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在病房里蔓延,坐在病床上的紀晝卻并不覺得厭煩,反而淡淡地笑著,“今天的天氣是不是特別晴朗啊?”
靳燁望了眼落地窗外陰郁的天氣,在她展開的手心里寫了一個晴字,而對外面一無所知的紀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醫生說明天就要手術了。”
靳燁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來了一絲忐忑,寬厚修長的手握住了她展開的手心,“手術過后,世界就不再只是停留在你的想象里了。”
明明才認識了幾天,不知道為什么紀晝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到我能看到的那天么?”
“會的。”紀晝忽然安心了很多,可是靳燁知道明天過后,他會一如既往地從她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了。
到了晚上,等到紀晝睡著了以后,靳燁坐在床邊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紀晝,原諒我騙你說我是啞巴,是意外被分到這個病房的病人,聽到你對我說對世界的憧憬時,我多希望從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看到耀眼的光。”可是,即使這一天來臨,他也看不到了。
一身黑西裝的宋程正和紀晝的主治醫生,張毅在辦公室里交談,“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
“可是,按照靳少的吩咐...”
宋程抬起了小臂,似是要整理袖口,但他的袖口是沒有一絲褶皺的,森冷的聲音讓張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你是在質疑我的提議?”
這位爺可是靳少身邊的人,得罪了靳少,他以后就不用在黎安市混了,可是得罪了他面前的這位,他估計今天晚上就要被“請”出黎安市了,一番權衡過后,“那你能保證靳少不會發現嗎?”
“這個自然不需要你多慮,明天過后,黎安第一醫院的院長就是你了。”宋程扯了扯嘴角,張毅看著宋程的背影不禁松了一口氣。
宋程的背靠在病房外的墻上,靳哥,為了她,你已經把自己卑微到了塵埃里,現在,你還要把眼角膜也給她,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為她這樣?
哪怕是冒著我無法承擔的風險,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變成一個瞎子。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到了晚上,雙眼纏著白紗布的紀晝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夜堇,你在么?”
安靜了很久以后,紀晝放下了手,恰好護士走了進來,“就知道你會這個時候醒來,我來是為了告訴你,另外一個病人已經在今天出院了,明天會轉來一位病人。”
原來他走了,連聲再見都沒跟她說,她自認為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但為什么她會覺得心臟好像缺了一角。
而隔壁的病房里,眼上同樣纏著白紗布的靳燁坐在病床上沉思,原來置身黑暗是這樣的感受,不過,她已經離這樣的黑暗越來越遠了。
其實,他知道宋程一直都不理解他這樣做的原因,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因為在他十七歲的時候看的一封信。
從此,他開始躲在暗角里默默關注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就這樣一直看到了她十九歲。
十年來,他一直知道她想要去環游世界,只是她還沒有成長到能夠保護自己。
而現在,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去保護自己,也能按照她所想象的那樣去看這世界的萬千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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