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洋洋和楊梅大婚。
四方催稿和間歇性的神經短路,即便是例行公事的休息,舒嬋也是精神夾帶肉體不得安寧,她已然察覺神經衰弱,狀態持續的話,恐怕就是人格分裂。
所有人都去尤洋洋的婚禮現場搞服務了,舒嬋留下來趕稿,提交的回車鍵在孫泥克的催促電話中敲下。
“哇哇,你是蝸牛嗎?”免提的電話中,孫泥克那頭很嘈雜。
“我已經在換衣服啦!”手忙腳亂中,孫泥克的電話簡直就是來添亂的,舒嬋險些被自己的高跟鞋絆倒,“掛了,沒功夫跟你叨叨!”
“哎,等等!”孫泥克太知道舒嬋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舒嬋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方半毫米的地方停住。
“到了打電話給我啊!”
“干嘛?”
“有驚喜!”孫泥克得瑟的心情很美。
舒嬋“啪”果斷掛了電話。
孫泥克的電話之后,尤洋洋兩口子又共同打了一個電話來,然后是鄢蟄和劉矣辛的電話。
舒嬋一個人成功搞出一通雞飛狗跳。
到了婚禮現場一看,果然不打電話給他們不行,婚禮還沒有開始,已經到的人當中親切熱烈互相握手擁抱的,舒嬋一個都不認識。
打電話給孫泥克,孫泥克告訴了她休息室的位置,并友情提示她有墨鏡的話最好帶上墨鏡。
一松懈下來,他就神神叨叨,時間久了,舒嬋已經完全無感。
孫泥克說的休息室并不是新娘新郎的休息室,但是權嶸和劉矣辛、元筱勤都在。說是來幫忙的,但劉矣辛說早上去接了新娘后,看著關于婚禮的其他事情已經被一個蘿卜一個坑安排得妥妥的,她們三個就去了劉矣辛的公司,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們也還在來的路上。
隨便說了幾句話,舒嬋覺得無聊,又從休息室晃了出來。
人剛晃到同層樓的大廳,不遠處的電梯“叮”地響了,舒嬋不經意往那邊看過去,一群穿得人模狗樣的男人出來了。
不得不說,舒嬋確實是愣神了幾秒。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最先出來的就是鄢蟄。
“應該要戴墨鏡的!”一個聲音在舒嬋心底張牙舞爪,一方面遮擋自己的花癡眼神,一方面也防止這群男人把自己的眼睛閃瞎。
規矩也困不住女服務員那顆雀躍的心,端莊秀麗的面容上一顆顆水靈羞澀的眼珠子在“大膽些”與“不好意思”之間掙扎。
“伴郎服不錯啊!”
舒嬋朝帶著一群年輕伴郎走過來的鄢蟄說道。
“先去休息室集合,然后再一起過去祝福洋洋楊梅。”鄢蟄笑道,舒嬋記得除了他買自己的畫那一次,很久沒見他這么輕松過了。
“好。”
舒嬋一笑應道,她目光掠過鄢蟄的時候,表情霎時變得驚愕。
她居然在伴郎群的末尾看到了李夕楨。
她的表情如同其他今天見到李夕楨的人的表情,鄢蟄回頭看了一眼李夕楨,又回過頭來,“你們年輕人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別耽擱太久,趕緊過來啊!”
鄢蟄朝幾個年輕人點點頭轉身朝休息室走去,丁蟻、田柒合、王柏塬也很識趣地離開了。
“洋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看著離開的剩下的一個賽著一個帥,舒嬋不禁感慨道,“你們也不低調點,穿個短袖什么的,一個個西裝筆挺,嘖,還專門做了發型,這不明擺著搶風頭嗎?”
“自信的洋哥不怕這些,西裝還是專門定制的呢,就老孫在將明未明誓死等你的那次,我們先回了C市,就一起去做了。”楊亦晨的半丸子頭今天梳得格外撩人,估計事先還去燙過頭發,“說起來程度也有一套,這小子長這么大估計還沒穿過西裝呢!”楊亦晨的臉上難得掛上憂傷。
喜慶的日子難免想到程度,他愛熱鬧,更愛吃,今天這種場合他要是在,肯定會很歡喜。一個共同的傷疤,所以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楊亦晨手插在褲兜里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頭,“你們聽過一句歌詞嗎?”他眼睛閃了一下,“不求英雄萬世名,但求知己同路行。”楊亦晨臉上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而大概只有年少時才會覺得這難能可貴吧!”
楊亦晨轉身離去。
“老楊”,孫泥克脫口喊道。
“我是羨慕你們的,放心吧,不嫉妒!”楊亦晨邊走邊舉著手在頭頂上方搖擺。
“哎呀媽,還好他沒停住,要不然我還不知道說點啥!”
孫泥克的話并沒有讓氣氛變得自然些。
“尤洋洋給我的郵箱發了請柬。”
“啊?”李夕楨話說得突然,舒嬋反應得有些局促。
“就因為肚子上一條疤的緣故,我吃過他大半年的飯,他甚至給我洗過衣服,不久前也曾答應給他當伴郎,雖然那時的心境和現在天差地別,可畢竟還是有一條疤的緣分。”
孫泥克和舒嬋才發現,原來需要講很多話的時候,李夕楨的表達方式是這樣子的。
有些細膩,有些溫暖,有些走心。
“可是這樣你很難再把自己放回暗處”,舒嬋皺起眉頭。
“不是明暗的問題”,李夕楨看了一眼孫泥克。
“是自由問題”,孫泥克接著他的話說,“現在真實的大家全在暗處!”
“我跟鄢蟄找了借口,不回歸。他答應了。”李夕楨說道。
“現在集和雅聯合起來找線索,人手足夠,相反,少些人少些顧慮,他也可以少操點心。”
“可同時你也把自己置于另一種危險當中了”,舒嬋說道,“一但他發現你說了離開卻還有其他動作,那么你就是在引火燒身,鄢蟄的危險系數我們現在還不清楚。”
“怕什么,你可是個高手,難道會見死不救嗎?”
一段時間不見,李夕楨學會了調侃,舒嬋有些不知道怎么應對。
“想什么呢?”孫泥克伸手就要用手指敲李夕楨的胸口,李夕楨及時避開了,嫌棄別人的性子還是沒變,孫泥克硬是追過去敲上,“她要保護我,不過我可以救你!”
李夕楨笑笑。
“還沒聊好?”隨著踢踏的腳步聲,鄢蟄過來了,大步流星朝電梯走去。
“去哪呢,老大!”孫泥克問道。
“接個人,你們去休息室等我。”電梯開了,鄢蟄匆匆忙忙進去。
接誰啊?三人都聳聳肩,朝休息室走去。
沒走幾步,舒嬋的手機響了,她邊走邊點開手機,卻忽然停住了,她把腦袋湊近手機屏幕,兩個指頭把手機上的東西放大,湊近再次確認,她整張臉瞬間呆了。
“孫泥克、李夕楨!”舒嬋大聲把已經快要進休息室的兩人叫住。
兩人一看舒嬋慌張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但舒嬋又什么都沒說,招手讓他們倒回來。
可這時候舒嬋的手機又響了,舒嬋干脆邊打電話邊把兩人帶到了更角落的地方。
啊——
哦——
怎么會這樣——
舒嬋的表情一陣夸張過一陣,孫泥克和李夕楨卻連猜的方向都沒有。
舒嬋的電話很快打完,整個過程中除了感嘆、驚懼,她幾乎沒怎么說話。掛完電話后也是一言不發,點開手機遞給了孫泥克和李夕楨。
手機上是兩張照片,確切地說是一張照片的正反兩面,正面是很多學生的合影,背景上打著英語夏令營的橫幅,反面是對應正面位置學生的名字,兩個在照片編輯軟件中被圈起來的名字分別是鄢蟄、權嶸。
鄢蟄和權嶸參加過同一個英語夏令營,就是唱《Big big world》那天晚上她說的那個夏令營,也就是說鄢蟄和權嶸認識的時間在二十年以上,他們學生時代就認識!
李夕楨和孫泥克的驚訝不亞于舒嬋。
“照片哪里來的?”孫泥克問道。
“記得我從劉矣蘭那里出來的時候約你去的那家咖啡館嗎?”
“一個老外送了你一朵百合的那家?”
什么百合?什么從劉矣蘭家出來?李夕楨知道這都是某些信息,但他們沒跟他說,顯然就是不重要,那他就不想八卦。
“是。他老婆是我的一個高中老師,但權嶸和鄢蟄倒也并不是她的學生,她教書的第一年,因為年輕,就被學校派去帶本校學生參加英語夏令營,并且后來的每一屆她都參加了,直到這個夏令營沒再辦下去。”
“你那天是特意去找她的?”
“權嶸那天晚上提起這個夏令營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老師,親自去拜訪就是為了向她打聽一些細節,但不巧她不在,所以只好委托她丈夫轉達。”
“鄢蟄和權嶸是同校嗎?”孫泥克問道。
“嗯……”舒嬋搖頭,“記得那天晚上劉矣辛問權嶸可是歸國博士的時候,權嶸說過那是因為另一個人,且驕傲地說那是關于愛情嗎?”
孫泥克和李夕楨點頭。
“那個人就是鄢蟄。”
關子賣到那種程度,孫泥克和李夕楨倒也不覺得驚訝了。
“老師在電話里說這兩人不僅不是同校,還不同市,但那次夏令營后,兩人成了筆友。再后來的夏令營中老師們就私下談起這兩人,說他們成了一對。”
“這也行哦?”孫泥克一臉迷惑,“不過話說回來,二十幾年了,老鄢都沒娶她,估計就不會娶了。”
“萬一人家的關系已經超越了一紙婚書呢?”舒嬋鄙夷地說。
“姑娘,別傻了,男人對最心愛的女人,最想給的就是一場完美的婚禮和兩個九塊九的紅本本,因為那意味著‘我想對你天長地久的負責!’,而這些源于男人的占有欲,這是天性!”
舒嬋再次鄙夷地翻白眼。
“既然他們認識那么久,為什么還要裝陌生呢?”李夕楨似乎沒聽進去剛才這兩人的討論。
“大概是分屬兩個不同的陣營吧!”舒嬋說道,兩個男生卻不置可否。
“先過去吧,我們三個單獨在外面的時間有些久了。”孫泥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