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投身黑夜,去守護那抺光亮。陽光越耀眼,影子就越深邃。——————————————————————
一張臉,執傲認真卻又帶著幾分淡然。
如果非要形容,這應當是一張好看溫順的臉。
此刻,他看著謝沉,
“義父,”
顧歡似笑非笑地抽出長劍。
“葉沉!”謝沉沒去看顧歡,卻轉向來人,滿臉的難以置信。
“我不叫葉沉,”來人笑了,隱隱有著一種解脫之意。
“這個名字,壓了我十三年,我認賊為父十三年,”
“外界都傳言,說葉展的兒子軟弱無能,卑劣無恥,我就頂著這惡名,活了十三年。”
語氣淡漠,像是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
但任誰都能感受到,這平靜中隱藏的壓抑。
來人走近,天色未明,只來得及描繪出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他歪歪嘴,目光透過謝沉飄向了遠方,風掃枯葉,寂寂瑟然,
此情此景……殺人最好。
“我叫葉楓,楓葉的楓,”
他抽出長劍,斜斜的指向蒼天,
暗中,無數只箭對準了謝沉。
葉楓昂首,對著門外走去,一步一拜,
額頭觸及冰冷的石徑,泛起陣陣涼意。
明月知我心,可明月太遠,遙遠到只能在觀望,
幸在,水中也有明月,但水知我心,月卻不知,我心似水,剛柔相濟。
葉楓抬起頭,此刻,他離明月這么近啊。
“父親,我做到了,”
此刻,他也終于能夠做到無愧于心。
他揮手,無數支箭矢射出,空氣中頓時開出幾朵鮮艷的花來,
謝沉倒下,卻仍在殘喘,
“你知道嗎?”
欣歡湊近他,緊盯著他的眼,像只負了傷的野獸般低吼。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我去傷害依依,”
一剎,
血迷霧般散開,濺了滿天,卻又聚成細點,匯成小流,從顧歡鼻翼處輕輕劃下,落在秋天最后一抹長風中。
“所以,交易作廢。”
“當!”長劍回鞘,
顧歡也陡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漫不經心起來。
葉楓暗自嘆息,
一個人,舉得起六尺長劍,傾得盡天下三千,
卻始終,都無法戰勝自己的心。
……
也不知過了多少,似有風聲吹過,將顧云帶入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中。
夢中,再也沒有了紛爭,大哥僂著他走過長街,步入茶肆。
風輕輕一吹,滿巷都是茶香,他們都笑了起來,衣擺隨風而動。
父皇依舊愛發脾氣,成天指著他們罵“廢物”,
卻在他們訓練受傷后,偷偷將一瓶傷藥放在門外。
顧云不愿想起,更不愿醒來,無數的碎片劃過腦海,無數只伸長的黑色巨手,將他拉入泥潭的深處。
命運,這便是皇族的命運。
生而即為爭殺,但他顧云卻做不到,
他缺乏皇家的冷血,卻偏偏生在皇家。
顧云艱難地睜開眼,琴音裊裊,融化在這蒙蒙的細雨中。
顧云起身,拉開房門,將手按上門框,
“三皇子,”有侍衛迎上來。
“咳,”
顧云輕輕咳了一聲,
“備紙。”
轉身緩步入亭中,拂去肩上沾帶的雨點,
亭外,是漣漪點點,色彩迷蒙,
天色正好,且待我一繪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