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平鎮政府一天只開兩次餐,早上十點,下午五點。
許文杰正在吃早餐,辦公室電話就響了,他立即端起碗去接聽,對方是林武明。
“聽說你已經在熱戀了,進度真的有那么快嗎?”電話那頭似乎有藏不住的興奮傳了過來。
“消息這么靈通,在我身邊有臥底是嗎?”許文杰有點想笑。
“布平鎮是我參加革命的第一塊根據地,群眾基礎相當扎實?!绷治涿鲬蛑o起來。
“是不是等不及了要我交第三船箭?”許文杰也開始打趣。
“回答正確,加十分!”林武明繼續調侃。
“明天周末,如果沒什么臨時急事,我回來送箭!”許文杰一字一句拖著長腔慢慢說道。
“明哥我一定略備薄酒,恭候兄弟凱旋!”林武明脆快了當。
電話里,許文杰還得知奶奶有點小感冒,林武明和劉全菊輪流著經常前去照看。
因為鎮政府晚上有會,許文杰打算第二天吃完早餐就回去。
不料計劃沒有變化快,第二天吃完早餐正準備動身,卻臨時闖進幾十個為抗旱搶水而打得頭破血流的一群農民。
他只得和鎮長以及留守在家的鎮干部分頭進行調查調解,直至下午才搞定,然后征求鎮長同意,急忙騎上單車往家趕。
從布平鎮通往布順鄉是一條簡易的公路,在途經去年出事的木橋旁邊再往前兩里左右的公路上面斜坡,散布著一個小山寨,那是劉全菊老家所在地劉家村。
許文杰騎車經過時,上面的小路有一個小孩邊往下跑邊喊“許老師”,他一驚,和去年掉下水時喊的幾乎雷同,那是相當熟悉的劉全輝聲音,
許文杰停下單車,待劉全輝氣喘吁吁近了,并且語無倫次地敘述一通才弄清事情原委。
原來是他做石匠的父親在寨子的石料場上不小心被滾落的一塊大石頭砸傷了一只腿,血流不止,動彈不得,寨里人正準備抬下來,劉全輝母親叫兒子先下來攔車。
許文杰知道臨近下午五點,車子已經很少了,便叫劉全輝在此等車,他馬上騎車往前面的村部去打電話叫林武明租車過來接應。
接到電話的林武明輕車熟路租了一輛手扶拖拉機,然后叫了一個鄉干部去中心完小告訴劉全菊先去醫院聯系床位和醫生。
劉父從山上抬到公路,還沒有順風車過來,許文杰把單車給劉全輝,他加入了抬傷員的隊伍。
林武明租的車子趕到時,受傷的劉父已經被抬了將近二里路,大家手忙腳亂把哼哼直叫的傷員轉到車上,然后一溜煙直奔鄉醫院。
劉全菊已經在鄉醫院聯系好了一切,正心急如焚地等待。
車子“突突突”抵達,和去年許文杰受傷時的情形大致相似,在緊急處置后再往縣醫院送。
陪同劉全菊母女前往縣醫院的是林武明,許奶奶的感冒正在加重中,許文杰無法抽身。
因為家在農村,縣城里舉目無親,在醫院安頓好一切,劉全菊母女開始為食宿發愁,打算租住醫院附近招待所。
林武明對劉全菊母女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如果租住醫院附近招待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考慮費用,住院費更是大頭”。
“那該怎么辦呢?”第一次碰到這么大的事,劉全菊也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惶惑。
“如果不嫌棄,可以住到我家里,因為我家離醫院也不遠,妹妹還在外地讀大學,有一間空房?!绷治涿髡\心誠意說道。
劉全菊看著愁容滿面的母親,猶豫了大半晌才惴惴應答:“你父母……”
林武明知道她擔心什么,還沒等劉全菊說完,就立即打斷:“我父親是退伍軍人,在林業局工作,母親在政府辦做會計,人很好,都通情達理,不用顧慮!”
劉全菊還是有點拿捏不住的遲疑,林武明直言道:“你和伯母可以先試試,萬一不滿意再去租房子或者想別的辦法也行,何況你還要去上班,主要是伯母住,而且大部分時間在醫院,不麻煩的!”
“好吧,那就麻煩了!”劉全菊終于下了決心。
“那我先帶你們去家里看看,并告知我父母!”林武明說道。
因為還要留一人在病房,所以就劉全菊跟在林武明后面。
距離確實不遠,十多分鐘就到了林業局住宿樓,林武明的家在二樓,正好父母都在家里。
林武明用鑰匙開門進去,坐在客廳的父親放下書本,母親停住手上正織著的毛線衣,都愣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兒子簡要說了事情概況,才連連迭聲地招呼劉全菊坐,并熱情地忙亂起來倒茶、取水果和零食。
劉全菊半低著頭羞怯而局促地說:“打擾叔叔和阿姨了!”
林武明母親語氣親切態度熱情地應道:“不打擾,不打擾,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這點忙我們還是可以幫的!”
“那我看一下住的房間,然后我還要回醫院有事!”劉全菊禮貌地征詢。
林武明和母親一起帶劉全菊來到妹妹房間,雖然窄,但里面整潔干凈。
最后,劉全菊不肯坐下來,執意要去醫院,林武明全家人也不好過分挽留,便送了一顆房門鑰匙給她。
林武明回去上班,劉全菊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一周后,父親傷情有所穩定,劉全菊才去上班,但一到周末就會過來。
許文杰也到看望幾次,林武明只要出公差或者每個星期周末無事,他都會到醫院打轉,同劉全菊見面機會驟然增多,兩人反而更加不自然起來。
此時,不管是許文杰或者林武明,誰都不好再提施放第三箭的事,一切都要等到劉全菊父親病愈。
一個月不到,因為擔心醫藥費,劉全菊與母親、大姐商量,決定把已無大礙,但今后會跛的父親接回家里用草藥療養。
因為是她的家事,林武明知道時,她們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
白天,林武明在縣里開校園安全會議,晚上回到家,因為劉全菊母女已經辭別,所以他的父母開始鄭重其事詢問兒子是否已經看上劉全菊。
林武明沒有否認,并且語氣非常堅決。
他的父親沒有言語,但母親很擔心地說:“明兒,劉姑娘看著很面善,可家里事兒多,這些天她母親住這里,晚上經??人?,身體似乎也不是很好,如果她父親又跛腳,那就雪上加霜,萬一成家了,那可是拖油瓶!”
“我不找對象你們著急,等我好不容易有了眼緣,又擔心這擔心那,實際上人家肯不肯都還是未知數!”林武明放下公文包,然后坐到沙發上回應。
“那可是無底洞,明兒你一定要想清楚,一輩子的事!”母親繼續勸說。
“怎么就成了無底洞?她妹妹明年畢業,弟弟成績也不錯,今后也有把握考出去,所以只會慢慢變好,有什么擔心的?我倒真的擔心再次求婚又會遭拒,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打一輩子的光棍!”林武明帶氣懟母親。
林父看到氣氛帶煙塵,忙放下手中的《三國演義》書和起稀泥:“你媽的話可參考,但明兒都是副鄉長了,主見也不會差到那里去!”
眼見母親還要數落,林武明索性站起來轉身進了房間,說準備明天開會自由討論的發言提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