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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原來,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

連陰雨天將原本可以艷陽高照的六月突然變得異常悲傷,明明是一個北方城市,卻非要學著南方的梅雨季哭喪著臉,就好像專程趕來只為破壞我們快要放暑假的好心情。

每周五放學后回到家里都是空無一人。其實家里本來也是空蕩蕩的,因為母親長年累月在工地當小工,父親除了過年可以回家團聚外,平時也在外地為了生活東奔西走,一年與家人見面的次數實在是屈指可數。

有時候就特別羨慕班里那些走讀生,他們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回到家里,平時衣著也是光鮮亮麗,嘴里說著一口陜西普通話,雖不怎么標準但卻能讓我深深感到自卑。

而放學后住宿生卻只能呆在宿舍,所以以周為單位的家里那”燈火通明其樂融融”,就顯得格外珍貴。

但我們家卻每天都是冷冷清清,就連周五放學后的家里都像常年無人居住一樣冷清,并非我們不喜相聚,實在是為了活著而逼不得已。生活若是永遠沒有圖窮匕見的那一天,那我寧愿每日都盤踞在父母膝下,而現在褫奪我們自由的,是欲望。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而我敏感自立的性格似乎又是與生俱來,所以除過學習,讓我能在同齡人跟前面有得色的,還有家務。

從小到大,唯一讓我期盼并且到現在都一成不變的事情,就是星期天下雨。因為我不用上學,母親不用上工,我可以吃一頓自己不用下廚的飯。

我討厭廚房的油煙味,也討厭纏在自己身上消散不盡的”廚房味”,但我又不得不在每周五放學趕上第一班回家的公車,只為在母親下班前能做一頓已經“八分熟”的飯,讓她嗅到讓我朝思暮想的”家的味道”。

我想我在郭曉天跟前這么懂事不敢任性胡鬧,應該與我生活的家庭環境息息相關。

抬腕看表,才發覺早已過了母親下工的時間。可彌散在家里的,除過從廚房里傳來的“玉米粥”的氣味外,絲毫沒有一點“人氣”。

一種不好的預感跟著我快速隆起的雞皮疙瘩而傳遍全身,于是我顫顫巍巍的撥通老哥的電話,卻聽到了母親住院的消息。

我忍著已在眼眶打轉的眼淚不斷抽噎,并在電話這頭小心翼翼的問老哥什么情況時,老哥的語氣卻是怡然自得,“沒什么大事,在縣醫院,你要是擔心,就明早過來吧。”

“媽到底怎么了?”

“你放心吧,真沒什么事情,今晚你要是害怕…”老哥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要是害怕就叫那個什么天過來陪你,記住要有分寸。”

“你都不早告訴我,縣醫院離我們學校那么近,走路最多也就半小時,早知道…”

我還沒說完,老哥就掛了電話,可能是嫌我啰嗦。

早知道會怎樣,后來要說什么我竟然忘的一干二凈。

好像聽起來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許就是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是老哥他們大張旗鼓,是這樣的吧。

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我這樣自欺欺人。

郭曉天摩托車的轟鳴聲很快在門口響起,他過來時穿了一件白色外套,很干凈陽光,讓人看著特別順眼,所以瞬間就將剛才所有的不快全都拋在了腦后。

“阿姨怎么了?”他將摩托車鑰匙放在茶幾上,鑰匙與茶幾花崗巖碰撞發出了很清脆的聲響,他慢慢拉開外套的拉鏈,目不轉睛看著我。

外面的雨停了,但房檐上還是不斷”滴答滴答”滑落著雨滴,天氣似乎下雨下的意猶未盡。

“住院了,回來了我哥才告訴我的。”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氣氛有點尷尬,我與郭曉天在一起這么久,第一次不知道兩人呆一起要干嘛。

他看了我好一會,才坐在我身旁抓著我的手安慰我,“沒事的應該,放心吧。”

我點點頭。

“要不,我們叫胖子他們來吧。”郭曉天看著我,眼神里帶著某種期待。

“可以啊。”

于是一個明明可以與他把酒言歡的夜晚,卻偏偏變成了四個人的相聚之期。

直到很多年后自己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偶然回味起現在,才發覺自己一直在追悔莫及。

可在郭曉天跟前從來沒說過“不”字的我,當然不知道他的真實用意。

而自己也是一個不知道怎么拒絕別人的人,不止對郭曉天。所以在很多事情、很多場合我都顯得很被動,可能在別人看來我只是沒有頭腦沒有想法隨波逐流、聽話懂事的乖乖女,但只有自己知道只是不愿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而已。

魏姍姍和王博是一起來的。那天晚上我們四個坐在床上打牌,一直到凌晨我才入睡,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走的,總之醒來的時候已經東方既白。

我掛著兩個熊貓眼早早就去了醫院,沒想到卻看到了離家已有小半年的父親。他坐在病床前一言不發,看到我也未有絲毫激動之色,只是朝我微笑,我來不及與他分享重逢的喜悅,就看到了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母親。

在那之前,我從未發現母親有那么瘦過。她整個身體就像一張薄紙平鋪在白色病床上,喘著粗氣,臉色發黃,似乎連基本的呼吸都要用盡全身力氣。

農村的孩子總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長這么大從未對家人說過“我愛你”,甚至覺得自己在家人跟前流淚都有點害羞舉足無措,至少我是這樣。但眼淚總是掩藏不住內心所想就順著臉頰滑落,我抬起頭來迅速將它擦干,兩頰又瞬間被淚水蔓延。

“怎么了?”我大步跨向病床,握著母親冰涼的手,緊張到忘記了下一句想要表達的話。

母親朝我輕輕眨了眨眼,微微張開了嘴巴,可能想要說點什么,卻被父親一句突如其來的回答打斷了母親的欲言又止。

“就是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吃不進去。”

老哥提著小米粥踏進病房,看到我好像異常驚訝,仿佛我不應該出現在這似的,“你怎么來這么早?”

一抬手,才發現只有八點多。

“怎么也不提前告訴我,我早知道昨天就不回去了。”我埋怨老哥。

“這么多人在這里也沒什么用,你們都回家去吧,跟打狼似的來這么多人。”母親的語氣很虛弱,大概是很多天沒有吃飯的緣故。

“趁熱吃。”老哥將手里的小米粥放到床頭柜上,父親上前微微攙扶起母親,讓她輕輕靠在床頭,然后用勺子喂了一口粥。

“現在還好點,不吐了。”老哥在一旁盯著母親,嘴角微微上揚。

話音剛落,母親便“嘔”的一聲吐了出來。可明明只吃了像指甲蓋那么多點粥,但攤在地上的,卻是一大堆從嘴里吐出來的黃水。

老哥眉頭即刻緊鎖,而后迅速跑出病房拿了一個拖把進來,默默打掃剛剛母親吐出的東西,因為他低著頭,所以我看不到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這樣多久了?”我瞪大雙眼,努力不讓眼淚流出。

父親嘆了一聲,“三四天了吧,醫生還沒給結果。”

最后母親喝了兩口水又昏睡了過去,一上午,我站在母親病床旁邊,眼淚如窗外的小雨,斷斷續續一直流個不停。

“你還是回學校吧,呆這里也沒用。”醫院的食堂,沒幾個人,坐在我對面的老爸,聲音不大。

我喝進去一口粥,眼淚又掉了下來,混著粥一起吃進嘴里,咸咸的。

“嗯,下午就走。”

原來,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的,就像你在病床跟前守了這么久,可母親依然不省人事一樣。

窗外的雨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天,空氣潮濕又悶熱,就像面部套著一層塑料袋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

下午天氣稍微好了一點,我才回了學校。周六的宿舍里只有我一個,空蕩蕩的,若不是大家的東西都在,想必輕輕動彈,都會發出響亮的回音。

“我回學校了。”我掏出手機給郭曉天發過去短信,就看著窗外發呆。

他回了電話過來。

“你在哪?”

“宿舍里,我和我哥都回學校了,晚上病房里只能有一個人陪夜。”

“那你等我,十分鐘后我在你學校門口等你。”

“十分鐘?你在哪里?”

“我在零距離。”聲音很溫柔,令我很安心。

原來,他一直都在我身邊。

后來跟他去了網吧,這次不同的是,魏小超也在。

我困極了。他們兩個人坐的沙發很大,我沒有開機,而是坐在最里面,郭曉天坐我旁邊,魏小超坐最外面。

落座后我便枕著郭曉天,把頭埋深深進沙發里,想好好的睡一覺。我讓他們把我當做空氣不要理我,自己玩自己的就好。

“你這個女朋友挺隨和的啊!”

我是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聽到魏小超的聲音的,但又覺得亦夢非夢,無法辨別。

“管的事真多,看你后面,我靠,撿槍…”

換了個姿勢后,便沉沉睡去。

母親坐在幽暗的燈光下看著電視,表情跟著劇情不斷變化,偶爾惆悵,偶爾歡愉。我在一旁做著作業,旁邊的手機屏幕突然變亮,是郭曉天發來的短信,說他就在我家門口。

我被自己的笑聲驚醒,才發覺剛才是在夢里,也不知道正在游戲里激戰的郭曉天他們兩個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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