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回信,許文杰避而不談對電影《落山風》的看法,僅僅引用他曾經(jīng)在日記中寫的:“無須去對命運指手畫腳,它從來都是很敬業(yè)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進行總體概括。
其次,他對葉臘梅進行鼓勵,說真愛可以沖破一切阻礙,希望她勇敢和堅強,做出符合內心的選擇。
最后,他附上自己的一張照片,并在照片后面寫了一首詩,名字叫《決不錯過臘梅的花期》:
財富和權力
傲慢地昂首挺胸
期待弱者的膜拜
它無限地放大光亮
刺晃世人的眼睛
可是
我實在太忙
為了生活
我得往前趕
讓那虛榮的炫耀
面對寥寥仰慕
悵然若失
甚至我沒有時間
為它的落寞
歡呼雀躍幸災樂禍
我得加快攀登
翻越自卑和渺小
在山的那一邊
綻放遍體鱗傷的心
參與臘梅的花期
葉臘梅收到許文杰的信恰好是周末放假前,那天的天空湛藍無云,妙不可言。
她感覺信封比較平硬,應該是照片或者明信片,便迫不及待地疾走到房間。
小心翼翼撕破信件的封口,抽出的是一張許文杰穿短衣短褲籃球服,左手夾球的側面照。
”酒窩男孩!”,葉臘梅仿佛突遭雷擊,半天無力動彈,盡管已經(jīng)過去近一年,但她一眼就認出她曾一直在車上陪護的那個溺傷青年
“緣分有時真的是沒天理!”她頓時感嘆不已。
與溺傷時留下的臉色蒼白浮腫印象比較,球場為背景的許文杰矯健灑脫,這下子葉臘梅算是徹底地淪陷了,何況照片背后還有一首相呼應的詩。
整個周末,葉臘梅都是恍惚著的,仿佛翻卷層層浪花,甚至不覺得饑餓,直至寫完日記和回信后,便癱軟在床上。。。。。。
許文杰同鎮(zhèn)長劉元下了一趟村察看旱情,又在村里喝了點米酒,回來時已經(jīng)迷糊,但他依舊習慣性到辦公室先整理當天來的報刊雜志和公文信件,只要信封下面落款“內詳”,他就知道是葉臘梅寫來的。
距離上次他發(fā)出的附帶照片的信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星期,果然,葉臘梅的回信到了,許文杰趕忙摘下眼鏡,在酒意朦朧中欣賞起來。
杰哥:
該談點什么,又從何說起呢?
幾次提筆,幾番停輟,那亂麻般的思緒啊!是羞怯?是憂慮?是驚喜?還是悲哀呢?
我理不清,也分辨不出,還是讓沉默來囊括這一切吧。
你問:“能寄照片一張嗎?”
我也不知如何回答,素來不拘小節(jié)的我竟猶豫不決起來。
如果又是一次傷痛呢?這顆年輕的心能否具有修復創(chuàng)傷的能力?
有個聲音在告誡我:“學會保護自己!”
我徘徊于十字路口......轉念一想,沒有付出,又哪來收獲呢?
更何況我在你面前不可能永遠作為幾張薄薄的信箋而存在啊,畢竟你已經(jīng)開了先寄照片的一個頭。
沒有顧慮,沒有負荷,任其發(fā)展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不管前面等待我的是明媚的春光,還是冷冽的寒風,我決定走下去......
捧著你的信,仿佛見到你就坐在我的面前,與我促膝交談。
你犀利而又委婉地剖析著我,并給予了我真誠,熱情地鼓勵,我好感動:謝謝你,杰哥!真的,請不要懷疑。
我將不再軟弱,也不再徬徨,但請允許我保留一點幼稚,我不想完全失去自然的我,忍受不了那太多割舍帶來的劇痛。
我很少照相,也許是長得難看之故,翻遍了所有的抽屜才發(fā)現(xiàn)這副尊容(是今年夏天留下的),寄給你,又怕你笑。
哎,真沒辦法,我這自詡臉皮比城墻拐角處還厚的人,有時候水色也很不錯,矛盾體啊!
猛抬頭,發(fā)現(xiàn)夜幕已將大地遮蓋,人世間閃著點點燈光;那燈下的人們都在做些什么呢?是否也有和我一樣在細述心曲的人呢?
從來信中知你喜愛文學,且特別愛詩,不知你對古詩詞感興趣否(很可能常涉獵其間)?
我常喜翻弄唐詩宋詞之內的書,突然雅興來了,欲抄襲一首詞給你,不知你能否喜愛。
生查子(宋)傳陸游妾
只知眉上愁,不識愁來路。窗外有芭蕉,陣陣黃昏雨。
曉起理殘妝,整頓教愁去。不合畫春山,依舊留愁住。
注:春山,指眉。不合:不該。
暫擱筆,下次談。
祝生活愉快!
91年*月*日
葉
酒醉心明,許文杰一下子有點納悶起來,稱呼怎么突然就改“杰哥”?
想著想著,還沒出答案,許文杰就已經(jīng)趴在辦公桌上睡覺了。。。。。。