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早已交織在一起,不論過去多久,相隔多遠,終究會再次相遇。
“那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呢?”瀟瀟不去理會阿木自稱“拖鼻龍”的自嘲,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濃濃的好奇。
阿木沉默片刻,像是在回憶那早已消散不見卻又深深刻進心底的時光,又像是在思索該從哪里開始把這一直以來小心翼翼保存在腦海最深處的寶貴畫卷展示出來。
玲瓏心,花事染,一點相思一縷怨。
誦詩卷,云水禪,臨窗聽雨念君安。
相遇是早已注定的,相離難道也是么?不然為什么在一開始要頌出這樣句句錐心的詞,而我卻傻傻的把它放在我們在一起的相冊描述里?
瀟瀟看到那個男人仰起頭慢慢的喝下一口紅色葡萄酒,月色中更多了幾分失落。瀟瀟暗自責備自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同時心里竟然有了幾分醋意。他或許像自己一樣早早的就知道我們今生和他做不了情侶,兩個心有靈犀的人相處一方的心意另一方總是能感覺到的。那么他也是因為這樣才允許了我的靠近的么,終究還是放不下么?
瀟瀟想起自己那個怎么也放不下的人,是不是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一生也放不下的人,如果沒有那該是多么遺憾的事啊。耳畔傳來他的聲音,像是橋下伴著溫和月光緩緩流淌的潺潺水聲——“那是三月,春風拂面的季節,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闖進了我的夢里。”
阿木轉頭看向瀟瀟,眼里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這堅定毫無說服別人的信心卻有著自己完全相信的堅決。他問:“你相不相信有些人的出現絕非偶然,而是命里早已定下的緣分?”
瀟瀟鄭重的點了兩次頭,她說:“我信。”
阿木松了口氣,剛才他其實是有些怕的。他怕她會說那都是巧合,他更怕她本來不信卻假意附和。不過現在他知道了,她和自己一樣也相信。
阿木接著講:夢里我們都還是小學時候的樣子。也難怪,小學以后我們就都沒有再見到過彼此。甚至我們在小學時候好像也從來沒有講過一句話,可能由于她太過耀眼我們就連同學之間最簡單的情誼也未曾結下。我想她一定不會記得小學時候有這樣一個學習還算不錯卻不敢同女生講話的家伙,偶爾和男生打架或是在課堂上回答問題都是為了引起她瞥一眼的注意。不過不記得也好,不然那拖在鼻子下的一條青龍定然要讓愛干凈的她避而遠之。
原本我也漸漸的忘記了曾經深深喜歡著這樣一個女孩,就像背過的古詩詞多年不見不用慢慢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背過哪些詩詞。原本我做的夢到醒來就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像極了在夢里怎么也想不起現實里的自己。可是那一次夢我醒來卻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早已不會去想起的名字也涌入腦海,還有許多年前所有的點滴。
然后我決定要找到她,告訴她我的夢,告訴她我所有的喜歡。
“你找到了。”瀟瀟說,那一絲嫉妒早已煙消云散臉上滿是由衷的歡喜。
“嗯,我那時想她是不是還在讀書,萬一早已嫁人了怎么辦,會不會都有孩子了。然后自嘲一笑,算出她一定在上大學,卻不知道會在哪里的大學。但不管在哪里,我都可以去找她告訴她我喜歡她。結果是夢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就在燈火闌珊處。”阿木得意的說,“原來我們到她的那晚正是她來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天,是她走近了我的夢里。”
瀟瀟感慨的說:“真是早已修得的緣分么?那你是怎么追的她呢,真好奇阿木會用什么方式追女孩子。”
阿木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般的花言巧語能說會道約了她五一一起回家,或許遇到那個注定會在一起的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變成了情話了。”
瀟瀟糾正說:“因為很用心。”
阿木點點頭,臉上出現一抹落寞,他牽強的笑了笑繼續說:“那一次我們在車站見到彼此,她扎著好看的辮子,背著一個乖巧的白色雙肩背包,拖著沉沉的行李箱。模樣和記憶里一樣的標準美麗的瓜子臉蛋,小巧的鼻子帶著一點俏皮,嘴唇豐潤而不厚重讓我忍不住想要吻上一吻。我不敢透露賊心,故作鎮定一臉強行偽裝的淡然表情。走上前去接過行李箱,要了她的身份證去一起去取票,一起進站候車。都還記得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那略顯驚嚇的神情著實是讓我心里沒底,難道我長得有些不如她意?心里誠惶誠恐卻假裝淡然的樣子現在想來都覺得好笑,也不知道當時她有沒有看出我的急促。”阿木說著露出笑容,笑著笑著就變成了懷念和不舍,“她暈車,上車前就買了暈車藥吃下。我買了餅干和面包。上車后汽車搖搖晃晃開上高速公路,一路上風景變換城市漸遠雅西高速像一幅長長的山水畫卷隨著大巴車的徐徐前進緩緩鋪開在眼前。她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我感受著她均勻的呼吸聲閉著眼卻怎么也睡不著。像是喝了好多的咖啡和紅牛一樣,又像是即將上賽場比賽那般,精神飽滿而又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當她的頭隨著熟睡和車子的輕微搖晃靠到我肩頭的時候,我更是一動也不敢動。肩膀三角肌更是因為緊張有些繃緊硬邦邦的怕是靠著不太舒服,想要攬她靠在胸前舒服的睡卻又不敢。怕她當我是登徒子。”
瀟瀟感同身受的說:“那一定很辛苦吧。”阿木傻傻笑著說:“時間久了是有些累,卻愿意她一直這樣靠著。隨著車晃動她的頭從我肩上往邊上滑,有要掉下去的趨勢。然后她悠悠轉醒,睜眼看了看回正了身子繼續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靠在我肩頭,只要能給她一點依靠正襟危坐也很值得。”瀟瀟輕輕靠在阿木肩頭,卻是認真的說到:“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算是一起面對困難也是甜蜜的味道。”阿木輕輕點點頭,“是啊,兩個人的肩膀本可以相互依靠,依靠和被依靠都是幸福的事。只可惜,那時候屁事不懂。”
“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因為一個夢開始走到了一起,好浪漫啊。那你是怎么表白的呢?”瀟瀟羨慕而又好奇的接著問。
阿木無奈搖搖頭說:“如果可以,我一定不要這是個夢。或者別讓我醒來。”然后接著說到,“在家鄉的時候我們只一起在鎮上吃過炸洋芋,然后我騎車送她回家。在家只呆了短短兩三天,她到車站買了我們兩個返校的票,說是回家是我買的返校一定要她買。回到學校我約她周末來我們學校玩,那天她穿了一條淡藍色印花齊膝裙子背著紅色小巧書包出現在我們學校門口。我想要牽她的手那笨蛋的手卻怎么也不肯聽話伸出去,等到在圖書館坐了一會兒我處理好學生會文件后出門來那手自作主張卻一下牽住了她的手。一路走去吃飯,她沒有掙脫,我就一直牽著。我們都不曾講話。”
“就這樣?”瀟瀟問。
“就這樣。”阿木笑著,滿是溫柔。
他不曾講兩人一起去看電影遲到了幾分鐘,電影放到后半段她傷心落淚,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暗下決心要好好守護她讓她開開心心再不流淚。也不曾講那晚月光好美,他牽著她沿著城市的街頭慢慢走,雄心壯志口出豪言要賺大錢一起過上更好的生活。而她只是滿眼溫柔的看著他,默默點頭沒有相信與不相信。后來他才懂,只要他肯努力愿意和她一起去朝著心里想要的方向去奮斗就已足夠。
阿木放下酒瓶將路邊一顆小石子丟入河中,“咚”的一聲濺起的水花隨即消失在流淌的喝水中,看不到一點波瀾像是什么也不曾發生,只有河底那顆小石頭感覺到原來整個世界都已天翻地覆。
“第一次是她來我們學校找我,我在做裁判走不開,第二次我考裁判也是她坐了幾個小時的車來陪我一起考試。那次她挽著我的衣袖而我則把手揣在褲兜,她伸手進我褲兜想要牽我的手我卻把她的手趕出來,她佯怒哼了一聲,扭頭裝作不再理我的樣子。每次考試她總鼓勵我,為我加油,而我則是一副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說這樣的考試沒有一點難度。那次考完試我們去吃云南過橋米線,她給我講過橋米線的由來。說是丈夫所在的地方距家有一段路程,其間還隔著一座橋,賢良淑德的妻子怕送去的米線涼了就用砂鍋煮了利用砂鍋的余熱暖上一路直到丈夫吃上熱乎乎的米線。那時我只贊嘆妻子的聰明和米線的美味,還不曾體會到愛一個人會處處用心的溫柔。”阿木呵呵笑了一聲像是在自嘲,“我似乎一直很忙,第三次約會要去她們學校也是做裁判到很晚才趕著公交車轉了地鐵再轉公交才到她們學校。路上坐得想要睡覺,睡又睡不舒服。原來她每次來找我要這樣的奔波。一路上她問我到哪里了,算著到她們學校還剩幾個站,算著要趕在幾點幾分到車站等我。我再不覺得這路程還有多遠。到站看到她,所有疲憊瞬間消散不見了。那一次,我們一起去坐摩天輪。剛到游樂園我問她:“要不要坐過山車?要不要蹦極?要不要騎旋轉木馬?要不要開蹦蹦車?”她只說:“我想坐摩天輪,聽說第一次陪你坐摩天輪的人會讓你記住一輩子。”我們只坐了摩天輪。彼此成了會記住對方一輩子的人。”
瀟瀟癡癡的問:“是真的么?會記住一輩子。”
阿木緩緩點點頭,“我想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