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王室,詔令
- 九州亦無路
- 夏夜飛雪.
- 4823字
- 2025-08-27 08:26:35
回國的詔令打破了盛大的歡愉,曾經那位在皇城滿街抓孟承志的都督竇秉鴻快馬加鞭抵達了白鶴國。
其實這一路都有王室的暗衛給孟忠傳遞孟承志的行蹤,但他的自由之旅也只能止步于此。
竇秉鴻遵循孟忠之命先行找到了龍楚,孟忠知道孟承志現在不愿意回來,而王室的內亂不宜聲張,或許是信任龍楚,便將從中勸解的難題交給了龍楚。
……
夜間密林之中,龍楚剛才跟著這個蒙面的家伙跑出來,彼時的他跑累了,索性蹲在了樹上忍不住叫停對方“喂!你引我出來干什么?”龍楚覺得這人的演技太過拙劣了,哪有站在別人窗戶前一動不動的,他原準備洗澡的,幸好沒脫完,不然被這變態看光了,想到這里龍楚嚇得寒毛直立,這就太恐怖了。
“吾皇有令!”那黑衣人也意識到引出來就行了,這一激動跑起來忘了自我。
龍楚深吸一口氣歪頭抵著樹干“哪個皇?白鶴國的皇?”龍楚頭腦風暴了一番,他們現在身處白鶴國,也只能是這里的王了,可他又不認識。
“晏皇之令!煩請閣下接旨!”竇秉鴻扯下面巾,滿臉威嚴。
龍楚見狀蹙眉,手一撐坐了下去,長腿在樹上晃“念吧!”
“大膽,吾皇手諭,你需跪聽!”竇秉鴻滿臉正氣。
“你這是喝假酒了,你見過哪個沒入仕的修士跪其他兩境統領的?”龍楚覺得這人八成是孟霄的死忠臣,這都離晏國多遠了,還搞這形式主義!
竇秉鴻如同觸及到知識盲區“修士不跪嗎?”
龍楚嘆了口氣,伸手對方手里的圣旨落在了自己手里。
“你……”
“晏皇親諭,召孟承志速回皇城,不得有誤,如有反抗,強制押回!”龍楚邊念邊瞄竇秉鴻“額……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這不是找小王爺的嘛,你引我出來干什么?”
“在下奉王爺之命,需先將此旨交于少俠,請少俠加以勸慰小王爺,跟在下回去!”竇秉鴻行禮,行完發現他根本不需要給一個修士行禮,連將脊背挺直了起來。
“怎么,他這么小你們就給人家逼婚呀?我記得上官英落好像不喜歡他吧!”龍楚只記得對方似乎是逃婚逃出來的,畢竟自己先一步離開王室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
“那倒不是,是因為宮中發生……”竇秉鴻緊急抿嘴,差點說漏了。
“宮中?發生?發生了什么?”龍楚看著棉帛上加蓋的國璽“有人出事呢?”
“少俠請勿過多追問,如你所言,你隸屬修士,具體事宜不便告知!”竇秉鴻忙堵住了龍楚的話。
龍楚為難地撓了撓腦袋“不行,幫不了你,小王爺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我與他相識不過幾月之久,他若是既不遵從皇令,也違抗父命,我無法左右他的選擇,恕難從命!”龍楚抬手將圣旨拋到了竇秉鴻懷里。
“你說的對,三境內部之事,不該相互摻和,你應當直接找孟承志,說明事件的輕重緩急,他現在已經不是你們當時困在四方府邸的小孩了,他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我作為他的朋友,沒有資格幫他決定!”龍楚知道孟忠的想法,但孟忠或許錯了,孟承志只是向往自由和新的事物,而他將其視作叛逆和不服管教,現在的孟承志或許很多時候還是孩子氣,但龍楚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和王室時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因為就在他們匯合之后,有一天晚上他悄咪咪來找自己,他還以為對方又來煩他教他什么炫酷的術法的,結果他和自己說起了在裕景山的經歷。
【兩天前夜晚:
“你來干嘛?走錯房間啦?”龍楚翹著腳躺在床上感悟人生,斜眼看到孟承志抱著一壇酒鬼鬼祟祟推開房門進來了。
“龍……蝦哥?”這個稱呼龍楚已經很久沒聽過了,這還是他們剛認識時孟承志有求于他才這么叫自己的,后來就嫉妒端木芊對他好,也跟著端木芊叫什么“死龍蝦,臭龍蝦”了,然后又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直接直呼其名了,龍楚倒是并不在意他怎么叫自己,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帶“哥”準保沒好事。
“你干嘛?”給龍楚嚇得坐了起來。
“我……我想……”
龍楚以為這個缺心眼的又想帶端木芊跑“不,你不要想!”
“可是我,我很郁悶,我沒明白!”孟承志一看自己話都沒說完就被拒絕了,開場白都沒了,還怎么聊下去。
“我……你沒明白,我怎么讓你明白,你們不是都已經溝通過了嘛!”
“溝通?和誰呀?”孟承志歪頭滿眼疑惑。
“小惡女呀!”
“我沒有和芊芊溝通啊!”
龍楚一聽血壓都高了,這家伙現在是要做什么“湘國,你們沒溝通:坐一起光喝茶呢?”龍楚覺得腦袋瓜疼,這個情敵可真難纏!
孟承志放空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兩聊的內容跨頻道了“不是那件事,我有另一件事!”
好一通大喘氣,龍楚走過去一把拿過對方的酒,打開嗅了嗅。
“什么事?”他也不覺得孟承志是個會來找他談心的,和他談心還不如去和霍木談,最起碼霍木還能精準無誤地捅到心。
“我在二段法陣中看到了一些人,他們……他們好兇!”孟承志低頭,想起那一幕幕他依舊后怕,與此同時那些人問出來的問題每天都在困擾他,他甚至覺得自己確實對不住他們。
“二段法陣?你看到了什么?”龍楚想起他一天剛好從余青內境中將雪靈玨拿出來,還沒來得及和五霸,孟承志說這件事。
當然也聽余青描述了一番他記得的事。
孟承志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還是吞吞吐吐講了他的所見所感。
“我當時真的感覺自己會死,我甚至不想活……”孟承志揚起困惑委屈的臉,他也不知道要說給誰聽,余青不懂這些,五霸更不會懂,他又不能說給端木芊,只有龍楚了,雖然他總覺得龍楚不靠譜,但或許是自己看到過龍楚內境被生生打碎,和死神擦肩而過的驚險,他覺得也許龍楚是目前唯一能夠與自己感同身受的人。
龍楚沒有說話,腦海里想起那句“還有五劍沒有走完”的定論,也就是說,如果孟承志沒有喪失掉生的意志,他還要接受五劍的問心,八劍,八個執念,八份愧疚,八個人,想到這里龍楚突然抬眸看著低頭如犯錯孩童般無助搓手的孟承志,突然有點心疼他,他這般衣食無憂,榮華富貴卻在這般年紀已經有了這么多的心結,還能盡力活得跟個太陽一般,也真是難得,但也許他很久之前就將自己隱藏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想過那個陣嗎?”龍楚盯著對方。
“我……我不知道……”
“如果你是想過那個陣,我可以實話告訴你,若非靈力強于二段法陣者,十人中必有九個半人過不了,我也過不了,我和你一樣,我也有執念,我也有愧疚,我甚至還會生出邪念,所以你若是因無法過陣而苦惱,那完全沒必要!”龍楚拿過酒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
“你也過不了嗎?”孟承志不信,覺得龍楚已經很厲害了“余青都能過,你怎么會過不了?”
龍楚撓撓頭“那個陣有點變態,就倘若你身上有處傷口,它會只盯著你那塊傷口捅,你要么挨著,要么奪刀殺了捅你的那人,明白嗎?”
孟承志點點頭“龍楚,我是不是個壞人?”孟承志皺起眉頭,希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因為陣中的他們每個人都恨他,恨不得吸他鮮血,食他骨肉。
龍楚挑眉反問“壞人是什么人?”
“做過錯事的人!”
“那什么叫錯事?”
“我……”孟承志語塞,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對錯好壞的界定。
龍楚看孟承志想不出“你覺得殺人算嗎?”
“當然算了!”孟承志肯定點頭。
“你覺得莫羽怎么樣?”
“莫大哥人很好,很溫和!”孟承志想起莫羽教自己畫符時很有耐心。
“他十六歲就開始上戰場了,也就是說他比你還小三歲時就已經奪人性命了!你還覺得他是好人嗎?”
“可他殺的是敵人呀!”孟承志反駁。
“那……賀蘭少空,你覺得怎么樣?”龍楚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酒盞,一飲而盡。
“賀蘭將軍人也很好,體恤愛民!”孟承志回憶起西山時對方所做的一切。
“好幾年前,晏國與湘國在祝州交戰,死傷慘重,晏國這邊的將軍是莫羽,而當年賀蘭少空便是那湘國士兵之一,他們誰好誰壞呢?”
孟承志突然抬頭看著龍楚深邃難測的眼眸陷入沉思。
“或許你曾經的夫子同你講過,與人交好,和睦相處,則為善;自私自利,輕賤他人,則為惡!當然也有一些得道高人同我講過,善惡并無直觀界線,皆在人心。其實我也有一些自我的見解,你愿不愿意聽一聽呢?”龍楚給自己又續了一杯酒,示意孟承志也喝。
烈酒下肚,辣的孟承志嗓子刺疼“你說吧!”
“我覺得嘛,真正的惡是摧毀希望,將個人利益凌駕于生存尊嚴之上,利用人的善良和信任去欺騙,去偽裝,毀掉那人所有的情感紐帶,或許更惡吧!”龍楚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孟承志能不能聽懂。
“龍楚,這些都是師父教你的嗎?”孟承志不但聽懂了,還覺得龍楚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與他吊兒郎當,不正經的形象有點違和。
龍楚伸了個懶腰“有些是,有些也不是,小王爺啊!如果要從一個人對世界,對世人有了感悟和認知開始算作入世的話,小爺我四歲就入世了,是神童好吧!”龍楚半開玩笑地閉上眼睛,當年古剎大殿上那些刺耳之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但現在的他已經不在乎了!
孟承志看著龍楚,恍然記起面前這個人他的身世似乎用“慘”字都不能概括,也許人總是擅長進行苦難的對比,仿佛看到比自己更難更艱辛的,就會下意識弱化自己的悲傷。
“龍楚,我又不討厭你了!”孟承志給自己又倒了杯酒,一口抿了。
“無妨,反正你那么笨,還那么弱,我現在開始不練功,不修行,你也得練個五六年才能與我交手!”龍楚腦袋搭在椅背上,好死不死又變得刻薄了。
“你才笨,你師父都說過了,我很聰明的,坤山這樣有靈性的劍就應該跟我這樣有靈性的人!”孟承志不服,秣谷都夸他聰明呢。
“你知道劍師的劍是用來干什么的嗎?”龍楚突然扭頭笑嘻嘻看向對方。
“打架御敵的嘛!”孟承志蹙眉,劍不用來打架還能用來干什么“還可以用來做法器飛行!”
龍楚伸手出現半截竹子“這是什么?”
“廢話,竹子啊!”孟承志聊著聊著給他聊急眼了,他總不能連個竹子都不認識吧,真拿他當笨蛋呀!
龍楚挑眉,竹子化劍“嘍,不是竹子了!”
“你這竹子怎么都可以變成劍?”孟承志還是第一次知道龍楚還有這能力。
“不管是武器還是法器,不一定是具體的刀劍,因為刀劍無心,當然你那把坤山除外啊,那家伙應當是自己修出了一點靈識,刀劍無心,它在良善者手中,斬的便是奸邪。在無良者手中,死的的便是冤魂了,所以正真的武器是你的心“仁心!””龍楚揮手,長劍消失“所以你自己是好是壞,并不需要從他人口中得知,你只需明白自己所做為何,為何而做就行了,其他的多想無益,畢竟你我不過普通之人,那些更大、更深奧的道理應當留給那些更大的人物想!”
龍楚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話說,你帶酒最起碼帶點下酒菜呀,干喝呀!帶碟花生米也行嘛!”龍楚覺得晚飯不頂飽,他又餓了。
孟承志看了看酒壇,視線移向龍楚“龍楚,你上一次和我說這么多話時還是在湘國,但那次你特別生氣!”孟承志想起那次自己帶端木芊跑出去遇到了壞人,他那天特別生氣,給他骨頭都能捏碎的那種生氣。
龍楚揉了揉眼睛,想起事件的起因“那……我同你道歉,我當日不該沖你發火!”龍楚舉杯喝下,孟承志呆滯的面部表情都僵硬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額……那我撤回,吐出來?”龍楚示意酒杯中剛才已經下肚的酒。
“咦~”孟承志發出鄙夷,凳子都后撤了一步。
“你若實在耿耿于懷他們對你的態度,你跟前不就有一個人嗎?長了嘴直接問不就好了?”龍楚看對方似乎還是糾結于那些他在意之人對他的態度。
“芊芊呀?”孟承志這次反應挺快的。
龍楚點頭,因為比起自己過腦一千遍,還不如鼓起勇氣問一遍。這是龍楚在端木芊身上看到了的名為“勇氣”的東西,當然目前的自己并不那么勇敢,他或許在有些事上比孟承志還要糾結壓抑,因為孟承志能夠找人說出,就代表他愿意打開心結,可自己似乎還沒有敞亮到那一步。
龍楚想到這里,又喝了一杯,果然人只有在處理別人的事情上能夠做到縝密理性,對自己總想隱藏遮掩,龍楚余光瞄了對方一眼,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是這一行人中最膽小的!
后續便是孟承志確實找過端木芊,問過還怪不怪他帶她逃跑遇到危險的事,那件事對孟承志來說是個心結,但對端木芊來說只是一個很正常的意外經歷,因為在此之前,她已經見過了魁染,觀鄴,沝,這些強大恐怖如斯之人,還或多或少都被打傷過,所以當身體痊愈后她并不糾結,畢竟如果好了傷疤還要一直想疼不疼的話,那傷口的愈合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孟承志從此刻起就已經解開了一部分心結,他得到了清晰肯定的答案,端木芊不討厭他,也不怪他!】
“可是少俠,我……”竇秉鴻又不是不了解孟承志,他也算看著對方長大的,孟承志什么樣他還能不知道。
“王爺想讓我勸的是曾經的小王爺,不是現在的孟承志,你家王爺忘了這離孟承志離開皇城已有四個月了!”龍楚說完徑直轉身離開,獨留竇秉鴻站在原地思考龍楚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