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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地圖

這段簡潔的篇章討論的是一項令人著魔的大型主題。

匯總了幾項關于人們逐步摸索如何在地球上尋找自己的道路的經驗

我們對地圖如此熟悉,以致幾乎無法想象在還沒有地圖的日子里,借助地圖旅行的想法簡直陌生得就像當今用數學公式在太空行走的念頭一樣,足以挑戰人類思想的極限。

杰出的古巴比倫幾何學家編制了一份他們國內的地籍調查冊,留下了一些帶有他們國家領土輪廓的土匾,但這些幾乎稱不上是我們所說的地圖。為了不流失從超負荷勞作的臣民身上榨取到的每一便士稅收,埃及人也進行了一次國土調查,這表明他們已經充分掌握了應用數學的相關知識,足以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但是,嚴格按照地圖一詞的現代意義來說,迄今為止,還沒有在任何皇家墳墓中發掘到真正意義上的地圖。

古時候世界上想法最稀奇最愛追問的希臘人寫下了無數與地理學相關的條款,但我們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與地圖沒有任何關系。一些大型商業中心到處都是雕琢過的青銅碑,上面寫著最佳路線,商人們如果想從地中海西部的某個地區去另一個地區的話,只要按照青銅碑上所指的路線走就可以了。但是從未挖出過一塊這樣的碑牌,因此我們也無從知道它們到底是什么樣子。亞歷山大大帝所走過的里程比任何前輩和后人都要多,也許具備一定程度上的“地理意識”,因為他堅持身體力行地充當著專業“步測者”——不知疲倦的馬其頓人步行著去尋找印度黃金的途中,走在軍隊最前面并記錄下精準的路程描述的人。但是我們所能理解的規范的地圖,既不是殘痕,也不是殘留物,同樣不是一條路線。

羅馬人為了尋求戰利品(直到歐洲的大殖民時代初期,世界上才有所記載的最了不起的有組織的“最有序的掠奪者”)去過每一個角落,并曾經駐足停留過。他們修建道路、收取稅收、實施絞刑或其他死刑,還留下了教堂和泳池的廢墟,看起來曾經有過把整個世界當成帝國來主宰的能力,而沒有用到任何一張值得被稱作“地圖”的地圖。羅馬作家和演講家十分流暢地提到過自己的地圖并向我們保證這些地圖是十分準確和完全可靠的。但這張唯一流傳下來的羅馬地圖(如果我們除去一張2世紀小小的沒什么意義的古羅馬平面圖的話)卻只是一件粗糙笨拙的物件,對現代人來說除了可以作為歷史珍品之外,并沒有什么現實價值。

一幅羅馬地圖

史學家都知曉的普廷格地圖,是一位名叫康拉德·普廷格的城市牧師最先產生了用斯特拉斯堡的約翰恩·古騰堡新發明的印刷術來傳播這幅地圖的念頭。不幸的是,普廷格并沒有可以用來印刷的原件。他用的手繪圖是于13世紀從3世紀原件復制而來的,在那數百年間,許多重要的細節已經被耗子毀壞了。

即便如此,羅馬原版地圖的總體輪廓還是保留下來了。如果這就是羅馬人盡全力所為的成果的話,那么他們所要學習的東西還是太多了。我會在這里畫一幅模仿圖讓你自己去判斷。對這份模仿圖進行一番長久而細致的品味之后,你會漸漸領悟出羅馬地理學家的思想是什么樣子的。而且,對于一個想去英格蘭或黑海的羅馬將軍來說,形似意大利面條的“世界”就是出行資料的最新詞匯,從這一點你也會意識到從那個時代發展到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巨大的進步。

至于中世紀時代的地圖,則可以忽略不計,無需做出任何評價。教會否認了這一切,認為它們是“無用的科學成果”。通向天堂之路比從萊茵河口到多瑙河口的最便捷的路徑重要得多。地圖只不過是滑稽的圖畫,上面滿是無頭怪物(可憐的愛斯基摩人就是這種可笑觀念的原型,身著毛皮衣服擠作一團連頭都看不到了)和哼哼唧唧的獨角獸、噴水的鯨魚,還有河馬、海妖、美人魚、長頭狗和各種各樣的奇禽怪獸,讓這世界充滿恐懼和迷信。耶路撒冷理所當然地被畫成了世界的中心,印度和西班牙則是世界之邊緣,沒有人會想走出這一世界邊緣,蘇格蘭是一座孤島,而巴別塔就有整個巴黎市的10倍那么大。

與這些中世紀繪圖者的作品相比較而言,波利尼西亞人的編織地圖(它們所呈現的世界就像幼兒園的孩子們畫的畫兒一樣,但做工極其精細而且準確無誤)才是航海家獨創的杰作。更不用說阿拉伯和中國在那個時代的成果了,然而他們被看作下賤的粗人而遭到排擠。直到15世紀末期,航海技術最終被提升到科學的層面上,才有了真正的改進。

中世紀地圖

因為土耳其人占領了連接歐洲和亞洲的橋頭堡,通向東方的陸路被永久中斷了,所以探索一條穿過寬廣的海面去往印度的新道路突然間就成了必然的事。這就意味著舊航海體系(通過教堂的塔樓來判斷如何去往最近的大陸,或通過狗叫的聲音來判斷沿海航行的路線)已終結。常常是除了天空和水,連續數周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在這種情況下,找到穿越海洋之路的這一需求就帶來了那個時代航海方法的巨大進步。

埃及人的冒險之旅看起來就像是到達了克里特島之后就沒有繼續前行了,甚至連克里特島之行都被看成是某人旅程中的突發之舉,而不是經過周密布置之后的探險之旅的收獲。腓尼基人和希臘人本質上都是“教堂塔樓式航行者”,盡管有時他們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甚至冒著危險去了剛果河和西西里島。在那時,他們也毫不猶豫地盡最大可能靠近海岸,夜里才把船停泊在干地上,以免被風卷入大海。中世紀商人則從來都不會讓自己一連好幾天都看不到遠處的山脈,只是堅守在地中海、北海和波羅的海。

他們一旦發現自己在這片寬廣的海面上迷失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最近的陸地。為此,他們總是帶著幾只鴿子。鴿子會把通向最近的陸地的最短路徑告訴他們。當他們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時,就放飛一只鴿子并觀察它的飛行路徑。然后,沿著小鳥兒飛行的大致方向駛去,直到山峰映入眼簾并駛向最近的港口,再打聽一下這無意中到達的地方究竟是何方。

當然,哪怕是中世紀時代的普通人都比現代人更了解星象,因為他沒有印刷好的年歷和歷法所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各種信息,所以他不得不熟悉星象。因此,聰明點的船長都可以通過研究星象并根據北極星和其他星座的位置來確定自己的位置并找到航線。但是,北方的天空總是陰云密布,星象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航海永遠都是一件任憑上帝或運氣(多半是后者)擺布的痛苦且代價昂貴的事情,之所以航海技術發生了改變,那是因為有一項在13世紀中葉進入歐洲的外來發明。羅盤的原型和歷史仍然隱藏在濃厚的神秘色彩之中,我要在這里描述的只是關于這件事情的推斷,而不是正規的知識。

成吉思汗這個長著一雙小斜眼的蒙古人,在13世紀上半葉統治著一個比其他曾經存在過的國家稍大點的帝國(這個帝國從黃海延伸到波羅的海,在俄羅斯一直維持到1480年),當他穿過中亞無邊無際的沙漠駛向歐洲的煮肉鍋時,好像就帶著某種羅盤。但并不可能說,當地中海的水手第一次看到被教會的人稱作“魔鬼般褻瀆神明的發明”之后,就帶著他們的船隊駛向地球的終點。

那種世界級的重要發明好像統統沒有明確的出處。可能是從雅法或法馬古土塔回來的某個人帶來了一個從波斯人那里買來的羅盤,波斯人又說是剛從一個印度回來的人手中得到的。這個流言傳遍了海邊的小酒館。其他人則想看看這個被撒旦施了魔法的有趣的小針,無論你走到哪里,它都能給你指明哪個方向是北方。當然,他們并不相信這樣的玩意兒會如此靈敏。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會請朋友下次從東方回來的時候也給自己捎一個。他們甚至付錢給他,等上6個月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小羅盤了。這可恨的小東西居然真的管用!從今往后就是人手一個了。大馬士革和士麥商人便會接到購買羅盤的加急訂單。威尼斯和熱那亞的儀器制造商也開始生產自己的羅盤。一夜之間在歐洲的各個角落都可以聽到人們在談論羅盤。短短幾年內帶玻璃蓋的小金屬盒子就成了一道常見的風景,幾乎沒有人認為這么一個早就司空見慣的小儀器有什么值得被寫入書中。

地圖的演變

關于羅盤這段永遠隱藏在神秘色彩之中的往事就說這么多。但是,自從第一根靈敏的針引導了第一撥威尼斯人從河湖地帶去往尼羅河三角洲以來,關于羅盤本身的知識就已經有了巨大進步。比如說,我們已經發現除了地球上少數幾個地方以外,羅盤上的針并不是指向正北的,而是略微偏東或偏西——這種誤差被專業地稱作“磁差”。正是由于這樣一件事實,磁場的南北極并不是和地球的南北極高度一致的,而是相差了幾百英里。1831年,詹姆士·羅斯先生最早確定了磁場的北極位于加拿大以北的布希亞·斐利克斯島,而南極則位于南緯73度、東經156度。

波利尼西亞人的編織地圖

這令船長們感到船上僅有一個羅盤是不夠的。他還必須要有圖表來查閱世界各地的羅盤磁差。這與航海科學有關,而我們這本書又不是關于航海的手冊。航海是一門有相當難度而且分支錯綜復雜的學科,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我們現在的目的就是想讓你記住羅盤是在13世紀和14世紀期間進入歐洲的,它促使大多數人都無法預測的航海發展成了一門可以信賴的學科,航海不再是僅憑運氣瞎猜和令人絕望的復雜的推斷過程了。

但這僅是一個開始。

人們無論是向北、北偏東、北北東、北東偏北、北東、北東偏東或在羅盤所指向的32種“常見方向”中的任何別的什么方向航行,都能明白自己的航行方向。至于其余的事情,比如,中世紀的船長也許碰巧想要知道自己到了海洋的什么位置,他就不得不求助于另外兩種儀器了。

首先是測深錘線。測深錘線幾乎有著與船一樣古老的歷史。它會測出海洋中任意一點的深度。如果有一張標明了正緩緩前行的海洋的不同部位深度的圖表,測深錘線多少會提供點兒用來查明自己所處領域的線索。

接下來就是測速器。它最初只是一塊小木頭,在船頭把它投到水中,然后密切觀察它漂到船尾要多長時間。因為船頭到船尾的長度是已知的,人們便能計算出船需要多少時間來到達指定地點,還可以得知船每小時前進了多少英里。

木制測速器漸漸被測速索取代,它是一條細長但非常結實的繩子,末端還綁著三角形木塊。事先把這根繩子打好若干個“結”,每個“結”之間是等距離的,這些結把繩子分成許多段。當繩子被拋入水中之后,另一個水手便開始用沙漏計時。等玻璃杯中所有的沙子都漏完了,水手就把繩子拖上船,并計算此沙漏中的沙流入另一個沙漏的這段時間中有多少個結從他手中經過。此后,通過簡單計算就可以知道船的航行速度,或者如水手常說的“多少結”。

但是,即使船長知道船的航行速度和大致方向,也不管他的推斷有多么謹慎,船都會受到洋流、潮汐和風的影響。早期的海上航行,哪怕是在羅盤引進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后,仍然需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執著地尋求理論上解決問題方案的那些人意識到,要想讓航海舊貌換新顏,就必須要找到新方法來取代舊“教堂塔樓”式的航海方法。

教堂塔樓導航

我這么說并不是開玩笑。教堂塔樓、高丘上的樹、堤壩上的風車或狗叫之所以在航海領域中占據如此重要的地位,只因為它們是定量,即無論什么情況下,其值均不發生變化。而有了這樣的“定量”,水手就能做出推斷。他會提醒自己,“我得要再往東前進一點”,從而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去過的那個地方的情景,或者“繼續向西、向北或向南就能到達我想去的地方”。那個時代的數學家(順便提一下,即使存在信息不足而且裝備落后等問題,這些充滿智慧的人在自己特定領域內一向都干得很漂亮)清楚地知道遭遇這種境況的癥結所在。他們必須找到一個客觀存在的“定量”來替代那些人為指定的“定量”。

他們開始這項研究的時間要比哥倫布(我之所以要提到這個名字,因為1492年是婦孺皆知的重要年份)早大概200多年,即使在“鐵麥克”讓過時的舵手失業的今天,已經擁有了現代無線電時間信號、水下信號和機械操舵裝置,他們的研究仍未結束。

假設你站在一座塔樓腳下的圓球上,這座塔樓的樓頂飛舞著一面旗幟。這面旗幟不偏不倚正好在你頭頂上方,而且只要你待在塔頂正下方不挪地兒,旗幟就會一直處于你頭頂上方。但只要你換個地方再看小旗的話,你的視線就產生了一個角度,這個角度的大小就取決于你離塔樓距離的遠近,仔細看看這幅圖,就會明白這一點。

一旦發現了這樣的“定量”,接下來的事情就會變得相對簡單,不過就是幾個角度的問題。即使是希臘人都知道怎樣量角度,正是他們奠定了三角學(三角學是用來解決三角形邊角關系的一門學科)的基礎。

實際上,接下來的內容是本章最難理解的部分了,甚至我想說是在整本書中都是最難理解的部分——探討我們現在稱之為經度和緯度的概念。確定某人所處經度的有效方法的出現要比確定緯度的方法早好幾百年。

緯度(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如何確定它)看起來比經度要簡單許多。但它給我們那沒有鐘表的祖先帶了幾乎是無法攻克的難題。經度卻是他們能夠在一個相對比較早的時期,只需要認真仔細地觀察和一絲不茍地計算就能得以解決的問題。但這么描述還是很籠統。問題就在這里,我會盡量簡潔明了地把這個問題描述清楚。

你會注意到大量的平面和角度。在D點,你發現自己處于塔頂的正下方,就像恰巧位于赤道上的你,正午12點站在無限接近太陽正下方的位置。當你移到E點,問題就變得更復雜些了。要是你愿意做角運算的話,請在腳下的球形世界上找出一個平面。你可以從想象中的地球中心出發畫一條線,把它稱為A,這條線貫穿了你整個身體,直貫正上方的“天頂”(給位于觀測者正上方的這片天空所定義的正式天文名稱,與觀測者正下方的“天底”相對應)處消失。

讓我們試著來解決這個復雜的問題,讓你能夠真正明白過來。把一根毛衣針從一顆蘋果的正中央穿過,想象你本人就位于蘋果的一側,倚著毛衣針而坐。毛衣針的頂端就是“天頂”,底端則是“天底”。繼續想象有一個平面與你所坐或站的位置以及毛衣針成直角。當你站在FGKH面上的E點,BG是觀測面上的一條線。此外,為了方便起見并簡化問題,假想你的眼睛長在腳趾頭上,精確地位于雙腳與BG線的交點上。然后你再望向塔樓上旗桿的頂端,來量量旗桿頂端的角度(或L角),你所站立的點(或E點),和屬于假想面FGKH一部分的BC線終點,與連接位于你(觀測者)正上方的天空和地心的假想“天頂A”線條成直角。只要你對三角學略知一二,就可以從這個角度的大小推算出自己距離塔樓的遠近。走到W點,再重復這一過程。W點就成了與假想線MN相交的點,MN線是假想面OPRQ的一部分,它與連接地心A和被稱為“天頂”I的第二個“天頂”(每挪動1英寸,“天頂”的路徑就變化一次)。測算LWM角就可以得知自己與塔樓的距離了。

你知道,即使以最簡單的形式來描述,問題仍然十分復雜,而且這就是為什么我只會給出現代航海基本原則的大體輪廓的原因。如果你想當一名水手的話,就必須花上幾年的時間到專業學校去學習一些必要的算法。在你把這些文章、表格和圖件玩味個二三十年之后,你的上司也許會提拔你當個船長,會信任你有能力帶領全船從一個地方駛向另一個地方。如果你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就永遠都不會完全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么你就會寬恕我把這一章寫得這么簡短,還僅限于基礎理論。

既然航海與角度密不可分,那么若不是歐洲人再次挖掘了三角學理論的潛力,這門學科就沒有進步的可能。1000年前,希臘人就為三角學奠定了基礎,但是在托勒密(來自埃及的亞歷山大的著名的地理學家)死去之后,三角學就被當作某種多余的奢侈品給遺忘了或是拋棄了——過于精明而顯得不甚安全的小玩意兒。但是印度人及其后的北非阿拉伯人和西班牙人都沒有感到不安,而是榮幸地接過希臘人的棄物。“天頂”和“天底”二詞(它們都是純粹的阿拉伯語)就足以證明,當三角學又一次被列入歐洲學校課程表時(大概是13世紀的事),它還是一個回教而非基督教的學術分支的事實。但是在接下來的300年間,歐洲人彌補了逝去的時間。但,即使他們有能力再度拿起角和三角學,仍然需要找出自己所面臨的問題,即要找到那取代教堂塔樓的遠離地球的定量。

北極星最有可能獲得這一令人贊嘆的榮譽了。它距離我們如此遙遠,就像是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位置,要找到它很容易,甚至連最木訥的小漁夫一旦迷失了陸地的方向時也能找到它。只要在北斗七星右邊最遠的兩顆星星之間畫一條直線,就可以找到北極星了。當然太陽總是當空高掛,我們從來都無法科學地把它的路徑繪制出來,而且只有最具智慧的水手才懂得怎么利用它幫到自己。

人們若是不得不認為地球是扁平的,那么所有的運算結果都注定無望與事實的真相達成一致。16世紀早期,這些牽強的方法終于可以結束它們的使命了。“圓盤”理論被拋棄了,取而代之的是“球形”理論,地理學家們最終迎來了屬于自己的時代。

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與連接南北極的線成直角的面把地球分成兩個半球。分割線被稱為赤道。因此,赤道上任意一點到南極的距離與它到北極的距離是相等的。接下來就是把兩極和赤道之間的這段距離分成90個等距離的區段。再在兩極和赤道之間畫90條相互平等的線(當然是環線,別忘了地球終究是球形的),線與線之間大概相距69英里(赤道到兩極的距離的1/90就等于69英里)。

地理學家給這些環線定義了數字編碼,從赤道向兩極逐步遞增(或遞減)。赤道自身是0°,兩極都是90°。這些線被稱作緯度(圖上的字母L會提示你,它們是怎么行的),因為“度”的拼寫太長了而不適合用在數學運算過程中,所以用一個小小的符號“°”標注在數字的右邊,表示“度”的簡寫。

這一切意味著一個巨大的進步。但即便如此,下海的工作仍然是一種十分危險的體驗。十多代數學家和水手都致力于編制與太陽有關的數據,記下每個氣候區的每一年中每一天太陽所在的精確位置,這讓一名普通的船長都能夠解決緯度問題了。

這樣一來,任何一個有理性智慧的水手最終都能在幾英里的范圍內斷定他離北極有多遠,離赤道有多遠,用專業術語來說就是他發現自己位于北緯多少度或南緯多少度。一旦穿過了赤道,要確定自己所在地緯度就沒有這么容易了,因為他再也不能依賴北極星的幫助了,在南半球是看不到北極星的。但是科學最終解決了這個難題,16世紀結束之后緯度就不再是乘船下海的人們所關心的事情了。

要確定某人處于某個經度(經度可以輕松地提醒你縱向位置的變化)依然很費勁,成功解決這個難題花去了整整兩個多世紀的時間。為了試著建立不同的緯度區域,數學家們帶著兩個定量——北極和南極啟程了。他們說:“我的教堂塔樓就是——北極(或南極),并且直到世界末日它們都會一直待著原地不動。”

地球的軸線轉不到東西向,因而不存在西極和東極。當然,人們可以畫無數條經過兩極并繞地球一圈的子午線。但是數百萬條子午線當中到底哪一條才是真正可以用來把地球分成兩半的“子午線”,讓水手們可以說“我在‘子午線’以東或以西100英里”呢?以耶路撒冷為地球中心的舊觀念仍然頑固到足以讓許多人提出要求把經過耶路撒冷的那條子午線標識為0或者是把它看作縱向赤道。但是民族自尊心阻止了這項計劃。每個國家都希望0度經線經過自己的首都,甚至是今天我們也在倡議這方面的思想可以再解放一點,目前德國、法國和美國地圖上仍然標明0度經線經過了柏林、巴黎和華盛頓。而最終,因為在17世紀(那時經度問題最終得以解決),英國恰巧為航海知識的進步所做的貢獻最大,而且因為所有的航海事業都是在皇家天文臺(1675年成立于倫敦附近的格林威治)的監督之下進行的,所以格林威治子午線最終就成了專門用來把世界按經線分成兩半的那條子午線。

水手們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經度來替代教堂塔樓了,但是他仍然面臨著另一個難題。一旦他進入深海,要怎樣才能知道他距離格林威治子午線以東或以西多少英里呢?為了完美而徹底地解決這個問題,英國政府在1713年成立了專門“海洋經度確定委員會”,并為這個“確定深海經度”最好方式提供了實用的且行之有效的巨大獎賞。10萬美元在200多年前可不是個小數目,人人都甘愿為之奔忙。當這家委員會最終在19世紀上半葉解散時,在這項發明上所支出的獎金已超過了50萬美金。

多數工作者很久以前就已經被遺忘了,而且他們所做的工作都已經過時了。但伴隨著慷慨的金錢獎勵而來的兩項發明,已被證明有著持久彌新的價值,其中之一就是六分儀。

六分儀是一種復雜的儀器(一種可以拿在手中隨身攜帶的微型航海天文臺),水手們可以用它來測算各種角距。它是中世紀笨拙的星盤、觀象儀和16世紀四分儀的直接繼承人。當整個世界同時希望得到同一件東西時,經常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是有三個人都聲稱自己是原創發明者,并為了這項榮譽爭執不休。

但是第一臺六分儀的出現帶給航海界的刺激相對于航行表所引發的興趣來說還算溫和。六分儀問世4年后的1735年,精準的航行表誕生了。航行表是由鐘表天才約翰·哈里森(在他成為鐘表制造者之前,曾經是一名木匠)發明的。它是一種精確無誤的時鐘,無論在何種氣候條件下,都可以把格林威治時間以任意一種模式、方式或形式傳播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約翰·哈里森通過給鐘表加上一種被他命名為“補償曲線”的東西來實現了這一點。溫度變化相應地引起游絲的伸縮,而游絲長度的改變則使他的航行表有了不受氣候變化影響的顯著特性。

隨著爭奪獎賞而來的有失體面的沒完沒了的爭吵之后,哈里森得到了屬于他的10萬美金(1773年,三年后他便死了)。而今天,船只無論走到哪里,只要帶著航行表,就會知道現在是格林威治時間的幾點鐘。既然太陽24小時就要繞地球旋轉一圈(我這么表達是為了方便起見,其實它用的是另一種轉法),每小時要穿越經線15度,因此要想確定我們向子午線以西或以東走出多遠,首先要確定我們處在這個位置上的時間,然后將格林威治時間與當地時間進行比較,并記下二者的差異。

例如,如果我們發現當地時間是12點(每一艘船上的長官經過一番仔細測算之后都可以知道這一時間),但是航行表上的時間是2點(格林威治時間),接下來就可以得知,既然太陽1小時走過經度15度(意味著4分鐘走過1度),當地時間與格林威治時間之間差了2個小時,那么我們已經走了2×15°=30°。在航海日志本上寫下(一個所謂的本子,在紙張普及之前,這類數字常常是用粉筆寫在一塊木頭上)我們的船在當日午時正處于西經30°。

1735年的那項驚世駭俗的發明在今天已經顯得不再重要了。每天中午格林威治天文臺都在世界范圍內發布標準時間。航行表很快就變成了多余的奢侈品。實際上,只要相信領航員,無線電報最終都能夠取代錯綜復雜的表格,并能省去孜孜不倦地推測與計算。接著,尋找穿越無情海洋(大海的一個波浪看上去都令人感到絕望,用不到寫完這個句子的時間,下一個甚至是最好的水手都極有可能丟失性命)的道路這一冗長的章節——這個飽含膽識、耐性且充滿智慧的奇妙章節就要告終了。手持六分儀的儀表堂堂的男人將從橋上消失。他會坐在船艙里,把電話放在耳邊問:“喂,南達科特!(或,喂,瑟堡!)我現在哪里?”南達科特或瑟堡就會回答他。事情就是這樣。

但是2000多年來,使得人類進步的努力(以安全、愉快且受益匪淺的方式穿越地表)永遠都不會成為徒勞。因為,它們是國際合作最初的成功嘗試。中國人、阿拉伯人、印度人、斐尼基人、希臘人、英國人、法國人、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意大利人、挪威人、瑞士人、丹麥人、德國人,他們都為這項了不起的合作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人類合作史上特殊的一頁到現在就要結束了。但是還剩下許多事情夠我們忙乎一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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