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道夫。”
一個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穿黑色風衣，頭戴著高頂禮帽，手里還拿著一根有些破損的拐杖，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人。
中年男人朝著對面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細細品嘗杯中紅茶的倫道夫說道：“我們有多久時間沒見過了？”
“倫道夫......”
倫道夫將紅茶放下，沉默了會，開口道：“原來在你看來，我也已經是倫道夫了啊。”
中年男人將帽子摘下放在衣架上，“我認識中的你可不是會后悔的人。”
“再說了，我現在的名字不也是姆西斯哈嗎？一個喜歡養狗的領主。”
“也是，人老了真是容易多愁善感。”
倫道夫笑了笑，將一杯咖啡推了過去，“濃縮咖啡，足夠你寫一晚上的小說。”
姆西斯哈挑了挑眉，說道：“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汪！汪！汪！”
狗叫聲響起。
三條透明的、像狼又像狗的身影從姆西斯哈身后探出頭來。
轉瞬間，像是越過不存在的門一般，由虛轉實，二條吐著舌頭的狗頭瞪著無辜的眼神趴在地上。
另外一條......已經竄上了桌子，像是將軍般，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一條德牧，一條薩摩耶，一條哈士奇。
“這就是你的延達羅斯獵犬嗎？”
倫道夫摸了摸哈士奇的狗頭，感慨道：“真是奇跡啊，借由自身源質分化所誕生的全新意識，這其中的架構甚至能窺見幾分意識海的意味。”
“布魯斯，每次見到它們我都想知道你的大腦到底是怎么長得，很難相信一個曾經要靠投稿生活的你居然會成為我眼前的大宗師。”
姆西斯哈此時慈愛地摸著德牧的狗頭，薩摩耶此時正在他的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至于哈士奇......你不能指望一條血統不純的哈士奇安靜下來。
哪怕那只是一條延達羅斯獵犬的偽裝。
“畢竟相比起人類脆弱的基因傳承關系，它們則更像是我真正的孩子。而對待自己的孩子，當然要傾注所有的聰明才智。”
倫道夫攤了攤手，“真是令人羨慕。”
“不過你這次來找我不應該只是為了和我敘舊吧，我的老友。”
姆西斯哈看了眼倫道夫，露出無奈的表情，“你總是這樣，從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不過我這次來卻是為了一些事情。”
“一些？”
倫道夫故作驚訝道：“決策室難道還想讓我一個死人加班？不是吧？我們這么多年的友誼就如此不堪嗎？”
“你不必嘲弄我們，洛夫克拉夫特。”
姆西斯哈嘆氣道：“沒有人想讓一位五階權威者死去，只是我們當初真的沒有能力去幫助你們。”
“在理想之戰里我們失去了太多，耶魯維奇撐不住你那瘋狂的計劃。”
倫道夫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老友，他們之間似乎又一層隔閡，逐漸變得陌生起來。
“那并不瘋狂，布魯斯。”
倫道夫沉下身子，緩聲道：“你們現在所用的虛構空間不已經證明了它的安全性嗎？”
“幻夢境并非是純粹的夢境，它會成為我們抵御余毒的高墻。”
“阿倫尼烏斯檢測探鏡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觀測到，在第三介度之外有了當初被先賢驅逐出去的“天體之音”格赫羅斯的痕跡。”
“它是諸神留下的‘鬧鐘’，當它響起之時，諸神將再次蘇醒。”
“一旦諸神跨越過卡達斯之門，身陷邊境戰爭泥潭的我們根本不足以去打一場舊日戰爭，必須提前將一切統合起來！”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神明違背盟約，深淵環伺在身，升格者必須放下自以為是的傲慢！”
倫道夫盯著姆西斯哈，如同一頭日暮的老獅，“他們想要戰爭，那就給他們戰爭！只有鮮血與死亡才會讓他們害怕，才會讓他們畏懼！”
“失落的榮光必須被拾起，如果我們走不出這孕育我們的溫室，那么等待我們的，只有被風霜無情的殺死。”
姆西斯哈看著倫道夫，搖了搖頭，緩聲道：“戰爭是需要死人的，倫道夫。”
“討伐神明需要有人去死，鎮壓深淵需要有人去死，你想讓誰去死？你還是我？更何況你已經死了，死在了你一廂情愿的幻夢境里。”
“虛構空間不是你的幻夢境，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倫道夫忍不住為其鼓掌喝彩，“是啊，天朝的蚩尤死在了宿命論的詭計里，死在了一群只會玩弄普通人命運的家伙手里，但是有人發聲嗎？”
“沒有！只因為她是一個三階的棋子，連讓你們投下目光的資格都沒有！包括監天司的老頑固們！”
“你太過了，倫道夫！”
姆西斯哈冷聲道：“她自己招惹來了的災禍為什么要讓我們來承擔？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所付出代價。”
“也包括這次的神明上浮嗎？”
倫道夫冷不丁問道。
“.......你變了，倫道夫。”
姆西斯哈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你居然也學會套話了。”
倫道夫冷笑道：“和一群政客在一起你總是能學會不一樣的東西。”
“神明上浮是會影響到人類史的事情，耶魯維奇自然不會漠視不管。”
姆希斯哈解釋道：“現境的各個神系我們都派人去談過了，已經簽訂了互不干擾的條約。”
“深淵的弄臣也送來了停戰協議，統治者們與我們爭奪的只是現境的正統權，他們也不希望全人類變成神明手中的傀儡。”
“所以你們為全人類獻上了大破滅。”
倫道夫看著紅木制作的屋子，這里是耶魯維奇為他所打造的書房。
當然，更多的則是對他這個過去幽靈的囚籠。
“你們所建議的襲殺神明是對各個神系的挑釁，他們不會坐看弒神上演，現在的我們根本無力和他們開戰，理想之戰可以說打殘了我們。”
倫道夫無所謂道：“是啊，將全人類變成蠢貨當然好過讓高貴的升格者去送死，畢竟總會有新生的生命降生，只要過個幾十年，一切自然會重歸正規。”
“只不過是犧牲了一代人罷了，對吧，姆西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