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過目不忘

我基本上不去城里的劇院（圖3），我的錢不足以讓我買到好座位的票，因此我就只能將就坐在遠離舞臺的位置。盡管我的視力很好，舞臺上的一切盡收眼底，可是我卻未能清晰地分辨出《世紀奇跡》海報中所言的男童的面孔。我恍惚覺得，他的面孔似曾相識——盡管我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我，我與他未曾謀面。

一位不再年輕的男人和菲利克斯一起閃亮登場，并在和現場的觀眾互致問候后，就在預備《記憶法》的表演了。他們的準備工作一絲不茍。只見中年男子用東西遮住了少年的眼睛，而后讓他面朝幕布坐于舞臺中央（圖4）。

接著中年男子邀請幾名觀眾上臺監督整個表演過程，好為他們做見證人。

安排好了一切，中年人離開了舞臺，他在靠后一些的座位間走個不停。他手執便箋，請后面的觀眾在便箋上標明心底所需的物品——不管是什么。

“大家可要記清自己所寫單詞的順序號，創造奇跡的少年下面會說出這些單詞的順序號。”中年男人囑咐道。

“少年，能否請您寫一些單詞？”中年人站在我面前問道。

面對突然而至的要求我心潮澎湃，但是我的腦子似乎不聽使喚了，竟然不知寫什么好了。

旁邊的一個女孩卻百般催促：“快寫呀，不要磨磨嘰嘰！沒想好寫什么？那你就寫鉛筆刀，雨，火……”

我很窘迫地在標有順序號68、69、70的紙上寫下了上面的那幾個單詞。

“大家記住自己所寫單詞的順序號了嗎？”那位中年男子嘴里問著，腳步卻向旁邊的位子邁去，他還想讓卡片上的單詞不斷增加（圖5）。

“剛好100個單詞！好了，多謝大家！”中年人向在場的人宣稱，“現場的觀眾聽好了，我下面就給大家誦讀一下這些單詞，我們創造奇跡的少年——菲利克斯會準確無誤地熟記100個單詞中的任何一個，他還可以按任意的序號將些單詞脫口而出：從一個到最后一個，由最后一個單詞說到第一個，甚至可以做到每隔1個、3個抑或5個單詞再說出來，并可達到依大家隨口說出的序號讀出按此順序排列的單詞。那么，現在開始！”

“鏡子，手槍，天秤，拾取物，燈泡，車票，馬夫，望遠鏡，樓梯，肥皂……”中年男子按順序逐個念完單詞，沒有對此做什么說明。

他念那些單詞并沒花多大工夫，可在我的印象里單詞排序好像非常長。可實際上最后一個單詞的序號只排到100位，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要在這么短的時段內牢記它們，在我看來平常人的力量真有點兒達不到。

“胸花，別墅，糖果，窗戶，卷煙，雪花，小鏈子，鉛筆刀，雨……”中年男人機械地念著上面的單詞，也包括我寫下的那些。

被譽為神童的小孩此刻并無異常，靜靜地端坐于舞臺上聽。我對他是否能毫無差錯地重復那些單詞非常懷疑。

“椅子，剪刀，吊燈，街坊，星星，帷幕，黃果（橙子的別稱）。全部念完！”中年男子宣稱，“眼下大家選舉幾位當督察員，單詞表就交給他們保管，請他們監督菲利克斯的答案，并向大家說明確切與否。”

大家一共選出了3名督察員，有一位是我高年級的校友，他比較成熟，而且為人小心翼翼。

“請現場的觀眾安靜下來吧！”督察員們帶著單詞表入座后，中年男子說，“眼下就讓菲利克斯背誦現場觀眾所寫的100個單詞。那就有請督察員辛苦一下，牢牢盯著單詞表，看有無紕漏。”

演出大廳頓時鴉雀無聲，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菲利克斯大聲背誦單詞的聲音：“鏡子，曲尺，天平，撿到的東西，燈泡……”

那個男孩好像是照著單詞本讀單詞一樣，很自負、有條不紊、不間斷地背誦出了全部單詞。我詫異地瞧瞧背對我們而坐的少年，又扭頭瞅著椅子上的3位督察員（圖6）。每次我都期望在少年背出單詞后，督察員們都能大喊一聲：“錯了！”可是我所期盼的一幕始終都沒有發生，督察員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單詞本，一臉的嚴肅認真。

小男孩一直在念單詞，當然也背出了我寫的那3個單詞（我事先并沒想到記下單詞的順序號等到男孩背誦時再核對一下，好知道海報宣傳和實際情況是否一致）。演出中少年一直沒有間斷地背誦每一個單詞，一直到背出最后一個單詞——黃果。

“準確無誤。毫無紕漏！”一身炮兵打扮的督察員向觀看演出的人們宣稱。

“大家想不想讓菲利克斯從第100個單詞背到第1個單詞（也就是從后往前背一遍）？也可以在背誦時在中間間隔幾個單詞，比如3個或者5個，抑或按觀眾要求從這個單詞背誦到觀眾要求的另一個單詞。”

于是現場觀眾各說各的，一片混亂。

有人說間隔7個單詞，有人說背誦偶數單詞，有人說中間間隔3個單詞全部背一遍，有人說倒著背誦前一半單詞，有人說由37個單詞背誦到末尾，有人說背誦序號為奇數的全部單詞，有人說背誦序號為6的倍數的全部單詞。

“大家安靜一下，朋友們別急，一個一個地說。”中年男子提議，企圖讓現場不再那么混亂。

“由第73個單詞背到第48個單詞。”坐在我前面的水兵裝束的人喊。

“行。聽好了！安靜！菲利克斯你聽到了嗎？那就有請你由第73個單詞背誦至第48個單詞。那就有請督察員們再辛苦一次，看有無錯漏。”

少年立馬根據要求背起了單詞，他又一次無一差錯地背誦了觀眾指定的單詞——由序號為73的單詞背到序號為48的單詞。

“眼下，現場的各位朋友，大家讓菲利克斯為我們說出單詞的順序號好不好？”中年男子問大家。

我給自己打了半天氣，才漲紅了臉說：“鉛筆刀！”（圖7）

“它的順序號是68！”我話音剛落，少年就準確無誤地答出來了。

完全正確！

接下來各種各樣的提問由劇院的四面八方傳來。少年一一給出了準確答案：“太陽傘，順序號為83……糖果，順序號為56……手套，順序號為47……腕表，順序號為34……書，順序號為22……雪花，順序號為59……”

在中年男子宣稱第一場演出完畢，演出大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大家歡呼著，喊著菲利克斯的名字。少年徑直來到舞臺的最前面，面向不同的方向笑笑，便退到幕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