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慧的叫罵在山澗中久久回響，驚起一林沉睡的野鳥。

躲在暗處的趙寧，看著空慧嘴角溢出的鮮血，笑容中更多了幾分。

“無能狂怒。”

他不斷抽著背后的羽箭，不消片刻，第二筒箭也已耗完。

雖然空慧比之普通狀態的下趙寧，力量要更強幾分，身法也更加靈活。

但在箭矢的干擾下，空慧一時間竟也追不上趙寧。

雖然趙寧的箭術的準頭并不足，甚至只能算作是隨緣。

但空慧早已先入為主的認為，趙寧是使弓的好手，只要箭矢接近自己，便會下意識的將其拍掉，這消耗了他大量的注意力。

特別是趙寧還因為夜行衣的緣故，在不見天月的密林中，近乎隱身。

多項因素疊加之下，空慧只會更加難以接近趙寧，只得不斷怒罵。

而這時，趙寧便會繼續捏著嗓子，喊上兩句：“急了，急了。”

這招剛開始時十分靈驗，每次趙寧喊完之后，空慧便會更用力的怒吼。

但幾次之后，空慧反而鎮定了下來。

一雙怒目直視密林中飛退的趙寧，雙手則不斷將電射而來的流矢拍飛。

見狀，趙寧也并沒有訝異。

若是空慧在這心理戰中，就已經潰敗，趙寧反而會意外。

事實證明，空慧能擁有這般實力，并不是只會無能的狂怒的蠢材。

趙寧知道，空慧現在在等一個機會，那就是等他的箭用完的時候。

他花了如此多的精力去射箭，花了如此多的時間去奔逃。

還提前穿上適合夜行的衣物，并且從不正面與空慧接觸，就是為了營造一個形象。

一個正面不敢空慧接觸，只敢在暗地里偷襲的弱者形象。

這個形象會在空慧的腦海中不斷強化，而后會在關鍵時刻，使他產生嚴重的誤判。

終于，飛速后退之中，趙寧再度伸手向背后的箭筒摸去，然而這一次卻摸了一空。

箭，用完了。

趙寧身前，密林中不斷輾轉騰挪的空慧，感受著突然停止的箭流，嘴角突然掛上了一個夸張的弧度。

“終于完了，鼠輩！”

他渾身氣息一沉，一股更為猛烈的勁力，渾然灌入雙腿之中。

霎時間，空慧宛如橫飛的炮彈，在林中橫沖直撞，甚至于無視了一些枯瘦的老樹，直接暴力將其攔腰撞斷。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殺你了！”

空慧獰笑著，嘴角溢出的鮮血使他并不像個和尚，更像一個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眼見如此，趙寧仍沒有異樣。

因為這一切，仍然在他預料之內。

眼看著空慧越來越接近，趙寧也不再關注他，而是轉身將速度提到最快，最后在一方林間的空場處停了下來。

“就讓這里，成為你的墓地吧。”，趙寧抬眼看了看頭頂的月光。

月色正好，將這一方空地照的恍如白晝。

“風水寶地啊，便宜你了，空慧。”

趙寧微笑著低下頭來，偽裝成一副疲累的模樣，在空地的中心喘著粗氣。

面前，空慧終于也走出了密林。

一身潔凈的僧袍上，滿是泥點，原本一成不變的和善面容，也變得猙獰。

“貧僧會好好疼愛你的。”

空慧感知到前方的身影停下，也適時的停下了身法。

相比于一招滅殺，他更喜歡讓對方在絕望中死去。

然而，借著滿溢的月光，空慧看清了趙寧的面容，不禁瞳孔一縮。

“竟然是你？”

眼看是趙寧那張熟悉的臉，空慧猙獰的面容突然恢復平靜，隨后竟夸張的狂笑起來，如同震破的擂鼓。

“哼哼，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是啊，世事無常。”，趙寧抬起疲累的臉龐，艱難的直起僵硬的身子，并從背后抽出事先預留的三支箭。

“我也沒想到我能活下來，更沒想到還有機會來殺你。”

“殺我？”，空慧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雖然貧僧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但是，活下來后，還敢繼續來找我，實在是勇氣可嘉。”

“若是你不再出現在貧僧面前，以后或許也能體會些人間的百味，可惜啊。”

話鋒一轉，空慧的聲音驟然猙獰。

“可惜你竟然回來了，還壞了貧僧的好事。”

“那貧僧便只好再做一次惡人，將你滅殺并且永劫不復。”

“別說了。來吧。”，趙寧將羽箭搭在黝黑的角弓上，雙手還很有靈性的顫抖了一下。

這一切細節都落入了空慧眼中。

“不得不說，貧僧沒想到小施主除了心思敏捷外，箭術竟也還不錯，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貧僧這次，會讓你死的很痛苦。”，空慧抖了抖衣袖，猙獰的說道。

“急了？急了？”，趙寧沒有回話，而是別有深意的吐出了兩字。

空慧聞言，想到自己之前在林中的作態，頓時面色漲紅。

“找死！”，他低吼一句，隨后自知說不過趙寧，當即先手沖了上來。

“讓我看看，你死了這嘴還硬不硬！”

“玉象千鈞步。”

同一時間，空慧又運轉起金蓮寺秘傳的身法。

趙寧眼中，空慧就如同一頭千斤的白象一般，橫沖而來。

然而，趙寧心中并沒有慌亂，而是不急不緩的將弓拉滿。

放！

鋒利的羽箭再度電射而去，只是這一次趙寧不再幸運，偏的有效離譜。

這一幕同樣落在了空慧眼中。

“連瞄準的體力都沒有了嗎？”，空慧隆隆大笑道。

面對空慧的嘲諷，趙寧沒有說話，而是再度將箭搭上弓去。

放！

毫無技巧的耿直箭法，被空慧甩了甩僧袍，輕松躲過。

見狀，趙寧沒有意外，安然的將最后一支箭也搭上了角弓。

這一次，他多瞄了一會兒，再加上空慧已經十分接近，所以還算精準。

然而，空慧一手接住。

“安心受死吧。”，空慧重重一握，箭矢應力斷成兩節。

此時空慧與趙寧之間只有一步之遙。

“死吧！”

空慧低吼一句，手開成掌，攜著滾滾的千鈞力道，呼嘯著，向著趙寧四肢而去。

他準備先將趙寧打殘，再慢慢將其蹂躪致死。

然而，看著空慧的雙掌逐漸接近，原本身姿疲累的趙寧，卻是陡然立起，嘴角掛著一絲奇異的弧線。

“中計了啊！空慧。”

咚！

咚！咚！咚！......

寂靜空曠的林地上，突然響起了有如雷動的戰鼓聲。

“你？！”

空慧看眼前青年的異變，瞳孔驟然放大，但滾滾的身勢已然收不住。

“逃！”，非人的五感在空慧腦海中巨震。

但趙寧似乎還沒完，他吞咽了一下喉嚨，像是吞下了一顆丹藥。

一瞬之間，戰鼓被擂破，趙寧胸腔中仿佛存放的不是心臟，而是一顆充滿燃料的發動機。

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趙寧長吁一口濁氣。

“大師，時代變了。”

而后，右手成拳，猛然擊出，滿溢的勁力如同山岳，裹挾在拳頭，帶起一片風浪。

“連山勁！”

空慧最后的視野里，一只拳頭緩緩放大，隨后戛然而止。

砰！

白象的腿骨瞬間折斷，跪坐在泥土中，地面甚至都凹陷了一寸。

而空慧肥大的禿頭，已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