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女兒。”她的聲音很好聽，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的。

“我知道。”

“你這是對你的母親說話的態度嗎？”璃落的臉上寫著不悅，微微蹙眉都美的不可方物，然而凌霄心里卻毫無波瀾。

這位缺席了她十幾年成長、未盡過半點養育之恩、未給予過一分關懷的母親，與陌生人又有何區別呢。

她上輩子雖是活了幾百年的大魔，卻也曾渴望過關愛，然而沒有啊，一絲都沒有。

“謝謝您給了我這副軀體？”少女的眉毛一動，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嬉笑道，“對了，我的父親是誰？”

“你……”璃落平復了心情，臉上暈染柔和光輝，“你既然都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好奇你那位父親呢？”

“莫非是帝俊？”

“笑話，怎么可能是他！”一提到帝俊，璃落面上就浮現出許多復雜情緒，隨即她又溫聲道，“乖女兒，把你得到的那把弓還給我。”

沒有神弓，她便沒有了月神族的助力，如何得到神界？

凌霄自然也知道璃落的想法。她只要確認自己的父親不是帝俊就好了，至于是誰，那都不重要。

“我都十五歲了，母親還拿哄小孩的那套來哄我嗎？”少女皺了皺眉，臉上溢滿了無邪，“我覺得母親你吧，應該拿出點能與之匹配的條件來與我說。母親你，難道就不想戰勝帝俊嗎？重新奪回神界嗎？”

“你既然都知道？!”璃落的眸子有片刻失神，隨即她噙著柔美和煦的笑容，“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何不肯幫你可憐的母親一把呢？母親知道你這些年怨恨母親，可是司淵他不是有好好照顧你嗎？”

凌霄心想她可一點都不可憐，她若可憐這天下便沒有可憐人了，但面上還是裝出一副純良模樣，哀戚地流出兩滴鱷魚眼淚：“司淵他對女兒一點都不好，將女兒終日囚于宮殿之中。”

眼尾暈染了一片煙霞，如海棠春帶雨，分外楚楚動人。

“我可憐的心肝，”璃落將她摟入懷中，安撫道，“你放心，有母親在，以后沒人敢欺負你了。”

少女卻從她懷里鉆了出來，面帶怯意。

“你怎的和母親這般生分，”璃落皺了皺眉，不悅道，“你在冥界王宮時，那對雙生子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關于母親的壞話？”

“母親既知道是我救了表哥，又何必繼續裝模作樣呢？”少女冷著臉，聲音也沉了下來，“母親您的本名究竟是鳳晞還是璃落，我是該認定您是鳳宸宮宮主還是前月神族圣王呢？”

她猜出來了，只是不愿也不想承認罷了。與琉沉關系親近的除了璃落她還真想不到別人能有如此修為與權力穿梭異界。她的母親對待自己的親人如此狠心，利用自己的外甥利用自己的妹妹，利用所有能利用的。

這種的血緣關系，還真是毫無意義啊。難怪在蓮湖底下阿月狗會這般對她說。

藏于巖漿池下的冥玥這會子也明白過來，她讓自己藏在這里，竟是為了保護自己！她早就猜到了自己母親的真實身份。

“你是我的女兒，與那對雙生子不一樣。”鳳晞臉色變了變，終還是選擇了溫柔語調。

“怎么個不一樣，不過是您知道殺了我也無法得到神弓的承認罷了，只有我主動將神弓轉讓給您，您才能再次得到月神族的助力，”少女搖了搖頭，語帶不屑，“或者您會選擇暫時將我穩住，徐徐圖之。”

十個神境高手的助力，太具有誘惑力了。而且神弓之威能，蘊含了十位長老的法力，遠超其他神器。

可惜，這位前任圣王失德，被神弓所拋棄，想要再次得到承認，只能由新任圣王親自傳位。

“你……”

“您是打算學姨母一樣，吸取自己親子的血脈之力嗎？我身上的墨月幽華，您一定很動心吧。”凌霄嗤笑道，星眸也漸漸變得平靜無波。從初見時的驚艷到如今的厭惡，也只是瞬間。

“你這個逆女，你就不該來到這世上！”璃落的胸口起伏不斷，鮮嫩的紅唇微微顫抖。她執念成魔，自是不愿放棄月神族這股強大助力。

凌霄看向這位給了自己軀體的母親，她連生氣的樣子都美極了，只是心腸卻那么毒辣。

“您是準備把我也關到禿鷲峰上嗎？”少女盈盈一笑，雪頰泛起了明珠光輝。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冰雪一般的無瑕臉上，不過有所克制。但凌霄的右半邊臉仍是腫脹通紅，嘴角滲出了一絲殷紅鮮血。

“母親沒毀我的容是不是覺得我還有點用處，能拿我這張臉挾制表哥，亦或者是司淵？”她太了解璃落了。這位高高在上、不將旁人放在眼里的天之驕女，從來認定只有有價值的人才配活著。

“我的女兒，你真是冰雪聰明，”璃落不怒反笑，“虧得你生的一張好皮囊，將你兩位表哥和那司淵迷得神魂顛倒，不然你已經死了一萬次了。”

司淵魔君身份，統御魔界，兩位表哥又是冥帝之子，這可不僅僅是兩個神境七重天與一個真神境的助力啊。

“母親怎么就沒想著培養一下我，利用我來打敗帝俊呢？畢竟我的天資可比母親您的高多了啊。”

似是嫌璃落不夠生氣，少女用最無辜的表情說著最嘲諷的話。

璃落恨不得撕爛她的嘴，但還要強逼著自己莫生氣。她知道她若真殺了她，恐怕月神族、魔界都要視自己為敵人了。

不過，她這女兒的天賦的確高的離譜，六界之中恐怕只有她的死敵帝俊才能比得上。光、暗、冰、火、木、金六系靈根，簡直妖孽得不能再妖孽。如今年歲十五便有著化圣境修為，若是洗去她的過往記憶，悉心培養一下，不僅能得到月神族、冥界、魔界三股助力，還能得到一個未來的真神境，甚至于能打敗帝俊……

她這廂猶疑著，卻見一道火紅殘影瞬間抱走了站在她面前的少女，消失于巖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