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嘰’一聲,是椅子倒地還混雜著人和地板親密接觸的聲音。
這驚慌失措的樣子落在顧錯視線里,讓他那雙微挑的鳳眼一下就瞇起來,薄涼中帶著漫不經心。
“這么激動做什么?他又去做什么去了?”像是日常詢問一般開口。
“那個,就是……”方樂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后面沾上的細小微塵,才伸手扶正椅子坐下后,然后就吐吐吞吞起來。
“嗯?”輕輕的氣音從喉嚨發出,帶著撩人的磁性。
“那個我哥,他,他去莞城了。”方樂那有些黝黑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顧錯挑挑眉表示了解,估計方安又是發覺什么好玩兒有意思的事兒去查證了。
“好了,隨他去吧。跟著我忙了這么些時候,他也是時候該放松放松了。”
他也不是那種要隨時掌控下屬一舉一動的人,只有對方守好本分,做好該做的事兒,別觸碰他底線就行。
聽了這話,方樂那有些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下來,他呼出一口氣,連忙應道。
“是是是,我哥他說你最近準備休息,他才出遠門的,而且您放心,還有我在呢,耽誤不了正事。”
體格壯碩的男子坐在和他那身形相比起來,略顯袖珍的椅子上,他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又解釋道。
“也不是我不說,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說才好,而且我哥他去干什么,我了解得也不是很透徹。這不是怕傳達有誤,但時他又該罵我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說著又看了青年一眼,見對方的表情平淡如常,也沒表現出追問的興趣,遂又加了一句:“還有就是,我哥說,等他回來了會親自跟你匯報,和您的新設計有關。”
“嗯,知道了。”顧錯想到之前差點出錯的項目,眼神帶了幾分冷厲,但他只淡淡的應了一聲,表示了解,就不再開口。
方樂這才真正的放松下來,把心中那股因為不好說哥哥壞話的尷尬驅散。
他也不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扮乖了,起身悠閑地在這十來平方的病房晃蕩一圈,一邊看一邊在心里嘀咕。
老大咋進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醫院了?也不知道靠不靠譜,安不安全?
想到這里,他一拍大腿,突然出聲道:“我去,瞧我這記性,老大,你這次是咋了?雖然你的身體以前也不太好,但都是回我們自己的地方看的呀。”
說道這里,方樂又慢半拍的想起,本該一來就問的問題,剛剛被說老哥的事兒給忘了,于是又繼續輸出著那些重復的問題。
“還有,老大,你咋來這個醫院呀,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可以去我們自己的醫院呀,再說,不是還有老高在嗎?雖然我也不喜歡他,可他的醫術也是國際水準的。”
密密麻麻額的語速和重復不已的問題,變得顧錯的腦仁疼,他感覺額頭的青筋都快要爆了。
他有些受不了的抬手制止了對方的絮絮叨叨,饒是很多年了,他也不習慣。
半躺的青年不由辣眼睛似的移開了,放在壯漢身上的視線。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在心里嘆了一句:你一個像老大的人,就不要行太婆媽的事兒好嗎?它不搭呀,毀形象。
可憐的壯漢并不知道他老大只是想吐槽一下他,以為對方那不常見的表情是在表達不悅。
他立馬乖乖閉嘴站好,一米九幾的個子,好似打了霜的茄子,聳拉著腦袋,哼哼唧唧的靠在窗前。
他也不想話多的呀,這不是關心關心老大嘛,不然其它人他才懶得浪費口舌咧。
因為每一年的這一天,老大都會獨處,所以也算事出有因。
但對方出了事兒,就是他們沒做好的責任。
想到這里,方樂的頭愧疚得更往下低了。
摁著眉間的青年看著對方這幅樣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不由緩和了表情,做了簡單的解釋。
“我昨天低血糖犯了,又胃疼,情緒上來沒穩住,就暈倒了。”
“啥?”方樂一下站直,急切地湊近床邊,上看下瞧地看著顧錯,不放過一絲一毫可疑。
雖然也只得出對方除了臉色比往前更蒼白,其它好似沒問題的結論。
但他還是迫不及待道:“那我們還等什么?把老高叫來呀!也不對,我背您回研究所吧!那里啥都有。這個醫院也太小了,還舊的很,看著就很不靠譜的。”
看著小方滿眼擔憂的神色,顧錯雖然心里軟了軟,但也不打算沒解釋。
因為這個時間點,他的小學姐該回來了。
顧錯只想要一個最舒服的兩人空間,其它的現在都得往外排。
他敲了敲手表盤,打量了一眼在這本就不大的病房,還沒自知之明地晃蕩著的大塊頭,略顯礙眼地說:“我心里有數,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了,你東西也拿來了,就先回去吧。”
方樂撓了撓他那不到半寸的發茬,有些摸不著頭腦。
明明之前還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說到讓他走這個話題的呢?
而且別以為他聽不懂,對方還想讓他快點走的意思,他就納悶了,他不過就是看不上這里的醫療環境嗎?
咋就遭人嫌棄了?他能打能跑還會做飯,別說照顧人了,就是馬上去娶一個姑娘也合適的呀。
但青年微涼的表情,讓他明白對方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方樂清楚的知道,應該說他所有的同事都知道的事情就是:
凡事他想做的事兒,無論是大是小。
一旦當他們老大上心了,或者認真了,他們這些兄弟都只能服從。
因為但凡有半點唱反調趨勢的人,都再得不到青年的信任和重用。
更別提背叛了,他們老大尤其痛恨叛變,如果有人越過那條無形的底線,那人下場真的就會很慘。
沒人會接受對自己都認識不清的人,因為對方大概率會變成豬隊友或者背后插刀者。
當然了,現在是法治社會了,他們老大也算是半個為人民服務的軍人,當然不會知法犯法。
但令人無法存活,讓其自我消亡的手段,這個世界上又何曾會少了。
相反的,好好為其做事的人,也將得到自己該得到的報酬,或者權利地位。
總之,顧錯待跟著他的人好是真的好,嚴厲是真的嚴厲。
特別是方氏兄弟,他們算是青年年少時為數不多的信任者。
但方樂和他哥也從不會仗著從小的交情胡亂來,他們都很分得清公私,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確。
他們可以在無事時打趣兩句,像平常朋友。
但大事上還是以主從為主,因為青年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
他能好,他身后的所有人都能好。
他如果倒下,那跟著他的所有兄弟和員工。都會被對手打壓,像鯊魚聞見血腥味似的啃噬撕碎。
別人只能看見青年的燈光無限,權利滔天。
唯有他們幾個算是親信的人知道,那個二十來歲的人獨自背負著什么。
但,這個世界上,誰又容易呢?
大家都是一邊跌倒,一邊爬起來奮力前進。
因為:
如果停在原地太久,
又無法跟上腳步的人,
是會被拋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