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臻枂睜開眼睛。
“醒來了？”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坐在訪客椅上，睜眼看著病床上的陳臻枂，皮也不眨，語氣有些陰沉。
“醫(yī)生...你看起有些憔悴。”陳臻枂把擋在前頭的發(fā)絲挪到耳后。
我沒理會她的話，掏出幾張紙，放置在病桌上：“你昏迷了二十小時四十八分鐘，在這期間，我?guī)湍銠z查身體。”
“臻臻...腫瘤已開始壓迫你的腎、腸等器官。這樣下去，腎及部分器官會受損，你會因為器官衰歇而死。”我垂眸望著白兮兮的病床，像個機器，冷冰冰的敘述事件。
“哦，這樣啊...”陳臻枂垂頭，輕聲說：“有什么治療手段能緩解這個過程？”
咔嚓。
“腫瘤十四厘米半，比上次檢驗還要大半厘米。它為你身子帶來的負擔越來越大，你有隨時昏迷的危險，我建議割掉腫瘤，并越快越好。”
我按下筆鍵，在白紙上畫上她身上的腫瘤及身體部位，把切割的地方給畫上陰影。
陳臻枂抬頭，不敢置信地望住我。
“醫(yī)生，你明知道臻臻...臻臻她...”
我打斷她的話，淡漠道：“臻臻同意了。不，是她向我主動要求切割手術。”
“不可能！”陳臻枂劇烈站起，喊道。
沒一會兒，陳臻枂仿佛聽到空氣中有人在勸解，她豎起耳朵，眼瞳不知望向何處。我知道她在和臻臻説話，聽了一會兒后，她無力坐回椅里，捂住腦袋，改口說：“不可以，臻臻！”
“一起來，一起走，我們說好的！”她對著空氣喊了起來：“當初你也答應過的！”
“如今只剩下保全你一人，或是姐妹倆一起死的兩項選擇。臻臻選著保全你，我再三詢問，她強烈表達出保全你的愿望。”可能我內(nèi)心試圖為臻臻辯解，才這樣說話。
“反正，我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fā)生！”陳臻枂失控般喊道。
“這是她的請求，再這樣下去，你們倆都會死。如果割掉她，起碼你能活著。”
“我要出院！立刻！”她大吼。
辦理著出院手續(xù)途中，我跟在一旁。
臨別，她扭頭看向我：“醫(yī)生，你明知道她有自我意識，你還要割掉她，這是謀殺。”
我的眼瞳顫了顫，卻辯解不出什么來。
“我不會再見你了，醫(yī)生。”陳小姐的面容閃過一絲決裂。
我蹲下身子，痛苦的捂住腦袋，咽喉里發(fā)出悲音。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
八個月后。
我經(jīng)過急診室。
擔架上，一名昏迷不醒病人被救護人員運送時，經(jīng)過我。
病例表與筆啪啦啦掉在地上。
“陳臻枂！”我沖著擔架喊道。
——
數(shù)日。
陳臻枂醒來。
沒醒多久，她便就陷入恐慌之中。
“臻臻！臻臻！你在哪里？”陳臻枂沖出病房，喊道。她遇見我，如同溺水的魚兒遇上水般，沖向我來。
“醫(yī)生！”
陳臻枂驚慌失措地抓住我的手臂，她的手是多么枯瘦無力。
“臻臻呢？臻臻呢？我醒來后，她消失了。”
突然，她絕望地抓住我的手道：“你不會是把她割了吧？”
我搖頭道：“在你沒簽手術同意書前，我是不能動手術的。”
陳臻枂欣喜若狂道：“太好了。”
轉而她又茫然道：“這樣的話，她為什么不出現(xiàn)？”
“在你昏迷中，我與臻臻對話好幾回。臻臻表示，并讓我轉告你，你一日不愿動手術，她一日絕不出現(xiàn)，并再也不和你說話。”我淡淡道。
“又是這招...”陳臻枂哭笑，眼里涌上各種絕望：“她怎么不明白...我不會割的，我就只剩下這個親人了...”
“我想了很久，想有什么辦法能保全你們倆姐妹。”我看著她。走廊上的空間有種靜默，只屬于我們兩人之間的靜默。
陳臻枂驚愕地錯看我。
“我想了很久，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你的畸形瘤里有個近乎完整的腦袋，還有部分器官。想必這就是'臻臻'活著的緣故。
醫(yī)學近年出現(xiàn)3D立體打印器官技術。我正好與該項研究人員非常熟悉，也告訴他們你們姐妹的案例，他們非常感興趣。我計劃盡可能把人體里的器官、血管等都個別打印出來，再度組裝成人體，把臻臻的大腦放入里頭。這項手術史無前例，失敗率高，但是是唯一能同時讓你們兩人存活的希望。”
陳臻枂靜靜聽我說話。
“在你昏迷中，我已經(jīng)和臻臻討論好了，她非常欣然接受這份挑戰(zhàn)。如果手術成功，你們兩姐妹都有各自的身體，并活下去。”
她的眼眸動了動。
“如果失敗了，那也不過和先前接受動手術的后果是一樣的。怎樣？這樣的結局總比注定失去臻臻，或兩人齊齊死去好吧？”我遞給她一份手術同意書，她下意識接過來。
“手術若是成功，臻臻還能得到一個身體...”陳臻枂喃喃道。
“臻臻要我傳達，她說像這樣的結局，已經(jīng)很好了。你如果還是不肯答應，她就這輩子情愿自個兒憋死，也再不和你說話了。”陳臻枂愣愣的拿起手術同意書，攤放在眼前。
“不過...臻臻沒有出生證、身份證等證書，情況復雜。加上康復、復健期耗費巨大，可能會把陳小姐得來的大半身家給耗費掉。”看見她的表情，我心中有數(shù)，不禁一笑。
“說什么啊？這些財物算什么？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結局了。”眼淚不斷從眼眶涌出來。
啪嗒啪嗒，淚水滑過臉頰直落。
“別哭了。再哭下去，手術同意書可就被淚水給泡爛了。”我安慰道。
“呵！”她的淚止不住，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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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我路過物理治療室，腳步一停。
“臻臻，加油！加油！再走多幾步就到了！”房里傳來陳臻枂的聲音。她的打氣聲聽上去精氣十足。
“吵死了。”被叫做臻臻的女孩不耐煩極了。
我微微一笑，抬腳便走。
陳臻枂往門外眼角一瞥，發(fā)現(xiàn)我的身影匆匆經(jīng)過。
陳臻枂半個身子探出門，朝氣蓬勃的朝我揮手笑喊：“謝謝你，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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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粒比比多味豆駕到！
故事靈感來自《我的身體藏著另一個人》。這是《我的身體藏著另一個人》的姊妹篇。寫到《我的身體藏著另一個人》結尾時，“我“在欄桿那里時，突然就像拼圖般，故事接連蹦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