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瑕當來人是劉婆的老姐妹，正扯著嗓門要喊劉婆出來，田金蘭推了推她：“阿瑕，這是你奶，快叫人吶。”
奶？！
五年前要溺死她原主的親奶奶朱氏？
太突然了，一點準備沒有。
別說田金蘭嚇一哆嗦，薅她一撮頭發，趙無瑕嘴里的米粥都掉了下來。
“奶～”
“小蹄子，你還有臉回來！”
吼一聲，朱氏丟了手里拎著的包袱，急拉開門往門后瞧。
以前她放門后的棍子呢。
趙無瑕趕緊抓起了桌上的碗。
眼看祖孫倆要掐起來，劉婆和吳嬸打廚房出來了，趕緊上前拉住了朱氏，說趙無瑕的好話：
“哎呀，老夫人，您可回來了，我跟您說欸，咱家三姑娘，您三孫女兒，被選到襄王府當王妃了，您孫女婿呀，是當今皇子，您呀，要享福了！”
朱氏像頭暴躁的老牛突然被制住，漲紅著臉，喘著粗氣，問道：“你說啥？”
“我說，咱家三姑娘當王妃了。”
“真的？”
“那還有假。”
吳嬸應一聲，撫著朱氏后背，讓她緩緩，緊接著將好消息拔到一個更高潮。
“還有咱家大姑娘，被選到惠王當了夫人，二姑娘也出息，被選到承王府做了妾，您幾個孫女婿呀，都是皇子！
如今別說咱柏泉巷，就是整個大周朝呀，都沒幾個的尊榮能超過了您！”
朱氏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在老宅時，有路人帶信回去，說她三個孫女兒都選進王府了，讓她趕緊回京州城享福。
她當誆人的，和幾個老太太玩葉子戲，玩得高興，根本沒當回事。
原來這事是真的。
祖宗顯靈，趙家要發達了。
要是有個外孫能姓趙，她死就瞑目了。
朱氏腿打顫，晃幾晃，挺住了沒倒。
活了一把年紀，兒孫先后先她而去，她都沒倒下，這點事不算個什么。
后面盧氏娘幾個聽到動靜，趕緊往外出。
鐵定是趙無瑕那小蹄子在使喚劉婆和吳嬸去鋪子上搬磚，吵吵嚷嚷的，別以為這幾天給了好臉就能翻天。
這家可不是她說了算。
盧氏走得快先出來了。
抬眼一看，大門下，幾年沒見的前趙家當家人，她婆婆，朱老夫人被劉婆和吳嬸攙著，正哼哧哼哧大喘氣呢。
這真是大白天起妖風，不年不節的，怎把這祖宗給吹回來了。
之前年節也沒見她回。
不過也沒人去接她就是。
今兒冷不丁回來，瞅見田金蘭和趙無瑕，難怪鬧哄哄的。
盧氏瞬間收拾了臉色，饅頭似的臉笑成了花卷：“老夫人，您回來怎不托人捎口信來，我好遣人去接您吶。”
“哼。”
朱氏撐撐手，脫離劉婆和吳嬸的攙扶，也沒接盧氏伸過來要攙她的手。
只瞅了瞅角門那里，正往外出的倆孫女兒，問道：“不是說珠兒、瑤兒選進王府了么，怎還在家里？”
盧氏回頭看了看，沒說實話：“給表舅守孝耽擱了，過些時王府有人來接。”
“你娘家表舅？”
“欸。”
這表舅死了也不做好事，朱氏又冷臉瞥了瞥趙無瑕：“那丫頭也是？”
“呵呵呵。”盧氏瞟了趙無瑕那邊一眼，眼珠子轉回來，左顧右盼的笑著把頭劃了個圈。
說是點頭，又像是在搖頭。
她要說趙無瑕被王府趕出來了，那不就成了報憂的烏鴉么，老太太必得惱她。
那娘倆的事，讓她們自己說去吧。
朱氏不知內情，盧氏不說，她權當是了。
后面莫氏和趙明珠、趙清瑤出來了，看見朱氏，先是一愣，接著娘呀奶的叫得親熱。
接著，朱氏笑呵呵被倆孫女兒攙去了后院，趙無瑕和田金蘭無人問津。
趙無瑕有覺悟，她克死了趙家男丁，是趙家的罪人，田金蘭是罪人她娘。
沒大棒子招呼來就是講了情面。
不過方才盧氏沒把話說明白，老太太還不知道她被趕出了王府，一會到后面人一多，嘴一雜，要老太太她知道了，只怕又是修羅場。
算了，還沒發生的事不管它，等知道了再說。
這般想著，前院又恢復了正常。
趙無瑕往前面鋪子上去轉悠，看著磚一塊一塊砌起來，那種未來可期的無限憧憬，她能磕著瓜子憧憬一整天。
田金蘭之前收收撿撿，一天日子也好過，但今日前婆婆回來，沒得互相看著礙眼，她跟出來跑錢老太水飲攤上坐著了。
坐的趙無瑕之前那地。
趙家后院，許久不見的寒暄話說完，朱氏把手伸向了盧氏：“拿來吧。”
盧氏一愣：“什么？”
“家里的賬簿。”
“您要賬簿做什么？”
“我要賬簿做什么你心里沒數？”朱氏變了臉。
當年賣田金蘭的錢她就沒見著，前不久鄉下的地又賣了，才一路打前院進來，也沒見著家里之前端茶送水的丫鬟。
不用想就知道是都給賣了。
眼下孫女兒們出息了，皇上他老人家送來的聘禮可不能再落了盧氏手里。
多少家當她都能貼了娘家。
挨了一句嗆，盧氏才有些清楚朱氏的意思，但仍想問個準話：“老夫人，您再不回鄉下老宅了？”
朱氏剜她一眼：“回甚回，我回去喝西北風啊。”
“咯咯。”盧氏賠了個笑臉。
也算她算盤打錯了，為閨女選妃的事，她把鄉下的幾畝職田賣了，老太太一直靠那幾畝地的租子過活。
生計沒了，肯定是要找來的，但沒想到這么快。
你說老太太一個人吃用，幾年里怎就沒攢點棺材本呢，好歹撐幾個月，等趙明珠入了王府，補貼了娘家，再買幾畝地把那窟窿補上，不就啥事都有么。
莫氏在邊上看得明白，老太太這是要回來掌家，好事啊。
她不動聲色的推了推趙清瑤。
趙清瑤知道莫氏的用意。
同樣，她也想朱氏留下不走才好。
老太太雖巴望趙家有男丁，但也從沒嫌棄過女娃，除了趙無瑕那克星，她和趙明珠，老太太一直是一樣看待，都疼。
有老太太在，盧氏定會收斂些，最起碼不會明目張膽使喚她們。
最重要的是。
她那聘禮，都快被她親娘，莫二夫人拿到賭坊輸光了，再沒個人管管，說不定又得負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