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到老君殿的時候殿門大開著，童子青牛都不在殿外。

踏進老君殿，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的老君睜開眼：“你來了?！?

沉香也不廢話，直接走到老君身后三步外站定：“東西我已經拿到手了，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拿到了？”拿著浮塵從蒲團上起身的老君頗為詫異地挑眉，顯然是并不相信沉香能下得去這個手。

沉香伸手扯下掛在脖子上的吊墜：“眼見為實?！?

那是一個玉質的鏤空小球。

雖然這個小球乍一看平平無奇，但里面裝的那一團小小的金色光芒又充分說明了這個小球并不像看起來這么簡單。

這個小球本身就是一個封印，并且還是很厲害的封印。

甚至可以封印住自上古而來，比時無盡歲月更厚重、比無盡鋒刃更為銳利的那股力量。

——盤古大神開天辟地時的法力。

老君怔怔的看著沉香手中的那只玉球，眼中似有狂瀾涌動，但面上卻并未顯露半分：“……看來倒是我小瞧了你。”

都說外甥肖舅，此子果然如那個人一樣狠絕果斷。

沉香沒有辯解什么，只是在吐出一口濁氣后重新把玉球掛回了頸項之上：“東西你看也看過了，時不我待，走吧?！?

老君果然不再說什么，一甩拂塵落下兩道淡金色的光，光芒消散時老君殿中的兩人也一并消失不見了。

…….

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

楊戩和哮天犬被困幻靄谷暫時無法脫身，玉帝和王母的視線則被月宮中的“楊嬋”所吸引，暫時不會注意到老君殿這邊的動靜。

若是他們的計劃失敗，自然不會有人發現他們做了什么，若是成功了，也不會有人還有心思去管他們到底做了些什么。

站在破敗石臺前沉香如是想著。

老君帶著沉香落在封神臺舊址以后并沒有急著繼續往前，反而一邊抬頭看天一邊掐算著什么。

沉香見狀跟著抬頭看向天空，然而除了黑沉壓抑的濁云之外，他什么都沒看出來，反倒是看那云看久了心底莫名的生出幾分暴戾煩躁來。

老君抽空看了沉香一眼：“那些濁云受眾生怨念所影響，看久了會滋養內心深處的陰暗面?！?

沉香心神一凝，趕緊移開視線默念了幾遍清心咒。

掐算好下次封神臺開啟的最佳時機后，老君將拂塵留在原地，然后帶著沉香在古戰場般荒涼破敗的殘垣斷壁中隨便尋了處看起來比較干凈的地方坐下：“半個時辰后，封神臺結界會有一次短暫的凝滯，屆時你我合力打開封神結界。”

沉香默默地看著腳邊的那棵枯草，沒有說話。

倒是老君看著周遭荒涼的景致，仿佛被引動了舊時的記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世事無常啊。”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寒鴉都吝嗇光顧落足的地方，舊日里曾是世上最繁華最崇高的王國都城呢？

真是可悲可嘆啊。

不過好在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嗚嗚……”

隨著時間的推移，荒原上忽然生出了一縷微風，待微風行至封神臺舊址時，微風已成狂風，拂過樹枝時四面八方都隱約傳來幽幽的嗚咽。

——那是鬼哭，亦是風吟。

“是時候了?！崩暇诳耧L中站直身體，周身涌出的法力將整個結界都染成了金色：“沉香，你只有半刻鐘的破陣時間?！?

沉香沒有說話，只是悄然閉上了雙眼，頂著東皇鐘虛影的元神一步踏進了結界之中。

沉香破陣艱難與否老君并不知道，不過沉香破陣確實沒有耗費多長時間，幾乎是元神前腳剛踏進結界范圍，片刻之后結界上就破開了個一人高的洞，然后頂著東皇鐘的淡金色元神轉頭就回到了沉香的身體里。

“走吧，我們進去。”

……

“唔……”

楊戩恢復意識時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上下還像沒有骨頭一樣疲軟無力。

“主人，你終于醒了！”聽到動靜的哮天犬連忙推門進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要不要……”

被哮天犬這一吵，楊戩頭疼得更厲害了幾分：“……先給我倒杯水。”

“哦，好?！?

哮天犬立馬噤聲，老老實實倒了一杯熱茶端到楊戩面前。

一杯熱茶下肚，楊戩明顯感覺松快了不少，看著眼前陌生至極的裝潢疑惑道：“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幻靄谷附近的小村子?！毕烊贿吚m杯一邊說：“那天你喝醉了，沉香就把你帶到村子里休息了。

不過主人你是不是在天上沒休息好啊，那天喝醉以后你足足睡了三天時間呢！”

三天時間？

楊戩下意識皺了一下眉。

娥子釀的桂花酒后勁雖大，但怎么也不至于讓自己昏睡這么長時間。

難道……是酒有問題？

想到這里楊戩立即閉目內視，這才發現自己不管丹田還是經脈都空空如也，沒有半點神力修為，甚至連神目中的天生法力都已不翼而飛。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主人，別試了?！北е璞南烊姞?，幽幽開口道：“我是前天夜里醒過來的，這兩天時間里我試過無數次了，你沒有看錯?！?

“……”楊戩想起身，但渾身實在無力得很，剛一動就險些從床上摔了下去，好在哮天犬及時伸手把他又扶回了床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毕烊畵u頭，語氣有幾分低落：“但我找遍了整個村子也沒有找到沉香的蹤跡，我懷疑……”

“不可能是他，他……”

楊戩下意識開口辯駁了半句，但說到一半又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忽然想起昏迷前沉香自花叢中收劍回望他的那一眼，在那一瞬間他甚至從沉香的身上看到了不屬于他的影子。

“……”

楊戩翻開那本名為回憶的書時，有關沉香的所有記憶一股腦涌了上來，以至于沉香所表現出來的那些怪異之處便有了最為合理的解釋。

原來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沉香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哮天犬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主人，房間里最終回到了一片寂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