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羨巴掌大的小臉兒，半張臉都埋在明瑯懷里，濃密的睫毛低垂著，更加看不清他的表情。

目光掃過，她的手不知何時在自己的手腕上摩挲著。

帶著憐愛。

慕清羨受到驚嚇一般，猛地將手抽回去。

明瑯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

慕清羨掩飾地摸了摸手腕，嬌嗔地看她一眼，“癢啊。”

明瑯笑著親了親他的臉。

…

院子里的氣氛有些沉默，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

后院幾乎每天都是這樣的聲音，因為看診的病人很多，每天都要熬藥。

金旭坐在瓦罐前，看著要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掀開蓋子看了一眼里面。

“天哪，怎么是這樣的顏色啊。”

金珠走過去，靠在一邊的阿溫也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里面是血紅血紅的。

他們也不明白，只是倒進去了兩滴血，和藥材熬在一起，還有大半罐的水。

熬出來的卻是真的像血一樣的顏色。

想著一會兒要喝這樣的藥。

阿溫一點都不覺得難以接受，只是心里酸酸脹脹的。

回過頭，仰頭看去。

那個喜穿白衣的女子，靠在躺椅里坐著，閉眼假寐，臉色在陽光里蒼白的幾乎透明。

年輕的夫郎從里面出來，趴在她耳邊說了什么。

她便睜開眼，拉著他的手回了屋內。

阿溫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不知道恩人的身體怎么樣……”

金珠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老師有分寸的，心頭血也是可以再養回來的，你的腿比較重要。”

阿溫點了點頭。

暮色四合。

外面的溫度有些下降，慕清羨便將明瑯叫到屋內，讓她不要在外面吹風。

明瑯平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有點難受地閉著眼睛。

取出兩滴心頭血，對身體的傷害是很大的。

她整個人都顯現出一種虛弱來，提不起勁兒，心跳一會兒很快，一會兒又好像要停下了，腦袋也暈乎乎的。

慕清羨乖巧地蜷縮在她旁邊，貼著她的身體，陪著她躺了一會兒。

他又坐起身，將略有些繁復的外袍脫下，只著中衣，中衣的料子滑滑的，貼著柔軟的大床，整個人像泡在棉花里一般舒適。

慕清羨望著明瑯蒼白的側臉，眼里滿滿的心疼，指尖忍不住放在她輪廓上細細描摹。

立體分明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有些薄的嘴唇，形狀很好看，不是特別軟，但接吻的時候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美妙觸感，顏色淡淡的……

嘴唇上敏感而薄的肌膚被觸碰出酥癢。

慕清羨都以為她睡著了，又見被自己觸碰的嘴角在視線中漸漸翹了起來。

明瑯睜開眼睛，側頭望他，“不讓我睡，那你想干些什么？”

慕清羨臉一紅，“我沒想干嘛。”

“你想做什么也不是不可以，但妻主現在沒力氣，你得自己動。”

慕清羨臉更紅，趴過去胡亂捂住明瑯的眼睛，聲音軟糯地撒嬌，“你快睡覺~”

明瑯笑著閉上眼睛，修長的手臂扣出少年纖瘦的腰，也漸漸睡了過去。

…

阿溫喝下那碗藥后，夜里疼得死去活來。

之前遍體鱗傷，被扔進熱水桶里都沒叫出聲來。

當天夜里卻聽到從屋里傳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第二天早上，她從屋里出來。

還是一瘸一拐，但眼睛亮起了耀眼的光輝。

明瑯坐在院子里擺弄藥材，問她，“感覺怎么樣？”

阿溫：“腿不那么僵了，我感覺很好。”

明瑯點了點頭，“一會兒泡個藥浴，加速藥性吸收，這兩天基本腿就能恢復如常了。”

阿溫點頭，所有的感激都被壓抑在心里，“多謝恩人。”

…

明瑯在后院給病人看診，滿腦子都在想慕清羨。

這兩天他的情緒愈發不對。

前些日子她身體虛弱，他性子卻活潑了許多。

而現在她身體恢復了些，他又情緒低落。

想來前些日子也是為了照顧她，強行打起精神。

明瑯覺得自己也不是什么直女，卻還是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總是吃好喝好，月事正常，身體也沒什么問題……

就連早些年被芥草蠱摧殘的身體也已經完全恢復。

一個再健康不過的人。

那就是心理方面？

但她應該做得很好，平時絕不惹他生氣難過。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誰讓他受委屈了？

還是說身體確實有什么不舒服。

看樣子應該再把下脈了。

…

金旭和慕清羨在前面醫館。

金旭整理著藥柜里的藥材。

慕清羨坐在柜臺后，撐著下巴，看著街道上過路的人。

金旭忙完之后，便在慕清羨身邊坐下。

醫館外面走過來一家三口。

小孩白嫩嫩，胖墩墩的，看著討喜。

金旭便說：“師郎什么時候也生個小孩，給我們玩玩。”

慕清羨愣了愣，笑了笑沒說話，嘴角的笑意本來看不出什么來，越笑越顯得僵硬。

…

夜里，同床共枕。

慕清羨閉著眼睛，怎么都睡不著。

明瑯也睡不著，禁欲有了好多天，快憋壞了。

身上一沉。

慕清羨熟練地推著明瑯的肩膀，眼睛都沒睜一下，“不可以哦。”

“可以。”

明瑯討好地親他的臉，脖子，四處點火。

慕清羨身上逐漸升溫，耳尖攀上一片不明顯的暈紅，忍不住睜開了眼睛，聲音更加嬌軟，“你的身體很虛弱……”

“你在說妻主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

…

她下床去打水。

回來就見少年背對她躺著。

伸手去掰他的腿，被他踹了一腳。

明瑯有些茫然。

以為剛剛自己有些過了，把人弄惱了。

過去討好地親了親他，“我錯了。”

慕清羨知道她誤會了，也沒解釋，心煩地閉上眼睛，讓她清理。

她很正常，他身體也沒什么問題，所以到底為什么不行呢？

還是說，真的是自己身體有毛病。

說起來，那年傳來她的死訊，他五內俱崩，心神驟散，憂思成疾。

或許真的對身體有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如果是這樣……

慕清羨心突然下沉。

明瑯也感覺到他的失落，將兩人身上都收拾清爽，將他擁入懷中，憐愛地摸了摸他蒼白的小臉，“怎么了？有什么事，都告訴我好嗎？我都會幫你解決。”

“……”

“還是身體不舒服？”

慕清羨睜開了眼，將手腕遞過去，“那你把把脈吧……”

明瑯抓住他的手腕。

心積郁氣。

除此之外并沒有大礙。

看著她的表情，慕清羨：“你會不會其實是庸醫？”

“那不可能。”

“……”那怎么會什么都查不出來？

金旭還說，她治不孕不育很厲害。

把一下脈就能看透病因。

明瑯懂了，“你覺得你身體有問題，那你哪不舒服？”

“……不是。”慕清羨不讓她看自己的表情，手指抓著明瑯的手，緊緊用力捏著。

“就是……”

“什么？”

他好像在做心理建設，聲若蚊蠅，幾乎聽不清。

“都三個月了，房事正常，但……還沒有消息。”

明瑯沒有往那方面想過，一時間還是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么。

直到慕清羨將她的手掌放在他的腹部。

從她懷里抬起頭，眼睛紅紅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