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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可是,陳司祺又是怎么喜歡上她的呢?

我在她和室友的聊天記錄中找到了答案——你難道不知道言情小說作者最擅長什么嗎?只要他一開始沒有拒絕,我就有辦法讓他以后都沒法拒絕。

可盡管如此,她一個專寫愛情故事的卻始終沒有相信過自己的愛情。

我不知道姐姐和陳司祺經(jīng)歷過什么,也不知道他們對彼此的喜歡究竟是有多喜歡。但我知道的是,姐姐去實習(xí)租房的時候,并沒有和陳司祺一起。

甚至她也沒有和任何人一起,她是自己獨(dú)居了一處。她沒有覺得害怕,反而覺得很愜意。

然而這也最終導(dǎo)致,她最后孤孤單單地離開了人世。

沒有人知道她獨(dú)自躺在床上的時候,面對的是多么靜謐的時光。

即便她一個再怎么喜歡獨(dú)處、喜歡安靜的人,在那一刻,我仍然覺得她會恐懼。

她會可笑自己竟會在這一刻如此渴望陽光的照拂;她會可嘆自己的生命竟會在這極小概率中產(chǎn)生巨大轉(zhuǎn)折;她最終也會坦然接受自己的境遇,只是一想到雙親便會愧疚不已。

姐姐感染病毒的消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陳司祺。

而我們是從醫(yī)生的電話里知道的。

接到這通死亡通知電話之前的幾天,姐姐跟我和爸媽說過很多話,而那時我雖然年紀(jì)尚小,可也能夠覺察出姐姐與往時的差別。

我們的媽媽出生在離異的家庭,幼時沒有讀過書,所以識不得幾個字,姐姐每次和媽媽聊天的時候都會選擇發(fā)語音,只有自己在忙的時候才會打字。

而當(dāng)我看到一條接一條的文字涌出來的時候,我就漸漸有了不詳?shù)念A(yù)感。只是彼時媽媽還在等我將文字念給她聽,我便一時忍住了自己的猜測。

姐姐從始至終沒有將自己的病情透露半個字,卻悄悄地將自己所有的銀行卡號和密碼發(fā)給了爸爸。

最初我們除了心痛難過,更多的是不理解。

她那樣一個連工作壓力大都會跟爸媽叨叨很久的人,怎么在這種關(guān)乎性命的緊要關(guān)頭反而一個字都不說了呢!

后來,我從她遺留下的電子文檔中讀出了答案——

萬萬沒想到,2021年了!居然會在SJZ爆發(fā)疫情。

公司和學(xué)校統(tǒng)計那幾天的行途軌跡時,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包裹在了巨大的威脅之中。

說起來,我的運(yùn)氣也實在是太差勁了!

實習(xí)以來我每天都是三點一線,家、公司、超市。我這么一個愿意宅死在家里的人,偏偏好死不死地在元旦那天去了一趟屈臣氏。路上是走著去的,騎小車回的。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可近距離接觸的幾乎沒有。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里沾惹上的。

聽說這次傳來的是變異病毒,通過物品也能感染……

我又哪能記得清楚這幾天挨個都碰過什么呢?

我一直都難以置信這種事情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而第一輪核酸結(jié)果的時候醫(yī)生其實也并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

我還清晰地記得1月6日那天,我一邊塞著耳機(jī)聽著公司里開的周會,一邊在小區(qū)門口等待著錄入信息貢獻(xiàn)咽拭子的咽。

那天一直從下午等到了晚上,做完臨走時我十分關(guān)切地朝工作人員問了一句:“請問這個出結(jié)果之后會通知嗎?”

工作人員拉拉嘴角,有些失笑道:“通知到就完了,通知的話全國人民都該知道了!”

“哦哦哦,默認(rèn)陰性是吧?好的。”

到最后,全國人民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爸媽那邊……我卻不知道該怎么讓他們知道。

1月8日那天,五雷轟頂一樣的腳步聲踏上了四樓、停在了我門前。小小的樓梯間擠滿了防護(hù)完全的醫(yī)生和護(hù)士,戴著口罩在貓眼里看見這一幕的我瞬間心跳加速。

一向分不清幻想和直覺的我在此刻想承認(rèn)自己一切皆是幻想,作為天蝎座,請也允許我在某些時刻直覺別那么準(zhǔn)!

可是,上蒼賦予我的屬性卻非人力能改。

醫(yī)生隔著門縫對我說了很多,我唯一能聽懂的就是兩點:第一,沒有實錘我的病情、懷疑尚在潛伏期;第二,保險起見需要住院隔離。

消息突然,我太慌了!我不知道自己今后會怎么樣,可我知道我不想去住院。整天和已經(jīng)感染的病人待在一起我不是會更加危險嗎?我目前已經(jīng)是在家隔離的狀態(tài)了,而且又是獨(dú)居,我不會威脅到任何人!但我需要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被感染了。

這個答案需要再做一次核酸大概才能知道。

我央求著大家不要把我?guī)ё撸辽傥蚁M诘诙谓Y(jié)果出來之前讓我一個人待著。我苦訴自己身在異鄉(xiāng)、舉目無親有多么不易,并保證自己絕不踏出房門一步,我還把我家大門的鑰匙扔在了門口、并用消毒液噴了很久,我讓他們從外面用鑰匙把我鎖在屋里并貼上封條。

在第二次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絕對圈地自牢!

醫(yī)生們大概是基于可憐我和某種程度上的顧慮,最終同意先讓我一個人待著。

我靜靜地在門里聽著上鎖、和門外撕膠帶的聲音,在人將散去的一刻,我忽然趴在門上喊了一聲,在貓眼里看到醫(yī)生轉(zhuǎn)頭時,我問道:“可以給我一個您的聯(lián)系方式嗎?”

萬一我沒挺住,我不想在瀕死之際都沒有一個可以通知到的人。

后來,我走進(jìn)臥室,戴上耳機(jī),聽到會議里的同事們正在對著自己手頭的工作說說笑笑。

這原本是多么尋常的一天啊。

可我卻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融進(jìn)他們的悲喜。

這天之后,我就向公司遞交了長假申請。

之所以沒有離職,是因為我還抱著自己能夠生還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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