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夜晚格外涼爽，清風拂過，驅除了白天里的燥熱，讓人從心底感到舒坦。這里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大，格外的亮，清冷的光輝灑落在城中，街上依然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一個身穿火紅裙子、從頭到腳綴滿金飾珠寶、頭上帶著一個紅色紗巾的女子穿行在大街上，頻頻引得旁人注意。女子盈盈一握的纖腰和兩截皓腕裸露在外，在紅裙襯托下更顯得肌膚勝雪，引得讓人浮想聯翩。

若是一般女子必然壓不住這一身浮夸的寶石和金飾，可這女子極其艷麗的容顏竟生生的壓住了，而且這些飾物反倒顯得她神圣無比、光芒萬丈，如神妃一般凜然威嚴。

這個女子便是凌霄，與其被那幾個怪物輕易發現自己易了容，倒不如直接畫個濃重的妝容。她依著該城女子的相貌特征一通胡亂操作下，便成了個正而八經透著當地風情的女子了。

雖然還是美得不可方物，但那過分嫵媚的眼妝和唇妝恐怕沒人會將現在的她和之前的她聯系起來。

剛入夜，她便從客棧里溜出來了。有諦聽白澤屏蔽掉林花的神識，加上換了這副奇異打扮，甩掉林花并不難。那人似乎篤定了她會主動來找他，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城北的天池山腳下，一片綠海之中果然立著那道雪白身影，衣上金線繡成的百合花在夜里發出亮閃閃的光芒。他的背影依然如此的熟悉、迷人。即便帶著白色的帷帽，也不難看出他的風華。

“看來我與你果然心有靈犀。”他優美的嗓音像這漆黑夜里的一束月光。

凌霄暗道，哪里來的心有靈犀？這人每次都是挑沒人的地方與她打架。她左思右想，也便只有這處最有可能了。

“你又來找揍啊？”少女挑眉，右手已經亮出了艷刀，紅唇綻開一抹殊艷。

“上次若不是那水龍，誰勝誰負還未可知。”白衣人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沒有溫度，但落在凌霄耳朵里是不甘和咬牙切齒。

這人極為自負，從不將他人放在眼里，多次栽在自己手上，想必內心頗為郁結。

“九州天才輩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輸給我也不意外啊，”少女的身影瞬間便移到了白衣人身邊，化為山林中的一抹異樣媚色，“何況，上次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就算不成那水鬼，也要多喝好幾個時辰的泉水啊。”

以他這軀體，那水龍對他來說倒也不致死。

“你叫阿雪？”

那人突然拋出這個問題，倒將凌霄問的猝不及防，只覺得這人腦回溝好生奇怪。

“是啊！”隨處可見爛大街隨便起的名字，凌霄不解，“你今天來總不是找我敘舊的吧？”

她雖看不清他藏在面具后的面容，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九州有個天才叫照雪。”

凌霄算明白了，敢情他是想來確認自己身份的？準神境高手煉制的偽裝性別的丹藥，便連真神境高手都需要調動自身靈力來看破，更遑論他了。她就不信他真能把她的兩個身份聯想到一塊兒去。兩個人的“靈根”便天差地別了。

“所以呢？”她故作不知，坦蕩蕩地望向他，又反問道，“怎么？你認識他嗎？”

“自是不認識，可是他修為與你相近，年紀與你相仿。”

如今有了小鑫這條神龍的掩護，根本沒人看得出她的真實年紀。凌霄心知這人又在詐她。

“年紀相仿？修為相近？所以？”凌霄一臉懵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的表情看著白衣人。說實話，她從不擔心自己男裝和女裝會被人認出來，她的男裝弱化了許多自己面容上的女性特征，加上性格身份天差地別，恐怕除了云滄溟和百里芷珊根本沒人認得出。

話音甫落，他手中便幻化出那把雪色長劍。

凌霄早有準備，朝曦之罪與他的長劍叮的一聲相觸，發出動聽的輕吟。兩個人皆是毫不退讓，欲要勝過對方。

“你這把劍叫什么名字？”凌霄看著近在咫尺的白衣人，不由問道。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武器與他的武器有相惜之意。

武器有情，兩個人可沒感情。凌霄與那白衣人招招凌厲，刀光劍影間欲直取對方。

“死神之眼。”他毫不猶豫地便說出了名字。

的確很符合，劍上那只詭異的血紅瞳孔如有生命一般，煞氣沖天、陰森鬼魅。

“他會流淚嗎？”

他竟被這問題問得愣了一下，這一愣，便被她擊退了出去，用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嘔出一口血來。

她的刀似乎比以前更強了，刀意也更霸道了，但那把刀似乎隱隱在相讓他的劍。

“你出神了。”凌霄贏了，但贏得不勝痛快。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出神，她能感覺到他有些失態。

“是。”他的語氣終于帶上了一絲頹然，就像一只鳳凰垂下了他高傲的頭顱。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他。

“你很喜歡百合花嗎？”少女看向那道身影，“我每次見到你，你都穿著有百合花的月白衣衫。”

“我不喜歡。”他輕笑了一聲，笑聲中的涼意比這夜色更甚。

“你這個人就跟你的外表一樣，全是假的，”凌霄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去給別人心理疏導的了，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沒有一點真的。你就沒有一點自己在意的東西嗎？”

“你上次為什么不殺了我？”他選擇轉移話題，這是他藏在心里糾結了許久的一個問題。他可沒忘記

“可能，我只是怕失去一個很好的對手吧。每次與你打架，我都感覺我有新的領悟，”凌霄取出朝曦之罪，半真半假道，“而且，我的刀有點奇怪。上次我想殺你的時候，我感受到我的刀不想殺你，而你的劍在替你求情。你是不是覺得你欠了我？”

看著少女嫵媚動人的容顏，白衣人竟莫名感受到一絲心悸。她的美就像她的艷刀一樣太具有殺傷力，太過震撼。

“你若真覺得你欠了我那就……”話未說完，她的手突然被他拉住，兩個人迅速隱蔽到后面的山林中。

“有人來了。”他輕柔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