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甜蜜的、濃烈的、炙熱的……江鷺無法用簡單的詞匯來形容此刻的心情,感覺這輩子的幸福在這一刻到達頂峰,像天空綻開的煙火,璀璨奪目,動人心魄。
可惜事情總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前一秒兩人剛互訴衷腸,后一秒江鷺就被緊急電話召回醫院。
BJ時間晚22:00整,京市發布疫情防控緊急通知。
黑色賓利停在醫院附近,季封和江鷺坐在車里誰也沒說話,氛圍依然沉默卻又以之前的沉默不同,一些東西悄然改變了。
“我走了。”江鷺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手腕被扣住。
手的主人用力一拉,江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懷抱很緊很緊,緊到江鷺快要窒息,耳畔突然傳來一聲低語:“要好好的。”
江鷺環著他的背,聲音哽咽,“你也要好好的。”
簡單告別后,江鷺立刻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醫院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常規治療并沒有多大成效,許多患者病情急轉直下,從感冒流涕變成高燒不退。
直至凌晨四點,其中一個患者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江鷺看著年輕的面孔一寸一寸被白色無菌單蓋住。
她才12歲,人生的路只走了四分之一就悄然落幕。
江鷺手心冰涼,身體的疲憊令她再也承受不住生命之重彎下脊背。
張陽急忙上前扶住她,“沒事吧?回值班室休息一下。”
江鷺擺擺手,靠著墻站穩,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嘶啞的不像話,“我可以。”
“你都這樣了逞什么能,聽話去休息,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張陽本是責備,說出口卻變成了心疼。
也不管江鷺同不同意,拉著她就出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一個女人見門打開,沖上前抓著江鷺就問:“醫生,我女兒怎么樣了?手術順不順利?她怎么還不出來?”
江鷺愣在原地,喉嚨哽得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個年輕的母親,三十來歲的樣子,眼角微微有細紋,一雙飽含焦急擔憂、無助慌亂、希望的眼睛看著她,就像溺水者手中牢牢抓住的稻草。
江鷺無法面對這樣的眼神,手被女人捏得發痛,她掙脫出來,腳步往后退了兩步。
“說啊,你說啊,我女兒到底怎么樣了?”
女人似乎從江鷺臉上讀出不好的預感,像發怒的母獅對著敵人嘶吼。
說什么?
說你女兒沒救了,還是說我們救不活你女兒。
江鷺被逼得連連后退。
張陽拉住女人,嚴肅警告:“這位女士,這里是醫院禁止喧嘩,請你控制情緒。”
女人卻像聽不見一般,拽著張陽的白大褂一遍遍重復,“我要我的女兒,你們把我的女兒還我,把她還我。”
張陽知道家屬的情緒已經崩潰,但該面對的始終還要面對,他盡量放緩聲調。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女人聽到這句話,像被人按了暫停鍵,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抓著白大褂的手無力的垂下來。
直到一張白色的病床被推出來,女人撲到病床前,緊緊抱著女兒,無聲痛哭變成低聲啜泣。
世上之痛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江鷺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說再多都慘白無力,只能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下一個再下一個病人身上,爭取這樣的悲劇不要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