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科的誕生:從文藝復興到移植手術革命
- (美)大衛(wèi)·施耐德
- 1749字
- 2021-10-25 15:17:12
前言
“施耐德醫(yī)生,我是凱倫·蘭伯特,從伯利茲給您打電話。幾年前您曾經治好了我的肩膀,現在我遇到了十分緊急的情況。”電話線那頭的聲音時斷時續(xù),但是我能聽出是美國中部口音。“我和我丈夫正在外面旅游,兩天前在索道滑行的時候他的保護帶斷了,結果他從20英尺高空摔下來。我先生不僅肘關節(jié)脫位,同時骨折端還刺穿了手臂。”
凱倫接著解釋道,她的丈夫馬克被送往附近城鎮(zhèn)的一家小醫(yī)院,但自從他入院48小時以來,她還沒得到醫(yī)生的允許去探望。當地醫(yī)生給馬克的肘部復了位(將關節(jié)與斷骨固定),但收效甚微。她驚慌失措地向我請求幫助,將她的丈夫從簡陋的醫(yī)務室中解救出來,并將他送回美國。
我和團隊立即行動起來,與當地一家空中救護公司合作,讓他們幫忙在次日用配備護士的私人飛機將他運送到丹佛。救護車在丹佛國際機場與他們會合,將他送到我所在的一級創(chuàng)傷中心,接著我們在凌晨2點準備好了緊急手術。
我一整天都在為最糟的情況做準備。我擔心會發(fā)生危及生命的感染,同時很清楚他恐怕會失去一條手臂。我希望我們能盡量降低他終身殘疾的風險,最好保留這條手臂的某些功能。當我在術前等候區(qū)見到馬克和凱倫時,他們看起來疲憊不堪,神情呆滯,這是可以理解的。馬克穿著白色手術罩衫躺在輪床上。凱倫還穿著帶有旅游公司標志的短袖衫、卡其色短褲和探險涼鞋。正當我準備給他們“大講特講”自己會盡最大努力挽救他的手臂時,馬克抬頭用旅途勞頓的眼神看著我說:
“我想今年夏天還能接著打壘球,而且我不想留疤。”
我在驚詫之余試著找回話題,感覺有必要讓他知道自己面臨的嚴重后果。然而我卻未能如愿,他認為既然凱倫的肩部重建與固定手術能成功,那么他現在也能康復。我提到僅僅100年前“開放性骨折”的死亡率還高達80%,并試圖告訴他,固定肘部的韌帶、肌腱和肌肉非常復雜,還有縫合創(chuàng)傷性撕裂是項艱巨的挑戰(zhàn)。但我這一番話沒有用。我喜歡馬克的樂觀,卻擔心他還不理解患上嚴重并發(fā)癥的可能性,以及他的手臂將永遠不會復原的事實。
結果奇跡出現了,手術異常地順利。他不僅沒有死,也沒有失去手臂,并且其手臂功能恢復完好,沒有落下殘疾。事實上疤痕都不是很明顯。上次我跟他見面是在一場壘球比賽之后,我們回想起他遭遇的折磨并評價了最終的結果。那是我最后一次試圖跟他說,他差點失去手臂,而且還險些因傷喪命。馬克是一名航空航天工程師,這類工作人員在科羅拉多州的博爾德并不少見。盡管他的智商很高,但他對現代外科學一無所知。事實上幾乎所有人,甚至包括很多外科醫(yī)生,都不了解外科。在我評估他的康復情況,并將他的情況與75年前的類似情況相比較時,馬克大為震驚,畢竟在二戰(zhàn)前的那些年里,沒有鋼板,沒有螺絲釘,甚至沒有抗生素。就在不久前,人們還不相信微生物的存在。雖然人們在19世紀中葉就發(fā)現了首個麻醉藥,但手術仍是極其危險的,直到一群醫(yī)學家和科學家證明,居住在我們這個世界上的肉眼難見的微生物,正是患者感染的原因。這一知識引發(fā)了醫(yī)學和外科學的變革,說服了外科醫(yī)生在手術前洗手,從而吹響了第一聲勝利的號角。
從接受病菌理論到研制出抗生素,中間經過了70年的痛苦掙扎。在此期間,外科學慢慢發(fā)展起來,但在我們現代人眼里,當時手術的范圍和效果都非常有限。同時還有一系列的發(fā)明出現,如聚合物和晶體管,現代合金技術和抗生素,私人醫(yī)療保險和醫(yī)保制度也得以建立,共同促使現代外科醫(yī)學達到現在的水平。
以關節(jié)置換、心臟支架、晶狀體手術和神經外科分流術為代表的植入手術均是最近50年左右的成果。現在全世界每年的植入手術數以百萬計,這在一個世紀前是不可想象的。這種科學、藝術、狂妄、想象、瘋狂、勇敢和耐心的現代結合成就了一場植入革命。
現在有很多外科百科全書和外科醫(yī)生傳記的匯編。最近幾十年來只有很少幾本書,能將那些幫助我們塑造現代世界的離經叛道之人、勇往直前的先驅者描述得栩栩如生。我們缺少的是一種敘事,一種串聯(lián)起他們的人生,將他們的故事編織在一起,解釋“我們如何走到今天”的敘事。
因此,在本書中,我將講述關于外科學誕生的故事。現代歷史學仿佛已經約定俗成,假設這世上真的沒有“孤獨的天才”,也幾乎沒有高呼“我發(fā)現了!”的時刻。外科這個領域并非如此,有許多名家大師的天才視角被人低估,但他們看得更遠,挑戰(zhàn)了時代,為改善人類命運做出的貢獻比其他任何領域專家都多。以下是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