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餐盒,銀質蓋子,已經連續出現一周。
“快打開看看,這次是什么好東西?”同事眼神八卦,不停催促。
逃不過眾人看戲,江鷺大方打開盒子,總共三層,開蓋一格放酸蘿卜,一格放麻辣雞絲;二層是番茄牛肉粥;三層是洗凈的時鮮水果。
“嚯!好豐盛的早餐,難怪我瞧江醫生最近氣色紅潤。”
“我也覺得,江醫生福氣大的啰!”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讓江鷺難以招架,趕忙把水果分出去堵她們的嘴巴。
那晚共進晚餐后,江鷺與季封再無見面,成年人的世界大半時間都在為工作忙碌,不見反而讓她輕松。
但每日早餐又時刻提醒他的存在。餐盒成了季封代言,日日攪她心神,又不負責收拾,與他主人一樣可惡。
也曾發過信息,委婉表示自己可以在食堂解決早餐,不必麻煩。
統統被季封以救命之恩,她是負責季老的主治醫師不能怠慢,食堂飯菜過于難吃……等等理由反駁。
江鷺甚至好幾次提前早到,就為了當面拒絕,然而餐盒像長腳一般,總能快她一步到位。
拒不掉那就只能坦然接受,何況味道是真好,秉承不吃白不吃的精髓,江鷺每次都吃光喝盡,體重猛增兩斤。
季氏集團,三十一樓總裁辦公室。
手機來電震動,季封拿起查看。
【氣象預報】今日16時起京市暴雨黃色預警,傍晚有暴雨到大暴雨,最高氣溫24度,最低氣溫15度,濕度85%,旋轉風5到6級,陣風7級,請各位市民出門帶好雨具,預防感冒。
季封抬頭看了眼灰蒙的天,按下內線,立刻有人接聽。
“今晚有暴雨,通知人事提醒員工按時回家,不許加班。”
“是。”張秘書掛了電話,一頭霧水,什么時候總裁還管天氣預報的事。
眾人幸災樂禍,“又挨罵了?”
張秘書搖頭,一本正經復述:“沒有,總裁說今天有暴雨,讓大家按時回家,不許加班。”
“啊?”眾人驚掉下巴。
討論正熱,總裁辦公室門嘩啦打開,眾人瞬間作鳥獸散,一雙雙八卦眼睛躲在文件后面你來我往。
“總裁這是要去哪?”
“我怎么知道。”
“你去問問。”
“你怎么不去。”
“噼噼,據我多年經驗,總裁八成要去約會。”
“約會?!!”
………
季封就在萬眾矚目中坦然早退,端的是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車庫。
“少爺去哪?”
司機從后視鏡觀察到季封彎曲手指,一下一下有規律的敲擊真皮車座。
他在思考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做出這個動作。
“去醫院。”
“是。”車子立刻發動,向醫科大附屬第二院駛去。
路上正值下班高峰,往常半小時的車程硬生生開了一個小時,到醫院天已經完全沉下來了。
季封下車,對司機說:“你先把車開回去,不用等我。”
“少爺,馬上就要下暴雨了,您沒有車待會兒怎么回去?”司機擔憂的看著窗外,狂風怒號,飛沙走石,天上的黑云濃得下一秒就要傾倒下來一樣。
季封語氣淡淡,“走回去。”
司機:“……”
想想家里插滿香菜的花瓶,少爺最近的行為越來越迷了。
季封先去病房看望季老,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但還很虛弱,需要依靠呼吸機呼吸。
季老勉強撐著精力和他說了幾句話,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季封算著時間起身,出病房剛好撞見江鷺脫下白大褂拿著傘離開。
“江醫生,等等。”
江鷺轉身,見季封向自己走來,心又不爭氣的怦怦亂跳,“季先生,有事?”
“下雨了,能不能和江醫生搭把傘。”
江鷺順著他的視線移到自己拿的傘上,外面的雨打在窗子上噼里啪啦作響。
這么大雨兩人打一把傘恐怕不夠吧!
“這把傘給你,我打的。”
看著江鷺遞過來的傘,季封不接,心里把給他出餿主意的唐清問候一遍。
說好的女孩子最喜歡雨中漫步呢?
遠在千里的唐清:“………”
大哥,這是暴雨,暴雨,你漫個鬼步。
“怎么了?”江鷺隨即恍然大悟,“你也想打的?也對,這么大雨走回去都濕透了。”
于是季封沉著臉和江鷺一起坐進出租車里。
雨很大,伴著閃電雷鳴,讓車內沉默的氛圍顯得更加詭譎。
“鹿鳴小溪到了。”出租車師傅打破沉默。
季封搶先掏出一張黑卡遞過去,“麻煩刷卡。”
出租車師傅睨著他,破口大罵:“你神經病吧!”
季封唇角下壓,面如鍋底,長這么大除了爺爺從來沒人敢罵他一句,當場就要發作。
江鷺急忙把錢遞給師傅,拉著他下車。
“你干嘛攔著我,我要告他侮辱人生攻擊。”季封神態憤怒,沒了平日的精英模樣,倒像個被欺負告老師的學生。
“噗!”江鷺忍不住笑出來,“季封你太搞笑了,誰坐出租車刷卡啊!”
“我又沒做過出租車,我怎么知道。”季封說這話頗覺丟人,但這是事實。
江鷺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走,姐今天帶你去見見世面。”
見世面?
季封眼皮狂跳,覺得這個世面他未必能接受得了。
但她的自然實在難得,季封舍不得破壞。
她遲遲不肯來他的世界,那就換他走進她的世界。
江鷺說的見世面就是吃路邊大排檔。
塑料頂棚,塑料桌椅,四面透風,到處透著廉價感覺與一身高定的季封顯得格格不入。
老板在旁邊烤得熱火朝天,煙熏火燎。
幾個光膀子的男人坐在另一桌劃酒拳,腳邊的啤酒瓶東倒西歪,煙味酒味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
“雖然環境不太好,但這家的烤魚味道一絕,平時來晚了就買不到,多虧今天下雨。”
江鷺一臉期待,她想吃他們家烤魚已經好久了,但是醫院下班晚,每次來都賣完了。
“待會兒記得多吃點。”
季封皺眉,十分懷疑這種地方的食物吃下去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等烤串上齊,胖胖的老板娘操著一口方言說:“江醫生你多次點,不夠再喊俺烤。”
“謝謝老板娘,您忙,不用招呼我們。”
“好好次嘎!”
江鷺笑著送走老板娘,打開啤酒瓶一人倒了一杯。
“你經常來這兒吃燒烤?”
“沒有,這是第二次,不過她女兒患先天性心臟病,經常去醫院看病,算是我的半個病人。”
“半個?”
“我師父是她女兒的主治醫師。”
季封了然,就像他爺爺也是由他們師徒負責。
“嘗嘗看,他們家的烤魚北城區一絕。”江鷺把裝魚的盤子朝他推了推。
季封拿起筷子夾了一點放進嘴里,瞬間被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終于找到一個比我還不能吃辣的人。”
季封瞪她一眼,抬起手邊的酒杯狂灌,冰涼的啤酒下肚,火燒火燎的感覺終于緩解。
大概是江鷺的笑聲太招人,隔壁桌的男人側目盯著她看,其中一個抬著酒杯搖搖晃晃走過來。
“美女,陪我們喝一杯怎么樣?”
江鷺不悅,剛要拒絕,季封砰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她不會喝酒。”
男人見他不給面子,立刻拉下臉。“媽的,小白臉我勸你少管閑事,否則老子打得你親媽都不認識。”
“打我,你還不配。”
季封直接一拳把人打翻在地,隔壁男人見自家兄弟被打,紛紛把他們圍住。
老板娘見勢不好,急忙上前勸阻,可這堆人都喝高了,那會聽她勸。
只見一個黃毛沖過來,季封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另一只手攥成拳,沖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哎呦!”黃毛瞬間倒在地上呻吟。
背后勁風襲來,江鷺失聲喊道:“小心。”
“找死。”季封一個回旋踢,把身后拎酒瓶偷襲的男人踹出去。
一對四,季封打得游刃有余,最后一個見隊友都趴下了落荒而逃,跑出相對安全的距離還不忘放狠話:“臭小子,有種你給老子等著。”
“啊—!”半空中飛出一個啤酒瓶,正中他腦袋。
季封不可思議的看向江鷺。
江鷺也沒想到自己會砸中他,有些不知所措。
“砸得好!”
“你打得也好!”
兩人不約而同,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