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末走出了樓道,老人家含淚的模樣還停留在他的心中。在記憶中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感情,似乎從自己記事開始陪在身邊的就只有哥哥。
老舊的小區更加安靜,這片地方和三號區城的風格格格不入。不過政府中心并沒有制定相應的拆除計劃,畢竟不論玩的多晚都要回家不是?
“小伙子!”
趙大娘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奚末趕緊回頭望去問道:“怎么了大娘,信有什么問題嗎?”
“不是不是,把這個給你。”大娘說著的同時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已經生銹的自行車鑰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見到小向的,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怎么樣了,但是如果你還能見到他的話,請一定要把這把鑰匙交到他手里。”
生銹的鑰匙在陽光下隱隱散著金光,奚末看著老人家眼角邊還未干涸的淚痕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的接了過來后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還有告訴小向,我很快就會去接他回家。”
“好的,我一定會傳達給他的!在路上隨便叫停一輛車,隨著關上的車門,踏上了回到醫院的路程。
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今天也算是過去了大半。奚末靠在后座上一言不發的躺著,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明明人家母子即將團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啊。
“我到底缺少了什么呢?”他在后面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說話的聲音很小不會傳達到前面。
就在這時,一只黑色的手臂從他的后背中伸了出來,輕輕的在他肩上拍了拍。
車窗外面的風很大,過往的行人都裹緊衣服來抵御寒冷。但是此刻坐在車里的奚末卻不用擔心,因為他正感受著從陰影中傳來的溫暖。
剎車聲響起,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可能是時間晚了的緣故,來醫院的人更少了,在路上也只看到了兩三輛車開往這個方向。
來到大廳之中,從儲物間拿出墩布便趕往地下二層。隨著指示燈的亮起,他再一次來到了那扇布滿猩紅的大門前。
這次沒有上鎖可以直接推開,冷風再次涌出但奚末已經不再像早上一般慌張。
太平間中回蕩著孤獨的腳步聲,奚末走的很輕,畢竟這一次他可不想再打擾到大家的安眠。
走的同時用墩布劃過,最終停在了一扇小正方形的鐵門前。輕輕叩門后將其拉開,把那把生銹的鑰匙放了進去。
正在黑暗中專心練字的向嘉看見自己的柜門被打開先是嚇了一跳,以為太平間鬧鬼了。但隨后看清楚送進來的物品后,在他那張平分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
生銹的鑰匙在他面前獨自發光,就像是多少年前的黃昏一樣溫柔。
自行車的鏈條聲“咔咔”作響,一位母親正帶著兒子向家的方向騎去。
兒子坐在后面,手上拿著他新買得玩具,手還在空中不斷比劃揮舞著。
車筐里放著今天剛買的菜,幾滴汗水從母親發梢上滑落,她回頭看了一眼兒子,滿眼都是慈愛的說道:“小心點,回家再玩啊。”
“好!”兒子雖然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但還是時不時再把玩具拿出揮舞一陣。
母親聽著不斷從背后傳來的擬聲詞,也只好啞然一笑,畢竟童真這么美好的事物,本就不應該過分的束縛。
路面并不平坦,母親也不再回頭,專注的用雙手握著車把。
就在這時,兒子的話語從背后傳來“媽,你很累嗎?”
“不累啊怎么了?”
“你騙人,我都看到你脖子上的汗了!”
其實兒子并沒有只顧玩樂,在看見脖頸汗珠的那一刻他便停下了手中的玩具。不再隨意晃動,以免母親騎的過于辛苦。
“那小向可要快點長大,到時候就是你帶著媽媽了。”
“好啊好啊,到時候我帶著你去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動物園啊、游樂場啊還有好多好多地方。”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落日的余輝灑在母女身上,給他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盡管路途比較坎坷,但也從未停下,仍然一刻不停的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奚末這次擦的很快,在確認每一塊地板都干凈后他默默的退出了房間中,雖然還想問向嘉一些關于案件的問題,但思考了一會還是決定不去打擾了,把今天剩下的時間交給對方用來回憶,自己還是明天再來詢問。
走進電梯,回到大廳。拖著水桶正走在路上中,突然看到了一對熟悉的身影,正是今天中午的那對父女。
此刻父親正攙扶著女兒,而女兒臉色發白,雙手捂在肚子之上,走路也不是很穩,看起來非常虛弱的樣子。
就在同一時間,對方也發現了奚末,父親帶著女兒緩緩來到他面前說道:“多謝了小哥,要不是你之前接住了我的一巴掌我可就犯了大錯了。”
“我應該做的。”奚末的語氣很冰冷,畢竟通過行為就能猜到女孩剛才經歷了什么。
“謝謝,”女孩也在一旁輕聲道謝,隨后便在其父的攙扶下走出了大廳。
用一條生命的結束換來了一個家庭的開始,沒了主人的錯誤直接砸在了無辜者頭上,砸的頭破血流當場喪命。
又一聲清脆的哭聲被生生捂死,又一雙還未睜開的眼睛被直接丟進黑暗。
“啪嘰”聲再度響起,可能對于他們來說,只是地上又多出了一塊血污吧。不需要費什么心思,隨意擦兩下便好,如果擦不干凈就大不了把整塊地板都直接丟掉。
就在這時,奚末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直接朝電梯門口跑去,不斷的按著按鈕。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便沖了進去,摁下了九層的按鍵。
黑暗緩緩在他的眼眶之中蔓延,聽覺逐漸進一步強化,來自九層的聲音傳到了雙耳之中。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充滿懺悔的低吟在不斷的念著,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的話語說明對方已經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電梯門緩緩打開,宋紫醫生正跪在電梯門前,雙眼布滿血絲,直直的盯著天花板,將雙手握拳舉過頭頂,嘴里不斷的念著“我有罪....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