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粲的名字就這樣定下了。

一日，早上慕清羨睡醒來，是被樓下的說話聲吵醒的。

又是金旭那幾個在逗寶寶。

慕清羨笑了笑，在被子里伸了個懶腰，緩緩坐起身來。

聽到聲音的明瑯連忙從外面陽臺回來，將他抱在懷里，為他穿衣。

明粲現在還沒滿月，皮膚已經長開了，不再那么皺皺巴巴，白嫩細膩的肌膚瑩透絲滑，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她很乖，甚至和慕清羨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懷她的那段時間，他與別家的夫郎經常坐在一起聊天，聽那些夫郎說，孩子小的時候有多難帶，連睡個覺都不安生。

那時他聽著就害怕了。

明粲不一樣，從來不哭，餓了就哼唧幾聲，引起人的注意力，其他時候都安安靜靜的，睜著一雙圓葡萄的眼睛四處看，特別討喜。

慕清羨感覺，明粲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些像明瑯了。

不愧是她家的寶。

真可愛。

…

樓下三人正在逗明粲玩兒。

軟乎乎的明粲被放在搖椅里。

阿溫，金旭，金珠三人在她身邊圍了一圈，臉上是同樣的姨母笑。

“粲粲長得真可愛。”

”粲粲真乖。”

“粲粲趕快長大，阿溫姑姑教你習武。”

“那金珠姑姑可以教你釀酒，醫術的話，讓你娘教你吧，姑姑實在學藝不精。”

金旭：“那我總不能教粲粲刺繡吧。”

“那哪用得著你教，師郎便能教。”

“粲粲。”金旭趴在明粲身邊說：“粲粲，你別長那么快，等金旭叔叔嫁人之后給你生個弟弟，給你訂娃娃親，好不好？”

明粲閉上了眼睛。

三人愣了一下，哄堂大笑。

“粲粲嫌棄你呢。”

金旭：……

慕清羨聽到樓下熱鬧的聲音，也想過去。

明瑯剛給他洗過臉，站陽臺上，剛把水潑出去，轉頭就見慕清羨要走過來，連忙站到門口擋住他的身影。

水盆放在旁邊，反手將門關上。

慕清羨身體一下懸空，熟練地抱住明瑯的脖子。

明瑯抱著他往里面走，柔聲說：“你還不能去外面，今日有風。”

很小的風。

慕清羨無奈，“也沒有這么夸張了，我在屋子里再待下去，都要憋死了。”

明瑯不依他，尋著他的唇吻了過去。

…

明粲在一歲的時候，就能跑能跳了。

一歲零幾個月的時候已經說話利索，能夠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能識千字文。

她經常看書，那些書很雜亂，醫書，雜記，文學，哲學類的，她都看。

慕清羨當時并沒當回事兒。

那時明瑯在前面看診，一般都是慕清羨帶著明粲。

他便坐在院子里刺刺繡，或者帶著明粲出來逛逛。

明粲大多時候都安靜地坐在一個地方，抱著書看。

會過來問他字怎么讀，什么意思。

慕清羨也不認識，讓她去問她娘。

明粲總是淡淡地“哦”一聲。

慕清羨以為她也是一知半解，或者壓根看不懂，但之后經常聽她嘴里冒出一些很哲學的話。

會一瞬間讓所有人都愣住。

某天。

慕清羨拉著明瑯問：“你覺不覺得，粲粲跟同齡孩子不太一樣？”

“哪不一樣？”

慕清羨：“粲粲……是不是有些過于成熟了？從來不哭不鬧，也不愛玩，腦子也比同齡小孩聰明太多了。”

明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的孩子就是這樣。”

慕清羨：……

“你小時候也這樣嗎？”

“是啊。”

慕清羨釋然了。

…

明粲幾乎集合了明瑯和慕清羨的所有優點。

性子和腦子隨明瑯，聰慧，性冷，只是明瑯的冷都藏在了骨子里，表面看著還是溫潤平和的，樣貌隨慕清羨，小小年紀便看出長了一副美人骨。

明粲不愛出去玩。

慕清羨有些擔心她會性子孤僻。

那幾日，經常用一雙憂愁的眼睛看著明粲。

明粲穿著白色衣袍，一頭柔軟的烏絲隨意用發帶系著，小孩子的腦袋都是毛茸茸的，看著很好摸。

但自從她能跑能跳能躲之后，就再也沒讓人摸過她的腦袋。

只有明瑯次次能得手。

明粲心情好的時候，也會讓慕清羨摸到。

明粲轉過頭，平靜地看著他。

慕清羨覺得，這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明瑯。

“爹，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慕清羨嘆氣，“粲粲，你經常待在家里，不悶嗎？不想出去和別人玩嗎？”

青云鎮有很多明粲的同齡孩子。

明粲淡淡地說：“他們很吵，很沒意思。”

哎。

慕清羨又嘆氣。

但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明粲已經不在家了。

問了阿溫，阿溫說明粲出去玩兒了。

慕清羨有些驚訝，第一次聽說自家寶還有出去玩兒的一天。

他從店鋪里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河邊的那一群小小的身影。

明粲被人前擁后簇著，一身白衣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手里夾著一片柳葉。

從她嘴里吹出悠揚的聲音。

那曲子……一次閑來無事，他聽明瑯彈過。

只彈過那么一次，沒想到她記得。

慕清羨站在醫館門口看了許久，忍不住笑了起來，回到屋內。

一曲完畢。

松了手，手里的柳葉掉到河里，隨水流漸漸消失。

聽著四周孩子崇拜的聲音。

明粲眼神平靜，臉上卻出現了幾乎與明瑯如出一轍的溫潤，“好啊，我教你們。”

柳葉隨著去碧澄澄的水流一路飄著，過了一處拱橋。

一只濕噠噠的小手將那枚柳葉抓在手里。

“景樂，別玩了，回來吃飯……”

柔柔的男聲在身后響起。

盛景樂回過頭，站起身跑了過去。

賣肉店門口。

生了孩子后，看著更加嫵媚風情的程可一站在那，眼神溫柔地看著跑過來的盛景樂。

盛景樂看到爹爹，臉上的笑容更加大，圓潤的小臉笑起來如小太陽一般能夠融化一切。

“小心一些。”程可一說了一句便轉頭進了店里。

盛景樂往家走的時候，被河邊那些孩子看到。

有人小小地罵了一聲。

“狐貍精。”

盛景樂腳步一頓，溫暖白嫩的臉一瞬間變得無比陰沉，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那群小孩扔了過去。

小孩嚇了一跳，連忙躲。

石頭穩穩地砸在白色的后背上。

盛景樂一愣，神色慌了。

明粲不緊不慢地拍了拍后背上塵土，甚至沒有看盛景樂一眼，便從石頭上下來回家了。

明明她沒有生氣，其他小孩卻感覺自己闖禍了一樣，也相繼離開。

盛景樂站在原地，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完了。

失手了。

砸錯人了。

盛景樂有些沮喪地回了家門。

盛楚茗正在收攤子，剛剛的那一幕都被她收入眼底。

她冷淡地問：“砸到誰了？”

盛景樂郁悶地鼓著腮幫子，撓了撓頭，“不知道，沒怎么見過，好像是永春堂的慕叔叔的孩子。”

明瑯不經常與人來往，慕清羨倒是隔三差五會和附近的夫郎一塊說說閑話。

慕清羨和程可一關系不錯。

他們是在程可一來永春堂治病的那段時間熟悉起來的。

盛楚茗：“吃過飯，過去跟人家道個歉。”

“我知道了，娘。”

盛景樂低著頭，慢吞吞地往里面走。

又被盛楚茗叫住。

“怎么了。”

”你……”盛楚茗微微抿嘴，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外面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爹……很好。”

盛景樂頓了頓，抬起頭，咧嘴笑出一臉燦爛，像是沒有任何煩惱，“那我當然知道的。”

盛楚茗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