舒展開來。

次日，竹葉的清香將趙如凝喚醒。

這是成為趙如凝的第一天，也是她任務正式開始的日子，要想回去，必須完成任務。

可似乎心里有些東西在拖住她的腳步，阻攔她的動力。

推開窗戶，望見湛藍的天空飄有朝霞。

她伸了一個懶腰，忽然湊過來一個人。

“媽呀！”她嚇得后退了幾步，然后才看清，是趙瀲奇。

趙瀲奇見到趙如凝只穿了內衫，趕緊別過頭去，“咳咳……快收拾一下，今天我帶你去逛逛市集。”

趙如凝看著趙瀲奇窘迫地樣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著，雖然古代的內衫寬松，但還是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她趕緊“唔”了一聲，關上窗戶，準備梳洗。

此時，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小姐，你醒了？水兒來幫你梳洗裝扮吧。”

趙如凝看著這個陌生的姑娘，滿心的疑惑，“你說你叫什么？”

丫鬟笑吟吟地答道，“小姐肯定已經忘了，我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水兒，當年虧得有老爺，把我從拍花子的人手里救了下來，否則，我還不知道被賣到哪兒去了。說不定讓黑風寨的人給吃了呢！”

趙如凝笑了笑，這世上哪兒有吃人的事呢？怕只有孫二娘才能干這事吧。

見到小姐笑了，水兒一本正經地看了她說，“小姐，你還別笑，黑風寨吃人可是遠近聞名的。聽說昨日救你回家，趙安被嚇得不輕呢！”

趙如凝一面別著腰間的軟刃，一面問道，“被什么嚇了？”

水兒綁緊了趙如凝腰間的束封，回道，“那次在遇見你之前，趙安聽見山間響動，嚇得大喊‘合吾’。”水兒的笑聲像是山間風鈴一樣清脆好聽，這讓趙如凝對她頓生好感，一下子沒了陌生的感覺。

“合吾是什么？”趙如凝坐在鏡前，鏡子里映出水兒圓潤又光潔的臉蛋，腮邊還有微微緋紅，甚是可愛，一雙眼睛靈動有神，機靈得很。

此時的水兒在聽到趙如凝發出這樣的疑問時，不禁輕笑，“小姐還真是離家太久了，連‘合吾’都不知道了。”

趙如凝聽罷后突然沉默，這讓水兒一下子噤聲，連忙輕拍了幾下自己的嘴，“對不住對不住，小姐，我真是花口丫頭，嘴滑慣了，亂說話，你千萬不要見怪！”

趙如凝的沉默并不是生氣，而是剛好在大腦搜尋“合吾”這兩個字，很可惜，所有的宮斗劇里，都沒有這個劇情。直到水兒拍嘴道歉，她才回過神來，“不打緊的。我的確也是離家太久了，很多事都忘了。”

水兒見小姐除了面容變化之外，性子半點沒變，心中歡喜了不少，于是開始寒暄起來，“小姐，這些年我可是很掛念你的。夫人去世前，每月初一十五，我們都去廟里上香，希望神仙能保你平安。我也很想知道，這些年，你去了哪里？可曾受到半點委屈？”

趙如凝一時間想不到措辭搪塞，幸好趙瀲奇的聲音在院子響起，“趙如凝，你梳洗好了沒有？清風都出欄了。”

“清風？”趙如凝不解地望向水兒。

“清風是少爺養的馬，他說，養大了，等你回家，就教你策馬。”水兒回答，“少爺真是個溫和又心細的人。”

趙如凝從銅鏡中看到水兒的臉上泛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紅光。

馬場里，趙如凝遠遠地看見一匹高大的駿馬正在搖頭甩尾，呼哧噴氣，似乎在等待主人，而后蓄勢待發。趙瀲奇在趙如凝一旁安靜地陪著，沒說一句話。

趙如凝飛身一躍，便上了清風的背。

說來也怪，清風平日是不讓人爬上它背的，可不想今日趙如凝一來，它便“磨蹄擦掌”，似乎是在等著只屬于它的主人到來。

趙瀲奇生怕趙如凝又出什么岔子，趕緊翻上明月的背，一路追著趙如凝在馬場奔騰。

趙宇天看著這一幕，心中的疑慮油然升起。

凝兒，自小不是最怕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